冷烈帶着夏天晴走到了主位這邊,冷老爺子雖然是快八十的高齡了,但是五官還是依稀可見當初年輕時候俊美的外表,怪不得冷芸那麼豔麗出挑,怪不得冷烈那麼輪廓深邃。他老人家一身唐裝,紅色的福字花紋同黑色的絲緞底,爭相輝映。
談笑間卻不像是已經將近百歲的老人,就像是個中年的老者。“二爺爺,新媳婦!”經過了冷天雄身邊,冷烈帶着夏天晴見過冷老爺子。
“二爺爺,您好!”夏天晴跟着冷烈稱呼眼前的老人,因爲還未開宴,他們坐在茶室,一屋子的親友。
“乖阿烈你小子討得這麼好一個媳婦是你的福氣,天晴啊,我和你奶奶可是年輕時候的至交,我現在是老了,走不動了,她比我好,還能在企業裡忙這裡忙那裡!”冷老爺子說道,一邊還在笑。歲月不饒人啊,當年他們也是像冷烈他們這般大,那時候的上海還是剛剛解放不久,他們常常一起下棋,聊茶道,但是後來都自己相繼成家了,也漸漸失去聯絡,沒想到到了孫子輩就再次聯姻。
“二爺爺說的是,奶奶也時常提起您,奶奶喜歡看越劇,聽奶奶常常說起,她年輕的時候最喜歡跑到梨園去聽越劇,有時候也唱上兩句,那時候我們家還沒有唱片機,而二爺爺就常常帶着她到家裡的唱片機偷偷聽越劇的唱片,二爺爺,今天,天晴無意中得到一張陸錦花的《情深》老唱片,您閒來無事也可以聽聽,希望您喜歡!”夏天晴打開禮物包裝,拿出一張黑色的包裝着舊式的越劇扮相的黑白照片包裹的越劇唱片。
接過黑色唱片的冷老爺子激動萬分:“這可是好東西啊,老東西了,天晴真是有心!爺爺很喜歡!”一張舊唱片博得老人家開懷一笑。
“看看,看看,這孫媳婦討喜,老爺子,你要享福咯!”說話的是穿着素雅的冷芸的母親張錦麗。
“是啊,這個孫媳婦我最最喜歡!”老爺子不吝嗇誇獎,幸好臨走的時候問張叔過老爺子喜歡什麼,也知道奶奶與他的那些過往,這本是貝雨甯在古玩市場淘來給奶奶的,這樣借用一下,也並不是什麼不好的事情。
“爺爺,這下你要寵天晴了,就不要芸兒了不是?”冷芸聽聞笑聲走過來,拉着冷老爺子的手臂,撒嬌地問,冷芸是他一手拉巴大的。
“這孩子,還吃起醋來了呢,你看看,都結婚五年了還像是個孩子一般!”冷老爺子拉着冷芸笑道。
“爺爺!你不要在這麼多人面前拆我臺好不啦?”冷芸笑着說道,然後帶着大家就坐。開始家宴。
冷家冷老爺子這一輩就剩下他一個,冷烈的爺爺是冷老爺子的大哥卻早逝,冷烈的父親有一半也是冷老爺子拉扯大的,冷天雄就冷烈和冷傑兩個孩子,冷傑沒有成親,冷天雄又不被允許再娶,所以他們家也就是三位,顯然冷老爺子比較喜歡的是冷烈和新媳婦夏天晴。冷老爺子還有個弟弟,但是也在去年過世了,冷老爺子卻身體還是硬朗的很,冷老爺子家中有一個兒子,冷天霸,冷天霸還在冷氏總部任董事的職位,他的髮妻就是站在他身邊的張錦麗,而他冷天霸就只有冷芸一個女兒。而冷芸的丈夫王梓歆現在便是國稅局的局長,冷芸的三叔也就是冷老爺子弟弟還留了一個女兒冷天麗,冷天麗外嫁一個企業家,但是因爲家庭不幸離婚了,離婚後又住進了冷家老宅,照顧冷老爺子,她就有一個不成器的兒子冷雷。在這樣的大家族中冷天麗顯然是不被看得起的。
“今天,大家都高興,我們冷家又添了心成員,天晴既然已經到了我們冷家了,也見過我們冷家的長輩了,算是我們冷家的一份子,以後一家人要相互扶持,彼此照應,天晴,阿烈,明白嗎?”冷老爺子發話了。
“好,爺爺!”冷烈和夏天晴都答應着,然後相互對望了一眼。
冷芸安排廚房上菜,菜色都是傳統中式的宴會菜色,都由冷芸親自下的菜單,親自安排。冷老爺子吃得很開懷。飯後,冷家的這些子弟都喜歡在茶室裡打麻將。連向來不喜這些玩意的冷烈都被拖進去。他們長輩是一桌。冷烈與冷芸夫妻還有老爺子是一桌,爲了配合爺爺的興致,冷烈也沒有辦法。冷傑本來在家中的地位也不高,冷老爺子對他這個外面的私生子本來就覺得是冷家的污點,就因爲是個兒子,他才勉強接受。
這也是冷傑不願參加家宴的緣由,這裡與他格格不入。
冷傑獨自走向庭院,庭院裡燈火通明,他徑自走向茶花園。走近發現茶花園裡還有一個身影。
“大嫂,你怎麼不過去看大哥他們打牌呢?”冷傑問道。
“我不喜歡打牌,想出來透透氣!”夏天晴望着過來的小叔,這個不被這個家裡承認的小叔。
“我也是,我們就彼此彼此!”冷傑露出了一個他招牌式的微笑,不知道爲何夏天晴覺得這個微笑很溫暖,是她在冷家人臉上鮮少看到的,冷家人都有着自己的想法,即使那麼直白的誇讚都覺得是精心設計的一般。
“大嫂,你是不是也像大哥一樣不喜歡我呢?”冷傑與夏天晴就坐在了園子裡的臺階上,看着圓月,冷傑問道。
“說實話,這是我們第二次見面,談不上喜歡不喜歡,但是我喜歡你的笑容,這是我在冷家鮮少看到的,這是我的心理話,至於你與冷烈之間爲何會這樣,我想需要你告訴我!”夏天晴面對這樣一個小叔,她坦然相告自己的心裡想法,在冷傑面前她覺得沒有謊言。
“大哥不喜歡,其實是因爲大哥不喜歡我媽,大哥十歲那年大媽就過世了,但是在大媽在世的最後半年中,大哥就已經察覺爸爸常常不在家,他就已經發現了我媽的存在,那個時候我五歲,不知道爲什麼爸爸不常和媽媽住在一起,他們在一起也偷偷摸摸,人家幼兒園的小朋友都是一家三口去遊樂園,而我卻不可以,媽媽也常常哭,有一天大哥跟蹤爸爸來到我們住的地方,親眼目睹了爸爸和媽媽還有我一家三口的情景,對於十歲的大哥來說是一個打擊,或許從那刻受傷開始,到大媽過世,他總覺得責任是因爲我們的存在,這樣大哥恨我媽,恨我媽奪走了他本該幸福的家庭,但是他又何嘗知道,我們這麼多年過得是怎麼樣的生活!”冷家敘述着冷烈與他之間的糾葛,這個時候,夏天晴能想象一個十歲的心靈就這樣被打破,當他看到他們一家三口和樂融融的時候,他的心會是怎樣的痛苦。
“其實他也是苦的,你媽也是個辛苦的女人,把你拉扯這麼大,還要面對流言蜚語,阿杰,我可以這樣叫你嗎?不要恨你媽,不要恨你爸,更不要恨你大哥,原諒你大哥所作的一切,其實我知道,他是愛他的母親!”夏天晴不知道爲何,聽了冷烈的故事,她的眼角瀰漫着淚水,她甚至能想象當時他的創傷,因爲五歲的她也承受過失去親人的痛苦。
感同身受,冷傑回答他:“我從來沒有恨過大哥,我媽希望我做的事情,我也是極力在爭取反對,我本就不是個喜歡爭奪名利的事情,我有個喜歡的女孩,我有我喜歡的工作,我根本無意和他爭什麼!”
“阿杰,很多時候,冷烈也是身不由己,你們是親兄弟,總是同一個父親,我不知道兄弟姐妹對於自己的意義,我知道那就是一種依靠,一種令人溫暖的依靠!我也是從小就失去父母,奶奶養育了我,我的生命裡除了奶奶就是奶奶,奶奶做的決定我纔會義無反顧,纔會嫁給你大哥,我知道你大哥根本就不會愛我,但是我必須嫁給他,因爲這才能讓我的家人放心!”夏天晴告訴冷傑自己的想法,冷傑發現眼前這個大嫂和他年紀相仿,有很多的想法一致,並非難以靠近。
“大嫂,謝謝你告訴我這麼多,你是個好女人,有一天大哥會發現你的好,他會慶幸,他身邊有這麼一個你!”冷傑笑着說。他敢肯定總有一天,冷烈會發現他身邊放着一顆明珠,閃閃動人。
“哼,也許吧!”夏天晴撇嘴一笑,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了,“大嫂,手機拿過來!”
夏天晴將自己的iphone遞給冷傑:“給,怎麼了!”
冷傑在手機上按上一串數字:“大嫂,這是我的手機,如果大哥欺負你,要找人幫忙,記得打電話給我!”這時候這個小叔恢復了他陽光般的笑容。
“大嫂的品味還不錯,如果需要設計什麼當季流行的衣服,也可以call我!大哥快結束了,你去看看吧,被他撞見我們在聊天可不好,和爸爸交代聲,我先回家了,大嫂回頭見啊!”冷傑額頭上比了一個敬禮的姿勢,就消失在月光裡。
月下談心過後,突然對待冷烈,夏天晴多了一點的柔情,她覺得他是缺乏愛的,雖然夏天晴自己也是從小沒有了父母,甚至都記不得父母的樣子,但是奶奶將所有的疼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她是幸福的,而冷烈,母親早逝,父親的愛成了背叛,冷冰冰的家裡除了傭人還是傭人,怪不得冷家那麼冰冷。沒有愛的家裡怎麼會不冰冷。
走進了茶室,冷老爺子顯然是因爲晚上多喝了兩杯,歲月不饒人,打了八圈就已經疲憊不堪了,夏天晴進門來,本來是想問冷烈是不是可以走了,就聽到冷老爺子說“天晴啊,以後常常來陪陪我這老頭子,聽聽越劇,泡泡茶啊!”顯然冷老爺子非常喜歡夏天晴這個孫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