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牽強的笑着,只是安撫道:“你先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院方會處理,冷子巖不是普通人,現在醫院以及全市已經調動了醫術最精的大夫和最先進的設備,不會有事情的!”
醫生的這幾句話等於是承認了冷子巖遇到危險,夏夜只覺得心口慌得無以復加,眼淚便在下一刻迅速洶涌而出,耳邊盡是蜂鳴聲,嘴脣輕輕哆嗦着,就連聲音也在顫抖:“……抽我的血可不可以?我是O型……”
冷子巖此刻正躺在手術室裡死命垂危,或許他原本可以不用傷得這麼重,如果不是爲了保護她的周全,他也許就不會流那樣多的血,鮮紅觸目的顏色,幾乎將她的世界瞬間傾沒。
大量出血,情況危急……護士的話彷彿還在耳邊一遍又一遍地迴盪,她突然緊緊抓住一旁醫生的手,淚水漣漣:“救救他……”心慌意亂,眼淚順着眼角滑進凌亂的頭髮裡,無助的模樣楚楚可憐,只是抓住醫生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哭泣着哀求,臉上的神情竟是那樣的無助。悲傷得似乎不堪一擊,可又偏偏執著堅定,“求你們了,救他好不好?他對我很重要,我不能失去他,真的不能!……如果可以,全部抽我的血也沒關係,只求你們救活他……一定要救活他……”
屋裡的護士已經有人面露不忍,看夏夜的模樣,簡直就像面臨着生離死別的恩愛情侶,好像是真的無法忍受自己將要失去躺在手術室裡的那個人,就連見慣了這種場景的醫生也反握住她的手,雖然明知這個時候再擺出科學道理也於事無補,但見此刻她這般模樣,終究還是忍不住說道:“你現在的身體狀況實在不適合抽血。不過你放心,工作人員已經去血液中心調集血漿了,冷先生一定會沒事的。”
這時另一個護士取來鎮定劑,藥水順着針頭被推進血管裡,夏夜茫然的擡起臉,感覺胳膊正被人小心翼翼地架起來,其實距離門口已不過數步之遙,她卻覺得彷彿那麼遠,自己再
也過去。她只是一徑流淚,那雙烏黑明澈的眼睛裡似乎沒有焦聚,只剩下滿溢的慌亂和哀慟。
醫生放柔了聲音說:“你自己傷得也不輕,現在需要好好睡一覺,請想念我們……”頭頂上傳來的聲音終於逐漸變得模糊而遙遠,夏夜的手指一根根慢慢鬆開來,雖然心裡極不情願,但最後還是不得不乏力地合上了眼睛。
夏夜感覺自己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境混合了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幽遠而綿長……
她和冷子巖一起坐在綠樹成蔭的校園裡,那時候正是年紀小,他愛談天她愛笑;然後是大學校園的樹下,冷子巖看着自己和男朋友在一起那傷心絕望的眼神;直到後來自己和趙明樓分手,他的欣喜若狂;而自己有遠走異國,他如同心死了一般的悲傷……
可是後來,她又回來了,他們中間卻隔了太多的東西,似乎不僅僅是漫長的歲月和時光……
發生了那麼多,那麼多的事情,在危險來的時候,她仍然看見那個男人用力轉動方向盤,然後撲向副駕座的自己,用整個身體擋住直衝而來的撞擊....
原來這十六年的時間,無論經歷了怎樣的分合糾葛,終究還是將他永遠留在了自己心裡的最深處,而他亦然。在最危急的時刻,他捨不得她,而她也一樣,幾乎已經成了一種本能。
她不想他死,甚至一想到那個可能發生的後果便感到由衷的恐懼。
有人俯下來來對她對視,“夜子,你怎樣,別嚇我!”
是孟凡,那是孟凡的聲音,卻彷彿突然想起來,瞳孔在下一刻急劇收縮,夏夜就像受了驚嚇的孩子,終於看見媽媽,‘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冷子巖,冷子巖出車禍了!”
孟凡拍着她的手,扶住肖穎單薄的肩膀一下又一下輕輕地描繪,期望可以安定她的情緒。安撫她,“我知道,我都知道了,沒事了,他現在已經轉到ICU病房了!
”
“孟凡,你帶我去看看他,帶我去看看他!”夏夜哭的楚楚可憐。
“現在咱們過去也沒用,冷子巖還在搶救室裡!”
“不,我想去,我只是想離着他近一點兒!”她現在只是想知道冷子巖怎麼樣了,在車上那兇險的那一刻,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壓在自己身上的重量,那時的他彷彿整個人都已經脫了力,一動也不動,如同已經毫無生機。可是他不可以出事,更加不可以死!
夏夜被孟凡扶着往外走,她覺得自己每往外走一步,心口就加劇地痛一分,整個人猶如正被一隻無形的手給迅速掏空了,什麼也想不到,什麼也顧不了,他愛她,他寵着她,他那樣傷害他……曾經以爲天大的事,可是現在卻都已經不再重要了。他愛與不愛她又有什麼關係?他最後還是用生命保護了她,而她只要他沒事,只要沒事就好。
兩個人跌跌撞撞地趕到E棟樓,這裡戒嚴,她們進不去,等歐陽宇浩趕到通過第一道關卡,三樓又進不去,歐陽宇浩好說歹說將她們領進去,ICU病房又不讓進.
夏夜看見看到守在ICU門口的冷子巖的二姐冷質,也顧不上尷尬,磕磕巴巴地問:“二姐,他怎麼樣了!”
在冷家人裡,夏夜最怕冷子巖這位二姐,甚至比怕冷少國還多,一見到冷子巖的二姐,她就有點慌亂。
冷質的樣貌與冷子巖並不像,她打量了夏夜一眼,目光平靜,鋒芒內斂,看似溫文無害,卻讓她無緣無故覺得害怕,夏夜清楚,明質能在仕途之路上走得平穩順暢完全是因爲她自身就具有這方面的潛質。
明質疲憊的說:“你的身體不要緊吧!”
夏夜搖了搖頭,冷質身體微微後仰,靠在沙發裡,聲音中透出一絲倦意:“石頭這次受傷,跟你多少有些責任,到現在他還沒有醒,他在昏迷中唸叨着你的名字,他一定很想見你,你去看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