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莊園正廳。
首座上隴月宮大長老正襟危坐,板着一張不苟言笑的臉,嚴肅中透着上位者的威嚴,一雙深陷的眼睛,直視前方,詭秘莫測。
在他下首的是兩排對坐的另外四位長老,個個凝眉皺起,眼底都蘊藏着似有若無的憤怒,卻這憤怒之下是素手無策的頹然之色。
五個白髮白眉白鬚長者往上面一坐,自帶着一股讓人見之敬畏而謙卑的威信和厲色。
他們肅靜而坐,再沒有交談,因而此刻的大廳上靜得連一根細針落下的聲音都聽得到。
正在這個時候,幾道細碎的聲音打破了這份寂靜。
只見門外月玲瓏踏着緩慢的步伐,被兩個侍女一左一右攙扶着,芊芊弱弱地進入正廳。
步入正廳中央位置,月玲瓏先是無意識地擡眼看了一下,才微垂下眼簾,似帶着一絲恭敬的行禮:“玲瓏見過五位長老爺爺。”
大長老微帶着和藹慈祥之色地點點頭:“玲瓏丫頭,幾年不見都長這麼大了。”
從小月玲瓏就因爲身體奇特特殊的原因,而被隴月宮視爲掌上明珠,手心寶,心頭肉。
每一個隴月宮的職位高者無不喜愛她,所以月玲瓏在隴月宮,可以說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尊貴公主。
二長老精通醫術,一眼就看出了月玲瓏身體似有異樣,他衝着月玲瓏急急招招手:“玲瓏丫頭這是怎麼了?快過來三爺爺瞧瞧!”
其他幾位長老聽他這麼一說,也都集中在月玲瓏身上打量起來。
此刻,月玲瓏還被兩個侍女小心翼翼地攙扶着,臉色雪白如紙,身體盈盈弱弱,直垂手臂的長袖恰恰巧蓋住了她手心上包紮的傷口,猶似風吹就倒。
幾位長老見此,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紛紛關心了起來。
“玲瓏丫頭怎麼了,這是……怎麼臉色如此只差?”
“你這丫頭身子骨不好,就快別站着了。”
“對對,快去給你二爺爺瞧瞧……”
聽着幾位長者的關心,月玲瓏心中劃過一抹自信十足的笑意。
只不過,現在該來的人,還沒來,她自該先收斂着。
一個侍女應了幾個長老的話,拿了一把椅子,讓月玲瓏坐在旁側。
“謝謝幾位長老爺爺關心,玲瓏身體並無礙,只是昨夜休息不好。”月玲瓏坐下後就乖順地搖搖頭,轉移話題的問:“幾位長老爺爺平日鮮少露面,不知今日前來是有何要事?”
月玲瓏的問題一下子就挑到了重點,也順利的轉移了幾個長老對她的關心之意。
“這件事……不好說。”一想起玲瓏花母被盜,大長老的白眉深深地皺了起來,然後開門見山的問:“不過你住在這莊裡,昨夜可有聽到什麼動靜?”
“昨夜……”月玲瓏想了想,然後順水推舟,語氣有些哀憐地說:“對了,昨夜玲瓏就是聽到有動靜,才被這動靜擾得休息不好。”
聽月玲瓏這麼說,三長老頓時激動的問:“那你昨夜聽到動靜後,可有再見到什麼可疑之人?”
這一回月玲瓏想都不想地搖搖頭,表示沒有見到。
繼而,她解釋說:“昨夜一直在玲瓏耳邊響起的聲響,那像是嗡鳴聲,所以就沒多大在意,恍恍惚惚就這麼度了一夜,也沒有見到可疑之人。”
她這一說,通醫術的二長老頓時就明白了。
敢情玲瓏這丫頭說的是自己耳鳴擾得她難以就眠,讓他們空激動一場。
幾個長老也是了了,無奈又失望。
卻不知道,月玲瓏話音剛剛落下。
只見一旁的侍女青蘭低着頭,像是想到了什麼。
然後,她恭恭敬敬上前,連忙開口接話,卻欲言又止道:“五位長老,昨夜沒有見到可疑之人,不過奴婢昨日倒是見到了一個非隴月宮的陌生人,過來這玲瓏莊園,只是……”
原本一個小小的婢女根本就沒資格在幾個高高在上的長老面前說上一句的,更何況是主子談話突然的插嘴?
這若要換做平時,青蘭早就被掃飛出去了。
不過現在她的這一番話,卻讓幾個長老心生期待了起來,即時不予計較。
“快說,是誰?”大長老語氣冰冷,凌厲的眼神帶着威勢地瞪着青蘭,似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威懾感。
被高位者威勢壓迫着,青蘭心中微駭,剛準備唯唯諾諾的開口說:“是……”
然而,在青蘭剛發出一個音的時候,門外宇文昊帶着一羣人浩浩蕩蕩,風風火火地趕了過來。
見到五個長老的時候,宇文昊先是一愣,倒沒有驚訝。
畢竟是長者,他只略帶恭敬地作揖,打了聲招呼:“五位長老,你們都在!”
大長老眼底閃過一抹慈色點點頭:“小昊也過來了。”
在他們這幾個老一代的眼裡,也多少都經歷了隴月宮幾代的主位相傳了。
且說如今,宇文昊這個領袖有謀略有心機,就是他們最爲看好的,亦是認爲最有前途的一個。
月玲瓏乖巧甜美地叫了一聲:“昊哥哥……”
宇文昊對她笑着點點頭,算是打招呼了。
然後,他徑直坐到了首座上的另一個空位子。
宇文昊一臉嚴肅,眼底帶着濃濃的陰戾之氣,他對着幾個長老問:“本宮主一早聽說幾位長老去追蹤盜花小賊,可是有追到那小賊足跡?”
剛剛他過來的時候,看見那原本是火紅怏然一片的血色玲瓏花海,僅僅一夜之間竟變成了灰茫茫一片,險些沒讓他氣得背倒過去。
身爲隴月宮宮主,他自是很清楚的知道——
血色玲瓏花海無關緊要,最要緊的是,隱藏在花海中的那株鮮少外人所知的玲瓏花母。
玲瓏花母是隴月宮鎮宮之寶,從來無外敢來犯來偷。
卻如今,隴月宮在他的領導之下,身帶不解奇毒的玲瓏花母竟短時間內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搞得好像他隴月宮就是一個外硬內軟的雞蛋,隨隨便便一人就能將之搗破!
基於這幾點原因,這讓一向自傲自負的宇文昊如何都無法接受。
宇文昊越想,臉色越是陰鷙,連帶他被寬大黑袍籠罩的周身都是泛起了濃濃的煞氣。
“倘若讓本宮主得知是誰敢來犯我隴月宮,本宮主定要將他碎屍挫骨。”宇文昊的臉色黑得猶似便秘,難看至極。
可想而知,他此刻的心情是要有多暴戾了。
而就在這時,還是有不怕死的過來。
只見門外急匆匆又進來一個黑衣護衛,嘀嘀咕咕的在附在宇文昊耳邊說了幾句。
宇文昊聽完後,憤怒的神色沒有任何的變化,卻是往月玲瓏手臂上漫不經心地瞟了一眼,然後就不動聲色地移開。
他輕飄飄的這一眼,像是態度已然無足輕重,無關緊要。
宇文昊的看她的視線,雖然是自然而然,輕描淡寫的一眼,但是還是讓月玲瓏輕易地發現到他輕飄的神色。
月玲瓏眼底很快地掠過一抹諷刺的冷笑,一閃而逝,快得誰也捕捉不到。
見宇文昊如此氣憤,大長老哀嘆一聲:“小昊,此賊人能闖我隴月宮,再之進入花海中,輕而破了迷宮道路,盜取劇毒玲瓏花母,想必身手不凡,必也是毒術不亞於你二爺爺,至於那賊人爲何能輕破我宮深淵迷宮,我們幾個也是無從猜疑。”
是啊,他們幾個怎麼想都想不明白,賊人是如何闖入毫無阻礙的迷宮中的。
因爲容是他們長老對深淵迷宮路線的悉知,那要在迷宮內找尋玲瓏花母所在位置,那也是要費老半天勁。
如果那賊人敢犯起來,那誰也料不準,隴月宮會不會因此被攪個天翻地覆,這也是他們幾個唯一擔心的。
相比幾個長老的憂心,宇文昊卻很是不屑:“這大陸上除了那天渺一世高手雲集不爲外人所知,還有誰人有如此本事,不過天渺一世素來也不問俗世,又怎會來暗犯我宮?”
此刻宇文昊似乎完全忘記了,羽宮就是他隴月宮一直摧毀不倒的剋星。
然而,對於宇文昊的話,幾位長老也表示一致認同。
除了天渺一世,如今他們的隴月宮的勢力在這大陸上可以算得上頂端了。
一直在旁聽着幾個人談論的月玲瓏心中冷笑不已,她端起矮几上的茶杯,拿到嘴邊輕抿一口。
突然!
“啪——”一聲清脆的聲響,引起了所有人的視線。
只見月玲瓏剛要湊到嘴邊的茶杯一個拿不穩,掉在了地上。
似乎見幾人在談論的事被她打斷,月玲瓏眼底閃着自責之色,她站起來:“不好意思,玲瓏——”
歉責的話剛到嘴邊,月玲瓏就搖搖欲墜站不穩,像是要倒下。
“二宮主!”青蘭擔憂的上前去扶。
“瓏兒!”宇文昊先一步將要栽倒在地的月玲瓏扶住。
“玲瓏丫頭,怎麼了這是……”大長老帶着憂色蹙眉:“方纔不是說無礙事?老二,趕緊給瞧瞧!”
二長老點點頭,隨即起身,走去:“快,伸手來,二爺爺號脈瞧瞧。”
只是月玲瓏還未來得及伸手,就昏了過去。
不過在她昏去的前一秒,在沒有人注意到的視線下,她飄飄然地瞥了一眼青蘭。
只是無意的一眼,似乎就與青蘭已經莫名形成了一種旁人所沒有察覺到的無形默契。
宇文昊將不期然就昏死過去的月玲瓏扶到椅子上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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