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楚楚拽着劉夏輝匆匆趕到大理寺之時,在門口聞到了一股讓人作嘔的血腥味。兩個人每人一腳踹開了緊閉的門,只見刑部尚書滿身是血的躺在椅子上,櫃櫥上,桌上的案卷都是凌亂的很,想必是有人進來尋找東西了。
“夫子,夫子!”劉夏輝趕緊地走到他的身邊,晃了晃他的身子,瞬間倒地。
還是來遲一步了!
凌楚楚無力地垂下手臂:“節哀順變。”那一疊卷子豈止是有用,簡直就是拿下那部分人的好證據,那隱藏的事兒,若不細看,當真不會發現裡頭的秘密,想必那些人想要得到也是這個吧?
“我不該離開的!”劉夏輝抱着恩師的屍體跪在了地上,“我若是不離開,恩師絕不會死。”
凌楚楚走到他的身邊,拍了下他的肩膀:“你恩師沒有反抗,他是想要用自己的生命來揭發奸臣。”
“是那疊卷子嗎?”劉夏輝幽幽地說道,他終於明白夫子會催着他將東西交給她,明明之前給她就是。
“嗯。”凌楚楚走到凌亂的櫃子前,大致掃了一眼,“好好處理這事兒,我先去陸府了。”
劉夏輝沒有應她,只是抱着他的恩師欲往外走,卻爲凌楚楚所攔住:“你最好還是先把這屋子裡的情況弄清楚後再出去,免得到時候再度有人進來,擾亂此處。”
“你是凌文強的女兒?”劉夏輝答非所問。
凌楚楚眸子微閃,道:“那又如何?”
劉夏輝不語,只擡眼瞧了下她,然後又將刑部尚書放回到椅子上,淡漠地說道:“你去宣讀懿旨,我在這兒等着你回來。”
“行。”凌楚楚應聲,然後從懷中掏出了些藥丸,“以防有歹人進來,你用這個防身。”
言畢,就和祁星兄弟二人向着陸府而去。
只見,陸府門口巡邏森嚴,當她們三人靠近之時,立刻就攔住他們的去路。
凌楚楚掃視了他們一眼,道:“我奉皇后懿旨,前來宣讀。”
守衛士兵目光帶着懷疑:“你是何人?”
凌楚楚冷冷審視了他們一番,隨即道:“我是誰,讓你們主子過來便知道我是誰,還不快快跪下!”
但那幾個守衛的士兵顯然不理睬她,無奈之下,她向着祁星二人使眼色,將這些人齊齊放倒,跪在她的面前,隨即推開大門,重聲道:“皇后有旨!”
片刻之後,陸府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都跪在她面前,她將皇后的旨意與他們說了一遍後,就將聖旨擱在了陸二公子的手上:“拿着。這是給你的。”
陸與言嘴角輕抽,仰視着面前的女子,總覺得有熟悉之感。
良久,尖叫道:“又是你個臭丫頭,是不是你存心找我麻煩,竟然讓我帶兵打仗!”陸與言將手中的聖旨甩給了陸與意,站起來怒視着凌楚楚,眼神中帶着些許輕蔑。
“言兒,不得與凌姑娘無禮!”其父嚴厲地呵斥道,隨即和藹地向着凌楚楚道,“多謝姑娘。”
陸與意也發現面前的人是凌楚楚是也,滿臉焦急地問道:“楚楚,綠蘿可是在哪兒?”
“在融藹的府上,你快些去找她吧,免得她太過擔心。我想,等你見到她之後,她也應該有好消息要告訴你!”凌楚楚笑語,隨後又回瞪了一眼陸與言,“你不要怪我,要怪就去怪你的好兄弟出得注意,當然,你若是有空,那最好與我去一趟大理寺。想必,此刻有人正需要你的安慰。”
她說這番話的時候,極其的輕鬆,對於那刑部
尚書的死完全無所謂的模樣。
陸與言對她的話語很是不解,但一想這大理寺中的人,也就是劉夏輝,他需要安慰?這是不是天大的笑話,該不是這妞兒又想找他的茬,已報當年遊湖他蔑視她的事兒?這也不能怪他,誰讓這女人演戲那麼絕佳。
凌楚楚被他盯着有些不適應,輕蹙了下眉頭:“我走了。”
“我跟你一起去。”陸與言趕緊地跟上。
大理寺正廳的血腥味讓陸與言眉頭倏然蹙起,而他看到的是劉夏輝就跪在夫子的身前,目光有些呆滯。
“夏輝?”陸與言拍了拍他的肩頭,“起來。”
劉夏輝卻如同未曾聽見一般,依舊筆挺着身子,望着刑部尚書的屍體。
“起來!”陸與言加重聲音道,“你這般跪着夫子會活過來嗎?”
劉夏輝蠕動了下嘴巴,卻是沒有言語。
凌楚楚倒也由得他們兩個人,獨自看着被翻亂的案卷,一排一排地摸索過去。耳邊卻是聽着他們之間的交流。
“夏輝,我許你半刻鐘的時間,到時候你若不是不起來,我宰了你!”陸與言暴躁的說道,他並不會安慰人,但他不喜歡他的朋友這副死相,人死不能復生。活着的人唯一能做的便是開心的活下去,讓死去的人安心的步入下一個輪迴之中。
良久,劉夏輝開口:“他不止我的恩師,他還是我的父親啊,一日爲師終生爲父。這生若是碰到夫子,自己依舊只是個街頭上的混混,又怎會身着這一身青裝。”
“可是,你這般跪着,能讓夫子醒來嗎?”陸與言反問道,“不能。大致情況凌楚楚已經和我說,夫子之所以支開你,是因爲早已做好了死的打算,但他最放不下的就是你。所以他支開你,把最重要的東西交給你,替你鋪好後面的陸。你若是這般無能的辜負夫子的期待,那麼我也不與你爲友!”
劉夏輝垂下了頭,對着屍體磕了三個頭。
“這就對了!”陸與言見他站了起來,滿意地點頭,但隨即自己也跪了下來,對着刑部尚書的屍體叩拜了下,低眸那瞬間,眼眶便是溼潤,他們同授業於夫子,不只是只有劉夏輝對他有感情,自己也是一樣。
凌楚楚餘光瞥見他們二人皆已然站起來,淡淡言道:“劉夏輝,給你兩天時間,替你恩師好好安葬。兩天之後,收拾好一切再來這兒報到。至於你,陸與言,還有三天的時間,最好做好全面的準備,打仗不是兒戲!”
說話間,她從櫃子上拿下最上方的書,上面鋪着一層厚厚的灰塵,而上邊正好留下了一隻手印,左手只有四根手指。
這般看來,這殺害劉夏輝的人怕是也有所着落了。不過她也明白這人身後還有靠山,畢竟沒有一個幕後之人會親自出來。
“再者真想爲你恩師做點事兒,去找一個左手只有四根手指的人,無食指!”凌楚楚將那捲子丟到他們二人的面前“男子漢就該有個男子漢的樣子。”
聽聞她的話,陸與言很是想笑,這丫頭年紀纔不過一輪多些,竟然這般會教育人。
凌楚楚自是瞧見了他嘴角憋着的笑容,瞥了一眼,並不多言。
繼續翻動着手中的卷子,一頁一頁,格外的認真,對於周身飄着的血腥味置若罔聞。
劉夏輝看了一眼她扔過來的卷子,將上頭的手印深深的記在腦海之中,隨即道:“凌姑娘,我先送夫子回去。”
“嗯!陸與言要是有空,留下來幫我下!”
等着他們離去,凌
楚楚擱下手中的卷子,盯着陸與言英俊的臉頰。
陸與言被她盯得全身發毛:“有話快說。”
“你是不是從未打過仗?”凌楚楚平靜地詢問道,“這一次南蠻入侵,你若是去,可是有幾成把握打勝仗?”
陸與言聳了聳肩:“不知道。我向來都是紙上談兵,沒帶過兵。這些向來都是我哥來得好,讓我去怕是很可能是敗仗。”
“是嗎?你哥必須留在京城,他身上的擔子比你重的多。你嫂子懷孕了。”
陸與言嘴角一抽,原來她存的是這個私心。也對,他就是一光棍,若真是戰死沙場,倒也是了無牽掛,爹孃心疼幾天,也就過去了。要是哥出事了……
“嗯。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祁連,祁星你們二人一同隨陸與言去南方,你們兄弟有領過兵,在實戰上可以給他些建議。”
“你確定讓他們兩個跟我走?”陸與言知道她是好心,但他反倒是不放心她,“這京城如今事情這麼多,你一個人可是應付的過來?”
凌楚楚意味深長的一笑:“這般更是好,若是常有兩個黑麪之人跟在我的身後,怕是有些人還不敢隨意的露出來,這樣等下去,他們有耐心,我都要沒有耐心了。”
“那到時候你自己小心爲是,我哥他應該會全力幫助你!”正事之時,陸與言收起了往日的不屑與輕佻。
凌楚楚搖頭:“在一切未明朗之前,我姑且不會和陸府的人走得太近,這一次不過是個意外。好了,三日之後寅時我便會讓祁星二人去找你。”
當所有的事兒都暗中安排好之後,凌楚楚大搖大擺地走出了大理寺,而陸與言則是悄聲從另一處離開。
夏日的街上,即便是近黃昏,卻也是燥熱的很。
凌楚楚眼觀四路耳聽八方,形形色色的人與物落入她的眼中,她並非是如此閒情逸致地出來逛街,而是等着有人來跟蹤她。
每天得閒的時間,都來大街上逛逛。
“喲,這不是皇后身前的紅人嗎?”稍即,就有人前來搭訕,語氣甚是輕蔑。
凌楚楚擡眼尋去,倒是個年紀與凌文強不相上下的男子,眼神中滿是輕視,整一副眼高於頂的模樣。
“是呢。不知你是哪位?”凌楚楚笑着詢問道,對付這樣的人,她還是有得是法子。
果然,那男子面色立刻露出了不悅之色。他堂堂太傅,竟然有人不識得,當真是豈有此理。
忽而,凌楚楚一把抓過他的手臂,用力地往邊上一拉,太傅整個人都跟着轉了一圈。
正當發怒之時,聽得身後傳來一聲尖銳的哭喊聲:“兒子,兒子,你怎麼了?”
太傅神色一冷,瞬間明白是如何一回事兒,但依舊拉不下老臉向凌楚楚道謝,只粗聲地說了句:“算你眼尖!”
看着他那副臉,凌楚楚很想笑,沒想到這太傅還是可愛的緊。卻只見他趕緊地上前抱起地上的孩童:“夫人,趕緊與我去醫堂,孩子該是還有救!”
凌楚楚望着急急離去的身影,原來還算是一個好人,她該算是沒有白救,至少表面上是。於是,她偏過頭望向前方的酒樓,只見二樓雅間,簾子晃動,卻了無人影。
此時,凌府一處隱蔽的地方,傳來兩個女子的對話。
“可是辦妥了?”
“嗯。那東西已經放在陸府了,這還得多虧那蠢人解禁了陸府,不然又怎可以如此輕鬆地進去。”
“那就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