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張蒼白的近乎沒有血色的臉,但是比他蕭粟看過的所有女子都要美,她的眼中沒有一點的生氣,非但沒有讓她顯得死氣沉沉,反而是那種看透了世間悲喜模樣。根本就不似凡人,倒像是已經超脫世外的仙女,眼中沒有情慾,卻帶着憐憫。
但是他很快就清醒過來,看了一眼身前的顧月白,怕她又把自己當成了登徒浪子。
千末擡頭看了一眼太陽,已經記不得上次看到這樣的豔陽是什麼時候了,雙腿着地的感覺也讓她覺得有一些奇異,一直以爲自己清醒,現在卻知道自己原來自己一直過的這樣混沌。
蕭粟走過去,低聲道:“姑娘,請隨在下來吧。”見不到人的時候便已經覺得她氣勢驚人,讓人不能小覷,但是現在見到了人,他更是切實的感受到了她的強大。
腦中也不禁想,到底是經歷過什麼,一個年輕的姑娘竟然把自己的變成了這副模樣。
千末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扶着微雨,往前走着。她的在馬車上呆的久了,雙腿便有些無力了,這樣長此下去,她怕是更難走下馬車了。
微雨等人心中卻是高興的,她願意下來走走總是好的!
來到蕭府中,院中也算不上精緻,但是卻也十分的整潔,久無人居住也不顯的落敗。
“姑娘請上座。”蕭粟拱手,又是一副恭敬的樣子。
千末懶得與他說話,只是走到了一邊的偏座坐下了,至始至終都沒有擡頭看一眼早就坐在一旁的黑衣青年。
蕭粟只能自己坐到了主位上,然後看了一眼黑衣青年,臉色也沉下來,“這位公子是我的一個朋友,變成這副模樣也是爲了救我。姑娘你也一定看出來了,他身中劇毒,強留下姑娘也是爲了求姑娘能爲她解毒。”
他一早就看出來這個女子是使毒的,那一瞬間就能讓人斃命的毒針也是世間少有!一個人用毒能這般的厲害,這解毒自然也就不再話下。
千末依舊是沒有看那黑衣青年一眼,而是看向蕭粟冷聲道:“我只會殺人,不會救人。”
聽了她的話,一直都像是在昏迷中的黑衣人青年,卻動了動,聲音竟然是溫和的,“若是如此,姑娘便殺了我吧!”
千末聽到這話才轉頭看了他一眼,枯井一般的眼睛對上的卻是一雙清澈溫和的眸子,就像是劍遇上了劍鞘一般。那一雙溫和明亮的眸子,似乎能包容下世間所有的東西,愛也罷恨也罷。
千末眸光微微一閃,她看人向來很準,但是卻看不透這一雙眸子。因爲許多人的溫和都是裝出來的,其實內裡都是骯髒不堪滿是殺機的,如北烈謙禹之流。但是眼前的這個人卻真的是溫和的,眼中沒有一點雜質,清澈的似乎能看到心底。
“我不會救你,自然也不會殺你!”千末又淡然開口道。
黑衣青年卻有些暗淡了,低聲道:“又何苦讓我這般不死不活的活着。”這話像是說給千末聽的,其實也是說給蕭粟聽的。
蕭粟十分的激動,大聲說道:“你何必說這樣的話,你若是死了,我豈不是成了這天下的罪人!就算是用我的命,還你的命。我也在所不惜!”
他說着便突然跪在了千末的腳下,雖然是跪着,但是脊背挺直,一點都沒有低微的樣子。
“我蕭粟自認是堂堂的男兒,只跪過君主和父母,從來沒有這般的求人!姑娘若是一定要殺人,便殺了我吧!只求你救了眼前的人!”蕭粟低着頭,顯得十分的悲壯。
千末依舊是冷冷的,沒有任何的動容,甚至沒有看他,“我既然殺你,又爲何要救他?更何況眼前的人才是一個天大的麻煩。”
蕭粟跪得更直,愴聲道:“那究竟如何,姑娘才願意出手相助!”
千末看了他一眼,“我來本就是迫不得已!”
這話中的意思就是她本就不想來,對他又能有什麼所求!
黑衣青年卻突然輕輕一笑,“姑娘也是一個有規矩的人,說是殺人怕是不會救人的!蕭兄,你這如意算盤算是打錯了!若是如此,你也不要跪着了,快去拿酒來,我二人好好的喝上一場,若是晚了,我怕是喝不成了!”
千末聽到這裡卻又看了他一眼,只覺得口中發乾。這人居然這般的聰明,這樣的求我沒有辦法,卻想用酒來引誘自己嗎?
蕭粟也不是傻子,便笑着從地上佔了起來,大笑道:“好!今日你我兄弟二人就好好的大醉一場!不知道你是想要和那五十年純釀的竹葉青?還是六十年的女兒紅?或者是我去巷口買那七十年的醉人夢!”
“這自然是醉人夢!邊關這麼多年,我最想的便是那醉人夢!若是嘗一嘗它那甘甜的味道,便是當即死了也值了!”青年眸中爆發出亮光,彷彿也是十分的渴望。
聽他們這般的侃侃而談,千末只覺得喉嚨更幹了。她雖不嗜酒,但是也嚐到這酒的好處,冰冷的酒,入喉之後的卻是暖的,這是她唯一能感覺到的暖了。
蕭粟說話的時候,餘光也一直看着千末。她身上的酒香一直都在房間縈繞,只有真正愛酒之人,整日喝酒之人,身上纔會有這般的味道。
他看千末依舊是沒有反應,只能繼續說道:“這醉人夢怕是也只有那一家才能釀的出來,一杯下脣舌生香,三日不散,滿腹的憂愁便化成了青煙,就算是給我個神仙當我也是.......”
“不要再說了!”千末終是忍不住,冷聲道。
蕭粟立刻轉頭驚喜的望着他。
“我雖然只會殺人,但是我身邊卻有人會救人!”千末看了一眼墨景。
墨景便走了出去,衝着蕭粟拱了拱手。
蕭粟這纔看着這個斯文的俊朗少年,確實有些不信的,但是卻因着十分的額相信千末,便對眼前的人也多了幾分的信任。
千末繼續淡淡的說道:“他能解毒,但是你們的酒必須分我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