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國候聽罷,心情大爲暢快,他可沒功夫擔心百姓的生計,而是趕緊命人備下筆墨給其他國君寫了一封信,將益國情況說明了一下,又把這種早收割的方法介紹給各國國君。
於是很快,沁江沿岸的百姓都從河堤上下來,加入了早收稻米的隊伍。
消息傳入蜀國時,蜀王還在後宮聲色犬馬,日子過得風流快活。
一看完急報,蜀王的臉色就變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臉色凝重了起來。
送來急報的大臣上前說:“大王何必憂心,他們國家的事與蜀國也不相干,莫壞了大王的興致。”
蜀王狠狠瞪了他一眼:“蠢材!怎的不相干?那邊稻米雖沒熟,卻也是稻米,大批的稻米下來,南方諸國不缺糧了,何必來向蜀國高價買?我國的米若賣不出去,拿什麼錢來買鐵器與馬匹?”
接着他手扶膝頭想了想說:“不行,要是因這件事開罪了南方諸國,得不償失。”
快步走到書案旁,蜀王給益國、韓國與魯國國君各寫了一封信:“此前不肯原價賣米,實屬無奈,因爲齊軍一直在旁虎視眈眈地盯着,想要大量屯集益國的稻米,爲了不賣給齊軍,支持幾大柱國的戰事,蜀國只能提高米價,讓齊軍知難而退。如今幾大柱國有困難,蜀國當然義不容辭,願意籌備十萬擔稻米以原價賣給幾大柱國。但是此事不能讓齊軍知道,所以只能選在水路方便的駱谷城秘密交易。”
可能是求米心切,各國國君的回信很快就到了,定在兩日後的寅時駱谷城外二十里處交易。
離斷糧還有三天了。
趙元也有四天沒有好好吃飯了,瘦了一圈了,眼窩愈深了,遠看去整個臉上就剩下兩隻深深的眼睛和一個尖尖的鼻子。
雖然面上平靜,營中的各將領也隱約感到了什麼,扶越發現在無人的地方,總有士兵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面對這種情況,扶越感到不能再等了,他將派出去打探衛國國庫情況的將領叫了過來,讓他詳細寫出了衛國糧庫的位置與值守兵力。
然後,扶越拿着他寫的情況去帥帳找趙元商量,不能明的搶,就暗的來,他計劃將親兵僞裝成江湖大盜,趁夜深人靜之時洗劫糧庫,然後一把火燒了它,到時死無對證,量衛國宗族貴胄明知吃虧也只能乾瞪眼,說不出什麼來。
想到這,他快步走進了帥帳。
今夜帳中的情況與前幾天有所不同,帳中站着好幾個夜行衣打扮的人,扶越全不認識。他們正與趙元說着什麼,一見扶越進來,都閉嘴不言了。
趙元看了扶越一眼,也沒有招呼他。
扶越馬上意識到時機不對,他拱手行禮後快速退出帳外。出來後,他立在帳門口,爲趙元守着門,不讓其他人再進去。
夜風習習吹着他的臉,他看着繁星點點的天空,心裡想:“這幾人的行爲作派,似是細作。”
兩天後,駱谷城外二十里,寅時。
蜀軍把十萬擔稻米用牛車運到這裡,因爲怕齊軍知曉,不敢舉旗,不敢點燈。
一會功夫,從益國、魯國與韓國三個方向的官道上有點點燈光閃爍,三國的交易隊伍如約而至。
按照提前約定的條件,三國隊伍中各出來一位領頭大將,每個人手中拿都着一隻錦盒,打開錦盒,盒中放着一隻金牛,這三隻金牛一模一樣。原來這是蜀國去年送給幾大柱國國君的賀春禮,每個國家都一樣是一隻半臥姿勢的金牛。
蜀國將領出列來到近前,將三隻金牛都拿起來仔細查看,過了好一陣子,確認無誤後,才抱拳道:“非蜀國無禮,實在是齊軍大敵當前,只能多加小心。”
三國將領皆拱手還禮,表示可以理解。
客套過後,進入正題。
三國將領命士兵將提前準備好的裝銀兩的牛車趕到前面,請蜀國清點。
清點過後,蜀國將十萬擔糧食以益國四萬擔,韓國與魯國各三萬擔的比例分給三國。三國領了糧食後,一刻都沒停留,心急火燎地帶着糧草迅速消失在各自的官道上。
蜀國首將看着益國、韓國與魯國的隊伍消失在夜色中,心裡說:“真是小地方的人,就算缺糧也不至於這樣吧,拿着了糧食連寒暄都顧不上了。不知這三個國家的人都餓成什麼樣……”
見事已辦完,他們也無需耽擱,帶着銀兩向蜀王覆命去了。
蜀王聽辦事將領彙報了駱谷城外的交易過程,見益國、魯國與韓國三國給的銀子頗足,心裡感到十分得意。
他想:“趙元呀趙元,當年你羞辱於我,今天眼看你就要彈盡糧絕了,到時你來求我,十倍的價格我都不一定賣給你!”
糧食的事辦妥了,現在三國關閉的貿易關口應該可以開啓了吧,他把管理市舶的大臣叫來,問了益國、魯國與韓國貿易重啓的事。沒想到,大臣回答的乾脆利索:“這三個國家根本沒有任何動作,各個關口依舊關閉。”
益國候一聽這情況,火冒三丈:“這三個小人!我把稻米都原價賣給你們了,怎的過河就拆橋,翻臉不認帳?不行,我必須嚴正地警告他們一下,別忘了之前的約定,不能言而無信!”
他挽起深綠色燙金蜀錦的長袍衣袖,舉起羊毫揚揚灑灑寫了三封質問益國、魯國、韓國國君的信,既然拿了我蜀國的稻米,就要遵守諾言,立即開啓貿易關口。
很快,蜀王便收到了三位國君的回信,他滿懷期待地打開信封,結果差點把鼻子氣歪了。
三位國君都非常統一地回答,根本沒有收到任何稻米,重啓貿易關口?想都別想!三人還很默契地在信的結尾一人一句狠狠地罵了蜀王一通。
益國候的是:“癡人說夢!”
韓國候寫的是:“沐猴而冠!”
魯國候最狠,寫的是:“人頭畜鳴!”
蜀王肺都要氣炸了,他活了好幾十年,養尊處優慣了,哪受過這個擠兌。他抓起案上的白釉金邊筆洗扔到地上,摔得粉碎:“這些歹人!出爾反爾,我定要他們好看……”他剛想說下一句,忽然想起了什麼,愣在了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