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珠感覺到了榮妃情緒的急轉直下,說話時不由自主變得小心翼翼起來:“回娘娘,據說,今早皇上一起牀就去了天淵池,採了幾支蓮蓬回來。”
“今早?”榮妃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今早還在下着雨!”
“是,娘娘。”雪珠迴應道:“皇上穿了羽毛紗做的雨服去的。”
榮妃悵然地看着窗外:“不用說,皇上採的蓮蓬是給宋允央的?”
雪珠膽怯地看了一眼榮妃,說了聲“是”。
榮妃點了點頭,聲音喑啞地說:“宋允央當時是個什麼樣子?可是千嬌百媚,纏着皇上不撒手?”
“這個,倒是沒聽那個太監說。”雪珠老老實實地回答:“他只說,斂貴妃好像清晨時做了一個夢,不知夢到了什麼,只是喚了兩聲‘趙郎’,可巧被走到門口的皇上聽見,當時就笑出了聲。”
榮妃咬牙切齒地說:“宋允央這個賤人,慣會用這種欲擒故縱的手段。可皇上每每就會中她的道兒!”
雪珠在一旁附和道:“斂貴妃這個人陰險得很,想纏着皇上也不明着來,專門做出些若即若離的樣子,皇上平時挺精明的,不知爲什麼就能這樣被她哄得團團轉!”
“團團轉?”榮妃一字一句地說:“這個詞你用得好!他們是周瑜與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說到這裡,榮妃臉色已然氣得青白,雙眸有無名之火在熊熊燃燒:“皇上……早朝……可是晚了?”
“那倒沒有,據說還早到了呢?”雪珠老老實實地回答。
榮妃冷笑起來:“身無綵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好啊,本宮偏不讓宋允央這個賤人得逞!就算是以卵擊石,也要試上一試!”
雪珠聽以榮妃這麼說,嚇得一哆嗦:“娘娘啊!小祖宗!您要幹什麼呀?皇上……他願意寵誰,就讓他寵去吧,反正也是一會子的事!斂貴妃還能獨霸皇上不成?聽說上次早產,她已經元氣大傷,難再孕育。要不皇上寵幸了她那麼多回,她的肚子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她生不出來,皇上還能把她捧上天去嗎?不過是幾個月最多半年的事。娘娘您安下心來,調養身子,只要懷上子嗣,就比她強過了千倍萬倍!您何必急於這一時?”
“本宮不管以後是不是強她千倍萬倍,現在就不能讓她得意了!”榮妃爐火中燒,眼露寒光:“本宮就不想讓她高興,一分一毫也不行!什麼事情能讓皇上離開漢陽宮,馬上,立刻!”
雪珠聽完驚恐地望了望窗外,好在此時庭院裡還在落着雨,沒有什麼人。
“娘娘,低聲些吧!”雪珠把窗子與門口的紗簾放了下來:“您這是要做什麼呀?皇上離開漢陽宮可不是鬧着玩的!除非遇到了極爲緊急的情況。您這麼隨口說着,被人聽了傳出去,只怕要引來大禍呢!”
榮妃此時,只覺得心裡的怒火無法遏制。她喃喃地說:“一定有辦法,一定有辦法!本宮偏不讓她得逞,偏不讓她如意,偏不,就不,別想!”
雪珠此時已不敢說話,默默地退到內殿一角,有些驚恐地看着榮妃。
忽然,榮妃蹭一下站了起來,來回度了十幾步,停住道:“前天,隨皇后北遊的侍衛隊長忽然回了洛陽。聽說是因爲折損了二百多的士兵,此事已交給懸榔府審理,本宮覺得此事並不像表面上那樣簡單。就算簡單,本宮也能給它弄複雜了,皇后若是有事,皇上斷然不會不理,只要皇上親自出宮去迎皇后,哪怕只迎出五十里,十里也行。長信宮裡沒了皇上,宋允央那個賤人的氣焰就不會這樣囂張了!”
雪珠不敢說話,只是怔怔地看着榮妃。
“給本宮備金根車,本宮要去懸榔府!”榮妃說着就要往外走。
雪珠在後面問道:“娘娘要不要也穿上雨服?”
榮妃擺了擺手道:“不必。本宮就要落魄又憔悴地去見皇上!”
下午,趙元傳了幾個吏部的官員在宣德殿裡議事。
議論的內容還是如何充實國庫的事。大臣們七嘴八舌,主意倒是出了不少,可是中用的卻一個都沒有。
趙元見到眼前的情景,心裡自然不滿意,少不了措辭嚴厲地訓斥了這些官員。
被皇上當面斥責不是第一次了,可是大齊國國庫總是空虛着,也沒有什麼解決辦法,皇上心裡急,有火不衝他們發,還能衝誰發?
被皇上訓斥過後,吏部的這些官員都選擇了沉默,沒有一個出來擔責,也沒有一個再出主意。
君臣陷入異常尷尬的沉默中。
趙元心裡明白,再問也是這個結果,於是便擺了擺手,讓這些大臣下去。
劉福全見殿裡只剩下皇上一人,便端了一盞蓮芯茶上來。
將茶盞放在皇上手邊後,劉福全沒有選擇離開,而是立在了原地。
趙元本來在手扶額頭,閉目養神。感覺到劉福全有話要說,他沒有睜開眼睛,語氣略有疲倦地問:“有什麼事要回?”
劉福全垂首恭謹地說:“榮妃娘娘已在殿外等了一會。娘娘沒有穿雨服,也不讓人撐傘,若再多等一會,老奴怕娘娘身子受不住。”
趙元脣角帶着幾分無奈地挑了挑:“又要來這手?她自己的身子,自己不愛惜,別人又能拿她怎樣?罷了,讓她進來吧!”
劉福全應了一句,然後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很快,不着珠翠,只穿素衣的榮妃走了進來,烏黑的秀髮貼在她的腮邊,還在
嘀嗒掉着水滴。
趙元一看她這個樣子,就對她的來意猜出個八九分。
趙元沒有囉嗦的噓寒問暖,而是開門見山道:“愛妃有什麼事?”
榮妃擡頭直勾勾地看着趙元:“國祚有虞,臣妾不得不來!”
趙元冷笑一聲:“大齊國祚豈是你一個婦道人家能評頭論足的?你已犯了後宮的大忌,有什麼資格站在朕面前!來人,把她給朕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