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裡,文洪也只能拄着雙柺,由郭靜萍攙扶着,在房間裡慢慢走動一下而已。郭靜萍心裡不是滋味:正所謂“傷筋動骨一百天”,看來文洪要想把身體養好,還有一段日子要熬啊。而文洪似乎對自己的身體並不在意,到家後沒幾天,那右手剛剛能夠動彈一點了,他竟讓郭靜萍把婷婷的小畫板和鉛筆找給了他。郭靜萍見他現在也幹不了什麼,想是通過畫畫來消磨時光吧,也就沒有多問。
文洪倚在牀邊,將婷婷的畫板豎在自己身前,專注着手中的鉛筆快速地在畫紙上來回走動。幾天來,不斷在頭腦中浮現的那個人的形象逐漸顯現在白紙之上。望着這張人像,文洪深深地思索起來。
等郭靜萍端了藥和水來到牀邊,見文洪畫了一張男人頭像素描,一邊隨口問了一句:“畫的是誰啊?”一邊坐在了牀前的椅子上。
文洪看着妻子那已見消瘦的臉龐,沒有出聲。郭靜萍知道文洪的脾氣,他在思考問題的時候,最不喜歡別人打擾,也就沒有再追問下去。她侍候着文洪吃了藥,輕輕地握着文洪的一隻手,只是靜靜地陪坐在那裡。
文洪的大腦此時正在飛快地運轉,自己那晚被襲擊的前後情形他已經想過了無數次,但這件事一直讓他非常費解。當天如果自己不是去了船廠,根本不會走那條小巷,也就是說打他的人事先應當知道自己會經過那條巷子而預先做了準備。在動手之前,背後的一人叫了他的名字,說明他們的目標就是自己。回想自己參加工作十幾年,在日常生活中並沒有與別人發生過什麼芥蒂,那麼那兩個人打他的原因也無非是因爲工作了。儘管多年來,自己辦理刑事案件讓很多人進了監獄,甚至被判了死刑,但那些人可以說是罪有應得。更何況自己在辦案時對犯罪嫌疑人也好、對他們的家屬也罷,都非常尊重他們的個人人格,這
些人對自己進行報復的可能性很小。那麼,工作中其他方面是否存在什麼問題呢?難道說有人不希望警方在船廠進行伏擊行動?不像。因爲這個計劃並不是文洪的主意。況且那些蟊賊聽到了這個風聲,躲還來不及呢,豈有自己往槍口上撞的道理!
那是不是自己的言行觸及到了某些人的敏感神經?
文洪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如果自己推斷不錯的話,那麼將會是一個非常可怕的結論。
正在此時,客廳響起了門鈴聲。郭靜萍起身前去開門,文洪便隨手將畫板豎在了牀邊。
進來的是郭靜瑩和許冬梅。兩個人今天不約而同地前來探望文洪,在樓梯口遇到了一起,因爲彼此並不認識,也就沒有講話。一直到文洪的家門口,兩人才知道她們的目的是一樣的。進了客廳見過郭靜萍,彼此介紹了一番後,冬梅這才放下東西,忙不疊地進了臥室想看看文洪現在的情況。
許冬梅的雙眼有些發腫,顯然已經哭過很長時間了。她來到牀前,見文洪大半個頭臉仍纏着繃帶,左腿打着石膏直直地伸在牀上,那眼淚不禁又流了下來。
文洪欠了欠身,笑了。“你們女人也真是,那金豆子就那麼不值錢,說下來就下來?這點皮外傷算得了什麼!對了,你和靜瑩兩個早就認識?怎麼會一起來了?”
跟在許冬梅後面的郭靜瑩打趣地說:“行了,我們女人沒用,就你是鐵打的!我和冬梅也第一次見面,是在樓梯口遇上的,剛剛我姐已經彼此介紹過了。”
許冬梅擦了擦眼睛,這才說道:“前幾天我哥有事打你的手機,可怎麼也打不通。昨天打到了你們隊裡,才知道你出了這麼大的事。他本想着今天我們一家子都過來看看你,讓我給勸住了。我怕人多了讓你煩,等回頭我再去跟他們說。你
究竟是得罪了什麼人啊,怎麼被打成了這樣兒……”話沒說完,卻忍不住又哭了起來。
文洪一見許冬梅又哭了,便故作生氣地說:“你看看,又來了不是?你再哭,我可真就煩了!”許冬梅聽了,只得強忍了哭聲,低下頭用雙手不停地抹着眼淚,那肩頭卻仍是一聳一聳地抽動着。好不容易止住了淚,許冬梅卻見文洪的牀邊立了一塊畫板,便隨手拿了起來。上面畫的是一個男子的頭像,她仔細地端詳了一會兒,不解地問文洪:“你畫的?這個人我見過啊。”
聞聽此言,文洪的身子猛地一震。他對郭靜瑩說:“你去廚房幫幫你姐,我有點事和冬梅商量一下。”郭靜瑩滿臉疑惑,也沒說什麼,起身就去了廚房。
等郭靜瑩離開後,文洪忙問許冬梅:“這個人你在什麼地方見過?”
“他就是我們公司的一個保安,差不多每天上下班都能見到他。我今天從公司請假出來,還看到他在門口巡邏呢。大洪哥,你畫他幹什麼?”
文洪的眉頭鎖了起來,他看了看許冬梅,壓低聲音說:“冬梅,我這次出事可能是被人瞄上了,我仔細分析過,最大的可能是因爲什麼事得罪了自己的同事,他們找人對我下了狠手。我畫的正是當晚打我的其中一人。現在你嫂子也挺難的,有些話我不能跟她說,省得她成天提心吊膽,所以我把靜瑩也支走了。這樣,你回公司後想辦法拿到這個人的照片,我再仔細辨認一下。”
許冬梅聞言嚇了一跳。她見文洪神色凝重,忙不迭地說:“那好辦。這些保安的照片都貼在公司的牆上,我用手機拍下來轉發給你就行了。”
“千萬記住,別讓人察覺了。”文洪還是有些不放心。
“大洪哥,我知道事情的輕重,我會小心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