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傍晚的時候,軒緣鶴終於聽到屋裡傳來一聲嬰兒的啼哭,喜不能自抑得端着裝着熱水的木盆進到屋中去,卻正好看到獨孤曉鳳在幫白凡接合穀道,那場面實在是太過血腥,讓軒緣鶴一時頭腦都有些暈眩,直到幽冥姬抱着剛出生的小傢伙來到他面前,他才又被孩子的啼哭聲喚回了神智。
“你叫什麼?”
“……軒緣鶴?”
“軒緣鶴是吧!把盆放在桌上,我來幫她洗澡!嘻嘻~哦哦,小傢伙,真粉嫩啊~” 幽冥姬很隨便得跟軒緣鶴打了個招呼,便將小鶯兒放在了木盆中,一面輕輕得把水澆在她身上,一面道:“是個女孩兒,這重量~估計得有九斤多呢!”
軒緣鶴看着小鶯兒緊緊得攥着兩個小拳頭縮在身前,睜着兩隻黑晶石般的眼睛,在幽冥姬輕柔得安撫下,漸漸停止了哭泣。
“你接着給她洗,我繼續去幫他們。”幽冥姬說着,便一把拉過軒緣鶴的手,放在了小鶯兒柔嫩的脊背下。
“哎~”幽冥姬將手撤離的那一剎那,軒緣鶴心中有些倉惶不安,彷彿整個世界的重量都落在了自己的掌中,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緩過來,誠惶誠恐得將水輕拍在鶯兒身上,幫她洗掉周身的血漬。
她真的好小好小,而且好軟好軟,彷彿輕輕用力,她便會壞掉。軒緣鶴小心翼翼得用手指沾上些水,極致輕柔得撫摸着她柔軟的胎髮。這胎毛又黑又亮,很容易便讓他想起白凡那一頭錦緞般墨黑的長髮,精緻小巧的五官更是像雕琢出一般,就像一個小小的白凡。(額……尚書大人眼力真好!)
軒緣鶴將鶯兒的腳跟託在手掌心,那小腳丫甚至還沒有自己一半手掌大,心裡又止不住得泛出了一陣憐愛和喜歡。
好不容易幫鶯兒洗好了澡,軒緣鶴將她小小的身子用布巾擦乾,復又將她放在一旁的襁褓裡裹好,卻遲遲不知該如何伸手去將她抱起來。直到鶯兒又開始啼哭,那邊傳來獨孤曉鳳平靜中帶着點不悅的嗓音道:“麻煩軒尚書先將她抱走,我們這兒,還有一會兒。”
軒緣鶴聞言,轉頭又看了一眼仍舊在“浴血奮戰”的三人,又趕緊將頭轉回來,鼓起勇氣,將鶯兒抱起來,慢慢得,穩穩得走了出去。
爲了不打攪神醫他們,軒緣鶴將鶯兒抱回了自己房間,鶯兒只是扯着稚嫩的嗓子哭叫着,軒緣鶴不知如何是好,抱着她輕輕搖晃着走來走去,可鶯兒還是啼哭個不停。
“鶯兒乖,別哭啊~小寶貝,你到底怎麼了?哭得爹爹心裡好着急啊~”就在軒緣鶴手足無措,焦頭爛額的時候,響起了一陣敲門聲,軒緣鶴抱着鶯兒走過去,將門打開,看到沐清風站在門口。沐清風看到軒緣鶴懷中的嬰孩,迷惑得道:“我就說,哪兒來的嬰兒哭聲,原來真的有個嬰兒?”頓了片刻,又道:“難不成……是掌門的孩子?白公子已經生了?”
那天武林各門派來華山要人的時候,瀲雲初在衆人面前已經公開聲明,說白凡是他的人,腹中的孩子也是他的骨肉。所以,華山派上下也都一致這麼認爲。儘管軒緣鶴在心中有異議,但表面上也不戳破,畢竟,這樣對於白凡和孩子都有益無害。
“白凡摔了一跤,孩子提早出來了,但他身體也受到了很大的傷害,神醫還在施救……”軒緣鶴語氣低沉,心裡止不住又擔憂起白凡的情況來。
沐清風一聽,驚道:“白公子怎麼樣了?不會有生命危險吧?”
軒緣鶴只是低頭不語,沐清風有些懊惱得道:“這個時候,卻不知道掌門去哪兒呢?”
“瀲雲初不見了?”
沐清風點點頭道:“嗯!午間的時候,衆長老在議事廳等候,掌門遲遲未到,便讓清流去請。清流說,他那個時候還曾見到掌門,然後,炎少爺跑過來說白公子身體不舒服,讓掌門去看望白公子,再到後來,掌門就不見了。華山派上上下下都找遍了,卻還是找不到掌門。”
軒緣鶴聽完沐清風的話,忽然想起了之前,看到瀲雲初在白凡的房間裡,樣子似乎不太對勁,而且還將摔倒的白凡棄於不顧……那個混蛋,等他出現了,一定要讓他好好解釋解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軒緣鶴想着想着,將視線復又落在哇哇大哭的鶯兒身上,便又小心得哄了起來。
這時,沐清風道:“小傢伙應該是餓了吧?清流剛出生的時候也是這樣,餓了便會不停得哭。”
鶯兒原來竟是餓了!軒緣鶴這才恍然大悟,忙問道:“那、那該怎麼辦?”
沐清風道:“小孩子餓了要吃母乳……”說到這裡,尷尬得停了下來,轉而又道:“後山有養山羊,我去弄些羊奶來,餵給小傢伙。”
“如此便勞煩清風公子了。”
“哪兒的話,掌門的孩子,清風是應該照顧的,倒是麻煩軒尚書要繼續哄着,待我將羊奶取回。”沐清風說完,便轉身走了。
獨孤曉鳳和炎戀夕,幽冥姬三人一直忙活到半夜,纔將縫合進行完畢。三人滿身都沾上了白凡的血,卻也顧不了洗滌,便都先想着去休息一會兒,炎戀夕和幽冥姬更是虛脫得歪倒在了椅子上。
獨孤曉鳳再三給白凡診了脈,探過呼吸,這才放心下來幫他掖好被子,就着木盆中已經冰涼的水,洗掉自己滿手的血漬,走到桌子邊坐下,欲拎起茶壺,給自己斟茶,卻看到有人提前幫自己斟好了。
獨孤曉鳳轉頭,看到幽冥姬正站在一旁,兩手捧着茶壺,微微低着頭。
“多謝!”獨孤曉鳳正端起茶杯來喝水,卻聽幽冥姬道:“公子真厲害!年紀輕輕,便有如此驚人的定力,過人的膽識和非凡的醫術。”
獨孤曉鳳一面喝着茶,一面偷笑着,並不說話,卻見幽冥姬又湊過來問道:“其實,小女子是想知道,公子年方几何,家住何方?家裡幾畝地,地裡幾頭牛?是否……婚配?”
“噗~”聽到這裡,獨孤曉鳳終於還是忍不住將茶噴了出來,隨繼,立即又正了正身體,用袖子擦擦脣角。
“咳咳~”獨孤曉鳳清了清嗓子,乾脆推脫道:“姑娘美意——老……在下,不喜歡女子!”
幽冥姬又湊近一分,樂觀得建議道:“不喜歡女子沒關係,這種事情,可以慢慢培養的嘛……啊——”話音未落,便被炎戀夕給拽走了。
炎戀夕一面將幽冥姬拖出去,一面道:“前輩,接下來,我表弟就拜託你照看了。我們明天再來。”說完,便毫不猶豫得將幽冥姬拉出了房門。
“少主,你幹什麼呀?”
“你說呢?你一個女孩子,臉皮可真厚!”
“女孩子怎麼了?不能大膽追求自己喜歡的人啊?”……
兩人爭執的聲音逐漸遠去,獨孤曉鳳這才笑着搖搖頭,復又端起了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