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娘羞澀地低頭,喏喏笑道,“媽媽說的什麼呀,憐娘不懂。”
醉依瞪大眼瞧了憐娘一眼,第一個沒忍住,大呼,我的娘哎!這姑娘越發是能裝了。
杜媽媽好似沒瞧見醉依的異樣,道,“當然是給你提親的唄,那公孫府可是大手筆,拿着正室的文定來娶你呢,你也算是有福的,往後入得侯門,可要謹言慎行,莫丟了爲孃的臉面。”
憐娘心裡高興,大哥哥果然沒失信,他說了一定會做的,她也相信,她們一定會幸福的。可接下一句話愣是將她打個措手不及。
“可惜咱們母女緣份要盡頭了,那邊卻是急成這樣,半個月的功夫,怎麼夠繡齊新嫁娘的東西?”也不過一嘆,她樓裡的什麼不多,就姑娘多,一個一條帕子,也夠他們家天天換用個三個月的。嫁妝麼?斷是少不了的。
“這麼急?”垂青大叫,“哪有這麼娶親的?”
杜媽媽點點她的頭,“你別看人家,她還有個半月呢,指不定你就是一頂轎子擡回去得了。”
垂青摸摸額頭,“我不過說說嘛,下手這麼狠,痛呢。”
杜媽媽抿嘴笑,“時日短,你們姐妹也趁她還在樓裡,多親近,往後,她入了別人的府,怕是相見不易。”
“是,女兒們知道了。”大家答道,“既然媽媽這麼操心憐孃的嫁妝,我們當然會盡力出力的。”
五人恭敬告別杜媽媽,杜媽媽也高興點頭送她出門,她不知道主上幾時要她解散醉月樓,現在能看到這些平日待如親女兒的出嫁,她也算放下心裡的大石。
十五日,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二弟,這都過去了十日,你這邊還沒有查出真相麼?”莫傾面上不急不躁,語氣卻急切,要說對於外面的人,恐怕是看不出來絲毫,可要是對於接觸他十來年的兄弟們來說,他們怎麼會不知道他心底的擔心?
“大哥,難得你堅持了這麼多天才問出口,實在難爲你了!”遲風哈哈大笑,他大哥平常除了對於打仗上些心,想讓他急,真是很難呢。
“我看你是幾天不見,皮癢了,想切磋麼?”莫傾着惱道。既然看出來他心裡擔心,還能看他笑話,他也是長本事了。
“大哥,別別!你要是下了狠手,我還不得脫層皮啊?”遲風忙笑着往公孫遠處躲,看他笑話的可不止他一個,要罰當然是兩個一起唄。
“我看你是欠抽了,最近都沒給你事情做,應該是閒的。”公孫遠冷冷地接口。這小子,都不看情況麼,這時候居然往他這邊躲,不是明白地告訴大哥,他也有份兒笑他麼?
“二哥!”遲風頭皮一陣發麻,他大哥要是惱了,好歹只要皮肉受點苦,要是被二哥惦念上了,估計他的小命得去一半,什麼陰招都有。“我可不閒,前幾日我可不是幫你查了那老皇帝的主意麼?”
公孫遠丟他一個“算你上道”的眼神,也就不多說,對着正面的大哥道,“醉月樓確實歸屬飄武殿,但奇怪的是,除了他們偶然有重要信息查探時才動用醉月樓,外表上看,醉月樓都算得上是要被放棄的情報機構了,但重要信息又要醉月樓來查探,可見在飄武殿也算得上地位頗高。”
“原因呢?”莫傾言簡意賅
地問。
“我想,或許跟那個醉依的情郎相關。據查,他的身份很獨特,不常出入飄武殿各地駐點,三年以來,從來都住在醉月樓的醉依房中,可偏偏就在他進入醉月樓開始,醉月樓纔開始被飄武殿放棄的。”
“你們就查到這些?”莫傾對他查到的這些很不滿意,一個是推測,一個是據說,哪樣都做不得準的。
“倒是可以確定,醉月樓中,只有極少一部分人才算得飄武殿中的人。至於憐姑娘,她應該只是算得外圍份子,機密跟她無緣。”公孫遠見莫傾實在擔心憐孃的處境,也便告訴他最想知道的事。
“那也不行,我們還是得及早將她接出來纔好,誰知道飄武殿會不會像十年前一樣,發瘋似的亂殺人?”莫傾不希望自己找了十年的人,他還沒將她收到自己的保護傘之下,就被那些瘋子一刀給斃了,她一個弱女子,受得了一刀子麼?
“大哥你真心急!”遲風看不下去了,他二哥都沒講重點好不好,他大哥就打斷還說出這樣幼稚的話來,男子漢大丈夫,腦子裡怎麼可以全部都是女人?
公孫遠對遲風擺了擺手,示意他別亂說話,如若以後憐娘出了什麼事情,老大絕對會心傷,他也不希望發生這樣的事情。
“大哥,其實我跟三弟沒有之前就告訴你是因爲我們查到消息,飄武殿正有意解散醉月樓。”公孫遠沉吟道。
“哦?之前你說醉月樓本來就是原定的情報機構,後來疑似被放棄,現在又查出,要解散醉月樓,總歸來說,飄武殿要放棄醉月樓是早有預謀的?可是爲何要準備三年之久?”莫傾不是傻子,一聽便明白,他問出關鍵所在。
“因爲女人!”遲風敲手道!他之前也想不明白,不過剛纔見大哥急切的模樣,他就捉到點點思緒。
“不錯!”公孫遠讚賞地對遲風點點頭,皮小子反應就是快啊,他是有憑證,皮小子就是猜測都準,腦子好就是不一樣。“醉月樓裡全是姑娘,只要頭牌姑娘們全出嫁了,勢頭一滑落,其他幾家妓館受了這些年的氣,必然迸發出來,打壓成爲必然,那麼,醉月樓順勢成爲無人光顧的青樓,那麼,解散也就沒問題了。”
“照你這麼說,那場花魁賽就是準備將她們介紹給全京都公子的前奏了?”莫傾一敲額頭,他還道,爲何醉月樓如此霸氣呢,原來早有預謀呢。
“可不是,這場聲勢,將幾位美人身價提高了不少,就算她們往後嫁入王孫公爵府中那也是名正言順。如果飄武殿想知道各府中的情況,那更是輕而易舉了。憐娘即將嫁入公孫府就是最好的說明了。”遲風附道。飄武殿的算計確實高明。
“剛纔二弟也說了,憐娘了不得是外圍成員而已,再說她本意也不會嫁入公孫府啊!”莫傾直覺地反駁三弟的話,他紿終不願承認她只是別人手中的棋子。
“你……!”遲風被他大哥打敗了,“假如她的姐妹過府來看她,跟她提及府裡的生活起居,她總不會不告訴人家吧。而那些人,個個是人精,透過珠絲馬跡就能洞悉全局的。就怕她被人利用了還全然不知呢。”遲風不屑地聳聳肩。
“大哥,三弟說得不無道理。皇帝那邊尚且安排了人,他打算着婚禮當晚行刺新娘,然後來個
嫁禍,哼哼!他倒是打的好算盤,自己的女兒都不心疼,但我卻不能如他願。飄武殿這邊人馬我們尚且不知道翔實,十來天也只查得個大概,果然是根深蒂固地大臭蟲呢!”公孫遠不得不佩服飄武殿,這天下還是有比他更厲害的人的。“到時還要麻煩大哥多看顧着憐娘。”
“那是自然!”莫傾一口承諾下來,一點沒有想到,憐娘如果嫁給公孫遠,卻是要叫他聲大伯。
公孫遠墨瞳裡閃過一絲玩笑及期待,他倒是要看到時他大哥還能如此淡定?他沒有錯過他大哥當初讓他娶憐娘時不捨的身影,現在更是關心甚深,他期待他大哥能最後正視自己感情,屬於自己的東西,一定要把握,莫等失去纔去後悔。
醉月樓
憐娘坐在繡繃前,繡着霞披的燕尾。心道,“這還有四日,得緊趕着些,不然怕是繡不及了呢。”
凝香手託着一對金絲繡鯉魚跳龍門圖樣的宮燈進來,將東西交給芳兒後,又示意後面的丫頭將托盤上的女紅交給芳兒,輕手輕腳走近憐娘,依着她身邊慢慢坐下,胡凳較長,坐兩人足夠有多。
“姐姐這霞披做得真好看。手工精細,圖樣生動,誰討了姐姐真真是有大福氣的人。”凝香手摸着圖上兩隻含情脈脈相望的鳥兒緩緩道。
“你來取笑姐姐呢?”憐娘手上下穿梭,將燕尾繡好後,將針收起,手摸着旁邊的那隻尚沒有繡的燕子道,“你不是個有福的姑娘麼?好好的小王爺,你當真捨得?”
凝香掩下眼中的苦澀,她如何告訴她,她如果只是一般的姑娘,他答應一生一世娶她一人,她也便爲他赴湯蹈火一回,偏偏身不由已啊,“姐姐,你說人的命爲何這樣,你一生求不得的東西偏偏讓你遇着,遇到偏又不讓你得到?”
憐娘聽她話裡滿是氣苦的味兒,不禁扶過她,“你這是怎麼了?莫非是小莊王爺?”
凝香扯了抹笑,“哪能呀,他對我好着呢。”
憐娘不解,“那你?爲何這麼不開心?”
凝香由着憐娘拉她到一旁貴妃榻上坐下,“姐姐別見笑,妹妹只不過見姐姐能有好的日子,羨慕罷了!”凝香心中鈍痛着,她平常都是一副高傲的模樣,她不過是不想別人看清她本來的面目罷,今日看憐姐姐繡的兩隻有情兒的小鳥,不由得想到自己,一時沒控制住,竟將心裡藏了好久的話兒吐了出來。
憐娘遞給她一杯香茶,道,“你們只看到我的好麼?既然妹妹能開口說這話,我也不怕告訴你,”一起相處過近五年,對於凝香,她看得出來,她總將自己藏得很深,剛纔能說出羨慕她的話,想必是心裡悶壞了,“這樁婚事,我心裡也沒有幾分底,這些天,我沒有收到他寄過支字片語來,心裡七上八落的,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一樣。”
凝香一驚,都說女人的直覺準,她也不過是見那一對鳥兒,相愛卻不能相擁有份傷感,莫非是對憐娘將來要發生的事產生了預感?應該是不可能的。
“姐姐千萬別多想,都怪妹妹,一來什麼話不好說,偏說些叫姐姐擔心的話。大概姐姐最近勞累了,又婚期將近,纔有了這些想法罷。”她是來同姐姐好好道個別的,好話都沒說一句,卻讓她擔心,她該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