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衛國沒想到事情變得這麼複雜,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倘若只是對付王智浜、六叔那樣的混混頭子,他相信程黎平處理起來肯定遊刃有餘,但是現在牽涉進來那麼多各方勢力,他們走的每一步都顯得有些步履維艱了。
“生意咋樣?”劉衛國決定轉換話題,省的程黎平再爲眼前的事情煩惱。
“還可以,”程黎平笑了,“廚子都可以當老闆了。”
“那就把貝殼飯店給他唄。”劉衛國乾脆利落的說道。
“想給他的話,你回來的時候去變更一下手續。”程黎平笑道,“我沒時間去辦這事兒,這個節骨眼上,我得處理遠方面粉集團的生意。”
劉衛國以前是個做水產生意的商人,對這種上市公司的發展節奏一無所知,所以什麼忙也幫不上。不過他心裡很清楚,貝殼飯店完全無法跟遠方面粉集團相提並論,程黎平能把麪粉集團帶起來,給他們帶來的收益要比十個貝殼飯店都大得多。
“你那個女朋友呢?”劉衛國又問,“發生這麼大的事,她不可能置身事外吧?”
這個問題程黎平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因爲這兩天他都沒有跟田梓橙聯繫過。雖然田梓橙打了幾次電話給他,可是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田梓橙。在桃花仙莊的山頭上,兩個人已經把事情攤開了,把愛情繼續下去明顯不現實,但程黎平也不想跟田梓橙反目成仇。
劉衛國似乎能猜到程黎平的難處,不懷好意的笑了兩聲,便掛斷了電話。程黎平原本還打算問問胡鬧、丁二那幾個小子的情況,沒想到劉衛國竟然沒給他問話的時間,按照撥來的號碼打回去,赫然傳來了無法接通的系統提示音。
這傢伙的保密意識還真到位,程黎平苦笑着想。
從醫院出來,程黎平又給老爸老媽那邊回了個電話。這幾天忙的焦頭爛額,甚至沒來得及問家裡有沒有發生什麼事。電話響了幾下,被老媽接聽了。問老爸去哪兒了,老媽說酒廠的任總昨天晚上過來了,非得開車把你爸接酒廠去,說在那邊給他安排個差事做。
程黎平有點摸不着頭腦,老爸以前是種田的,後來是賣雜糧的,去酒廠能幹什麼活。難不成,任叔是爲了討好自己,故意給老爸安排一個光領工資不幹事的職位?問老媽這個問題,老媽也想不明白,直說任總說的很客氣,老爸礙不過人家的面子,幾杯小酒一喝,就屁顛屁顛的跟着去了。
去就去吧,反正任叔是個聰明人,也不可能給老爸安排什麼重活。程黎平這般想了想,猛地聽老媽問道:“你跟橙子現在怎麼樣了,昨天她過家裡來,說找你沒找着。”
“啊?她去家裡呢?”程黎平驚訝的問。
“對啊,給我做了頓飯,可別說,這姑娘手藝可真不錯。平娃兒,你有福了。”老媽對這個兒媳婦不能再滿意了,語氣裡充滿了欣喜的味道。
程黎平覷眼看了看身旁的許璟雯,看她臉上沒有異樣,便含糊不清的道:“這幾天太忙,等忙完了手頭的事,我再跟她聯繫。”
老媽應了一聲,說:“行,那媽就放心了。平娃兒啊,我跟你說,橙子真是個好姑娘,你可不能辜負人家。”
程黎平一個腦袋兩個大,現在他和田梓橙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以後恐怕連朋友都沒的做,還談什麼辜負不辜負。不過程黎平不想讓老媽太過操心,急忙岔開話題問老媽最近身體怎麼樣,有沒有去醫院掛鹽水,血液粘稠的老毛病現在好些了沒有。
老媽爽朗的回答說沒啥大事,有醫保卡,每個星期都會抽半天時間去衛生室輸液,便宜着呢。程黎平又說了幾句閒話,生怕老媽再提起田梓橙的事情,讓許璟雯看出端倪,便藉故把電話給掛了。許璟雯眨巴了兩下眼睛,道:“伯母身體不好麼?”
程黎平點點頭,道:“血壓有點高,老毛病,現在經常去輸液,比以前好很多了。”
許璟雯沒有再多說什麼,乖巧的挽住程黎平的胳膊,跟着他往貝殼飯店。
貝殼飯店現在主要的生意是燒烤和海鮮自助餐,所以中午的時候客人並不多。程黎平帶着許璟雯直接上了二樓,在固定的包間坐下,良心廚開了兩瓶白酒,吆喝着讓兩個小學徒趕緊把菜端上來。兩個小學徒程黎平都認識,是當初飯店開業時就招來的老員工,雖然年紀也只有二十歲左右,但辦事還算牢靠。在郊區的油菜田裡跟陳度帆刀兵相向時曾經出過力的。
“一起坐,別客氣。”程黎平微笑着說道。
兩個小學徒屁股着了半邊椅子,緊張兮兮的靠着良心廚坐了下來。兩人同時叫了聲“程哥”,到了許璟雯這裡卻突然卡殼了。程黎平心裡咯噔了一下,這倆小子都是老把式,肯定見過田梓橙,可別一個不小心把這事兒給說漏了,要不然許璟雯肯定會甩手就走,留都留不下來。
良心廚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故作生氣的低聲吼道:“這是嫂子,還不跟嫂子問好。”
“嫂子好。”兩個學徒都驚訝無比,但在良心廚的提示下,還是規規矩矩的叫了一聲。
許璟雯兩頰通紅,笑容裡卻充滿了幸福的味道。她摸了摸自己隨身攜帶的小包,從錢包裡抽出幾張紅彤彤的紙幣,然後塞給兩個小學徒,道:“初次見面,沒有給你們準備禮物,回頭你們自己去買點東西吃。”
兩個學徒哪裡見過這場面,頓時糗在那裡愣住了。良心廚笑道:“嫂子,飯店裡的客人沒有給小費的習慣,這倆小子腦袋有點木,你代他們兩個謝謝你了。”
許璟雯粲然一笑,道:“沒關係,不過你還是叫我雯姐好一點,我不太喜歡那個稱呼。”
良心廚詫異的看了看程黎平,那眼神似乎是在問這個大姐還沒有拿下麼。程黎平裝作沒有看見,似是而非的說道:“怎麼稱呼都行,自己人,別那麼多講究。行了,嚐嚐兩個小傢伙的手藝吧,一會兒就涼了。”
良心廚不敢多嘴,拿起筷子拼命的往嘴裡扒拉飯菜。程黎平嚐了幾口菜,覺得味道還算不錯,雖然還沒達到良心廚的水平,但出去另立門戶也能說得過去。許璟雯沒吃過良心廚做的飯菜,無法分辨學徒和師傅之間的真實差距,倒是很捧場的笑道:“挺不錯的,比我做飯好吃多了。”
程黎平想起許璟雯第一次煮泡麪的場景,忍不住搖頭苦笑。許璟雯在底下輕輕的掐了掐程黎平的大腿,又說:“程總,你快說呀,他們兩個能不能去開飯店了?”
兩個學徒都豎起了耳朵,看來兩人早就有了單幹的想法了。
“你們兩個,想出去幹嗎?”程黎平喝了口水,靜靜地問。
兩個小子對視了一眼,同時低着頭說:“想。不過,手上沒錢,連個小店都租不起來。”
“我給你們出錢。”許璟雯爽快的說道。
良心廚急忙擺手道:“嫂子,哦不,雯姐,這哪兒行啊。劉哥說了,這個錢他來出,暫時由貝殼飯店這邊墊上。”
“廚子,甭跟我客氣。”許璟雯很有御姐的風範,纖纖玉手一揮,就單方面拍板決定了。
可惜最終決策權還在程黎平這裡。“瞧你們急的,”程黎平苦笑道,“墊錢這種事還搶上了。都別說了,我有地方安排他們兩個。廚子,你幫他們準備一下,過幾天帶他們去遠方面粉集團那邊的後勤部門吧。”
許璟雯撅了噘嘴,但沒有再多說什麼。出去開飯店不是那麼簡單的事,街道辦的人查你,工商局的人查你,稅務所的人查你,城管局的人還來查你。按照這倆小子的內涵,搞不好兩天就要跟人家幹起來,到時候生意沒做成,反倒把自己搭進去了。
程黎平雖然只說了這麼一句話,但許璟雯和良心廚都知道這是程黎平深思熟慮後的結果。反正現在麪粉集團是自家的產業,後勤餐飲部安插兩個做飯的師傅,誰也不會說閒話。
吃完飯,程黎平又帶許璟雯去城西獅子酒吧。周壽昌已經出去旅遊了,酒吧這邊只有周建軍和周士強兩父子在。兩人招呼程黎平在客廳坐下,又向許璟雯問了聲好,然後談起來黎城這兩天發生的事。周建軍用一種滿是滄桑的口氣說道:“山雨欲來風滿樓啊,這城市太平了那麼多年,現在面臨多事之秋嘍。”
程黎平沒有接這句話,以免被許璟雯知道他冒險去解救程紅彬這檔子破事。要知道在越南高祿的時候,許璟雯對程紅彬可沒什麼好印象。“周總,昨天打我電話有什麼事?”
“哦,沒啥大事,就是找你聊聊。”周建軍說。
程黎平笑了笑,道:“昨天手機設了靜音,沒聽到,您老可別見怪。”
周建軍擺了擺手,道:“是這樣,麪粉集團的股票漲的還不錯,這幾天都有人過來找我,打算用現金收購一部分股份。現在你是遠方集團的掌舵人,所以我想聽聽你的看法。”
程黎平面色木然,一點表情也沒有。正如周建軍所說,現在他是遠方面粉集團的大老闆,那些人收購股份居然不跟他談,反而去找周壽昌,這到底是什麼意思?雖然周壽昌曾經出了一千萬的份額,自己也沒打算吞沒他這一千萬,但以這種方式來談事情,還是讓程黎平心裡感覺很不舒服。
“不賣。”程黎平淡淡的說。
“現在股價是四塊六,”周士強插嘴道,“他們打算用三千萬收購五百萬股,算起來,能賺不少錢呢。”
這價開的夠高啊,程黎平意味深長的笑了笑。“不賣,”程黎平道,“暫時不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