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好相關的資料,陸山民一早就趕往民生東路的東海發展銀行百匯區支行。
三百萬,要是放到一年前,這個數字足以把他嚇傻。
就是現在,他的心裡也同樣難以平靜。
他很興奮,這種興奮倒不是因爲馬上能拿到這麼一大筆錢,他興奮的是作爲一個男人,他的事業將從這裡起航,他想迅速的成長起來去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保護身邊的朋友兄弟。
他也很擔憂,儘管姜妍說一個成功的商人最先要學會的本事是借錢,他還是擔憂。這種擔憂不是害怕失敗後一無所有。
正如姜妍所說那樣,他身上的小農意識根深蒂固,還不習慣欠人錢,哪怕是欠銀行的錢,心裡也一樣會感到不安。在山裡人看來,努力的讓家裡存款變多是一件光榮的事,欠別人的錢是無能的表現,是一件無恥的事情。
他還擔憂要是爺爺在,會不會同意自己借這麼大一筆錢。儘管左丘說爺爺不是一個讀死書的人,爺爺在遺書中也說他並不是平常表現的那樣嚴肅古板,他會偷老黃家的油鹽,還會栽贓嫁禍給老神棍。但他還是有些擔心爺爺會不會反對,因爲爺爺說過,‘寧願別人欠我,也不能欠別人一分一毫’。
出租車停在了銀行門口。
陸山民深吸一口氣,大踏步下了車,朝銀行門口走去。
爺爺也說過,‘爺爺講的道理是爺爺的道理,自己早晚會有自己的道理,那纔是好道理’。
走進銀行,陸山民在前臺處報了自己的名字。
前臺小姐聽了陸山民的名字之後,一臉熱情的把陸山民領進了一間vip包房。
客戶經理是一個身着銀行制服的年輕女人。
見陸山民進去之後,一臉微笑的站起身來,熱情的與陸山民握手。
“您就是陸山民,陸先生吧,我是您的客戶經理廖小紅,您叫我小廖就可以,陸先生請坐”。
陸山民笑了笑,“廖經理您好,麻煩您了”一邊說一邊坐在椅子上。
廖小紅臉上洋溢這熱情似火的笑容,笑容總帶着審視的意味,:“不麻煩,不麻煩,您是姜行長的朋友,也是我們的貴客”。
一邊說一邊拿出一疊表格和協議,:“姜行長昨天一通知我,我就立馬準備好了相關的資料”。
說着親自給陸山民倒上一杯水,“您慢慢看,有什麼疑問隨時問我”。
陸山民笑着點了點頭,“謝謝”。
廖小紅面帶微笑的偷瞄着一本正經看着協議的陸山民,猜測這人與行長到底什麼關係。行裡暗地裡私下一直傳言行長生活不檢點,眼前這男子如此年輕,三百萬的貸款在她看來實在不多,她不太相信他與行長只是普通的朋友關係。
廖小紅含笑看着陸山民,看起來倒是長得不錯,不過看他這做派,一看就是沒見過世面的窮光蛋。
銀行的貸款合同都是統一固定的模板,那些貸款上千萬的人也沒見這樣子一字一字的慢慢看。區區三百萬,看他那認真勁兒,比貸款三個億還小心謹慎。
廖小紅暗自心想,行長那樣有品味兒的女人,怎麼會看上這樣的土包子。
廖小紅想得沒錯,陸山民就是這樣一個土包子,三百萬這個數字對於廖小紅這樣的客戶經理來說確實太不值得一提,但對於陸山民來說,無疑是一個天大的數字。他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
所以他要認真的看這份貸款合同,一個字一個字的看,這一看足足看了兩個小時。
要是其他客戶,廖小紅不知道早就不耐煩的催促了無數次,但對於陸山民,她始終保持着微笑,靜靜的等着陸山民看完協議。
陸山民歉意的對廖小紅笑了笑,“我看完了,沒問題”。
廖小紅的笑容依然充滿熱情,“沒問題的話,就簽字吧”說着一頁一頁的翻開合同,把簽字的地方指給陸山民看。
遇到簽字的地方,陸山民忍不住又仔細的看了一遍,才微微顫抖着手把字簽了。
廖小紅終於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陸先生,放心吧,我們這麼大的銀行還會坑你不成”。
陸山民呵呵一笑,“那可不一定,銀行是最大的資本家,以極低的存款利息拿着老百姓的錢去投資,然後別人的資產進行抵押,無限收取利息。銀行純粹就是無本買賣,是最大的掮客”。
廖小紅愣了一下,咯咯直笑,“真有趣,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評論”。
“聽你說話的口氣,應該是經濟學專業畢業的高材生吧,我是東海財經大學畢業的,你是哪個大學畢業的,說不定我們還是校友”。
陸山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金融高專,還沒畢業”頓了頓有說道:“永遠也畢不了業”。
廖小紅呵呵一笑,“你還真幽默,難怪能成爲行長的朋友”。
廖小紅整理好資料和合同,“好了,三天之後就會到賬”。
“謝謝你”。
“不用謝我,要謝就謝謝姜行長”。說着擠眉弄眼的笑道:“姜行長就在樓上,要不要上去打個招呼”。
陸山民似笑非笑,開玩笑說道:“好啊,我一定會在姜行長面前好好誇獎你一番”。
廖小紅感激的看着陸山民,“謝謝陸先生”。
陸山民眼神變得有些漠然,淡淡道,“我會告訴她你特別關心她的私生活”。
廖小紅驚呆了,欲哭無淚,想不到這個剛纔一直面帶微笑,看起來傻乎乎的土包子小白臉翻臉翻得這麼快,不過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 陸山民已經從vip包房走了出去。
對於這種喜歡八卦妄加猜測的人,陸山民談不上討厭,但也絕不會喜歡,要是自己的屬下中有人天天在暗地裡傳播謠言,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開除他。這樣的人在團隊中,是典型的害羣之馬,捕風捉影混淆視聽,會大大的降低團隊的凝聚力。
陸山民當然沒有去姜妍那裡‘誇獎’她一番,而是直接走出了銀行,剛纔那句話不過是小懲大誡,嚇一嚇她而已。
走出銀行,陸山民發現心裡並沒有當初欠陳然五萬塊錢那麼壓抑,反而內心涌起一股豪氣,這是他第一次違反山裡人的道理,但爺爺說過,別人的道理再好,也是別人的,總有一天會擁有自己的道理,那纔是好道理。
以免夜長夢多出現岔子,陸山民第一時間給唐飛打了個電話,讓他通知關鵬等三人三天之後就來南北一號籤合同。這一次,他要先給付亮一記直拳,後面,他要用勾拳和擺拳一套組合拳打向付亮。
只要拔掉付亮這顆釘子,整個直港大道酒吧的安保系統將會由他來掌控,所有的小混混都會很自然的依附於他,這些小混混雖然沒什麼大用,但他們的無孔不入能瞭解到很多正常渠道瞭解不到的消息,一直以來,就連很多警察都喜歡收買一些小混混作爲線人。從此以後,那兩棟不管是用作賭場還是其他作用的樓房,將會被撕下最外面的一層外衣,他很期待常贊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他希望他的反應越劇烈越好,生死相搏勇者勝,他不怕常贊與他搏命,與之相比,更怕常贊龜縮不出。
陸霜每天白天到酒吧上班,處理頭一晚的賬目,馬東專門給她準備了一間財務辦公室。
來了之後,她才發現這個工作遠沒有她想象的那麼輕鬆,直港大道四家酒吧,民生西路玫瑰酒吧,五家酒吧的所有采購支出,工作人員的工資,五十多個保安的工資,公務費用的報銷,還有報稅。工作量比原來大了兩三倍。
這還不是最麻煩的事情,最讓她頭痛的是沒錢。
用四個字形容她現在的狀況——焦頭爛額。
南北一號到四號酒吧纔開張一個月,前期爲了攬客做了大量的促銷活動,阮玉最近又引入了駐唱歌手,雖然能提升人氣,但實際上利潤的提升還並沒有顯現出來。除掉酒吧一切開支,一個月下來分文不正。陸山民的三成分紅自然也一分錢都沒有。
陸山民手下的兩員大將,個個都是花錢的主兒。
最近唐飛報賬特別頻繁,問他花在哪裡,只說一句開拓業務,問他要發票,每次都是笑呵呵的寫張條子給她,氣得她好幾次想拿鍵盤敲他。
還有那個周同,也會經常來報賬,同樣不說具體的支出項目,每次都甩下一句他在直行任務,唐飛至少還寫張條子,他連張條子都不寫。
她向陸山民反應了好幾,陸山民只是呵呵一笑,說他們沒亂花錢。
陸霜很生氣,因爲關鍵是沒錢。
僅憑七家酒吧每個月八萬的安保費,完全是入不敷出。
一向開朗樂觀的陸霜,看見陸山民走進辦公室,沒有給他好臉色看。
“還在生氣”?陸山民打趣的說道。
陸霜癟了癟嘴,“你到底是老闆還是慈善家,那個唐飛和周同也該好好管管,你的家底早晚會被他們掏光”。頓了頓又說道:“不對,你根本就沒什麼家底”。
陸山民當然不會告訴陸霜唐飛拿這些錢是去收買周圍的小混混做線人,至於周同的事情,更不能告訴陸霜。
陸山民抱歉的笑了笑,“下次我讓他們寫清楚名目,不寫清楚你就不給錢”。
說着得意的搖了搖手裡的袋子。
陸霜是個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的女孩兒,笑呵呵的問道:“什麼東西”?
“三百萬”。
“什麼?三百萬”?陸霜驚喜得張大嘴巴。
陸霜一把奪過陸山民手裡的合同,“你怎麼做到的”?
“我用我四家酒吧的三成股份作抵押貸的款”。
陸霜快速的翻了翻合同,“這四家酒吧新開業,才只有一個月的流水,銀行也願意”?
陸山民呵呵一笑,“當然,小意思”。
陸霜激動的撿好合同,“陸山民,你還真厲害”。
吃了午飯,陸山民帶着秦風打車朝安寧路駛去。
那裡,將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一羣人。
‘南北拳館’,一個很大氣的名字,與陸山民的酒吧取名有着異曲同工之妙。
不同的是陸山民的南北酒吧源於直港大道分爲南大道和北大道。
而南北拳館的名字則要大氣得多,華夏武術從發力本質上分爲外家拳和內家拳兩個大派別,從地域上則分爲南拳和北腿。
柳依依取這個名字,涵蓋了整個華夏武術,可見其霸氣。
陸山民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女子,在他漂亮溫柔的外表之下,必然隱藏着一股不輸於男人的霸氣與豪氣。
來到門口的時候,曾雅倩也剛下車,和他一起來的還有方遠山,陸山民沒有意外,方遠山本身就是一個武術高手,南北拳館開館,他當然要來看一看。
陸山民和曾雅倩相視而笑,結伴朝門口走去。
方遠山和秦風兩眼相對,當然他們沒有相視而笑,而是都詫異的看了對方一眼。
門口放着一溜兒的花籃,陸山民看到了不少東海本地拳館的花籃,也看到了諸如遠洋集團、金桂集團等公司的花籃。
陸山民不得不佩服柳依依這個女人,隻身來到東海,能這麼快和各大勢力車上關係,實在不簡單。
柳依依今天穿了一身紅色的緊身旗袍,渾身曲線玲瓏,在配上她溫柔的笑臉,是門口最靚麗的一道風景。
“歡迎二位”。
陸山民淡淡的笑了笑,“恭喜,恭喜”。
進門後,曾雅倩在陸山民大腿上狠狠的掐了一把,面對這麼多人,陸山民只得咬着牙不敢叫出來。
曾雅倩若無其事的笑道:“你剛纔對她笑了”。
陸山民訕訕一笑,“她對我笑,我只是禮節性迴應而已,不過下次我不敢了。”
曾雅倩得意的哼了一聲,“除了我,不許對其他女人笑”。
陸山民眉頭上揚,故意說道:“那葉梓萱呢”?
曾雅倩瞪了他一眼,“假笑可以”。
走入拳館,陸山民不禁感嘆,這纔是大手筆,整個拳館怕是有一千多平米,與之相比,牟東雲的那個訓練館簡直不堪入目。
拳館的中央有兩個擂臺,比普通的散打擂臺大了一倍有餘,四周都是各種訓練器械。
拳館四周整理出了一大片空地,臨時安放了很多座位。
座位上坐了很多人,有的人西裝革履,應該是一些公司前來捧場的人,也有的穿着傳統的武術服裝,或者運動緊身衣,這些人應該是一些東海本地拳館的同行。
陳洋肥胖的身軀很顯眼,兩人一進門就看見他朝這邊招手。
兩人緩緩的走了過去,郝偉、羅燕、孟浩君等人也在。這羣富二代的家族在東海很有地位,做的位置自然也是在前排。
剛坐下,陸山民隱約間感覺到一股若有若無的目光在盯着自己。
猛然回頭,陸山民眼中露出冷冽的目光,一個六十歲左右,看起來像個文弱書生的老頭兒朝他微微一笑。
陸山民當然不會把他看成一個文弱書生,因爲他叫盛天,一手教出了海東青那個可怕女人的猛人。
陸山民冷哼一聲,如果說一開始因爲海東來的原因,對海家還有一絲好感,那麼現在,隨着見識到海東青的蠻不講理,以勢壓人。隨着阮玉的事情,隨着海家算計他的事情,那一絲好感早已蕩然無存,現在剩下的只有與日俱增的惡感。
陳洋笑呵呵對曾雅倩說道:“雅倩妹妹,我剛纔看見方遠山也來了,你這是準備砸場子嗎”?
曾雅倩翻了個白眼,“‘南北拳館’這麼大的口氣,遠山叔當然要來看看北派武術的威風”。
陳洋眯着眼笑了笑,“我也帶了兩個家中的保鏢來漲漲見識,不過拳腳這種東西,也就娛樂而已,你用不着這麼小氣嘛”。
曾雅倩撇了眼不遠處孟浩君,“孟家也帶了高手來”?
陳洋呵呵一笑,“對,不過人家是真來捧場的”。
曾雅倩冷哼一聲,“沒出息的東西,一看見女人就花了眼”。
陳洋開玩笑的說道,“你這大嫂還沒進門就這麼苦大仇深,小心以後叔嫂不合”。
陳洋剛說完就意識到闖禍了,曾雅倩臉色鐵青,雙目圓瞪,咬着牙狠狠的說道:“你想死”?
陳洋嚇得大汗淋淋,在心裡罵了自己一百八十遍嘴賤,很自覺啪啪就給了自己兩個耳光,“對不起,對不起,開個玩笑,開個玩笑”。
門口走進來一男一女,兩人之間的反差讓陸山民不得不多看了幾眼。
男的嬉皮笑臉,一雙丹鳳眼眉目傳情,一身阿瑪尼休閒服,踏着悠閒的步子。雖然看上去一臉壞壞的笑容,但是不但不會讓人討厭,反而讓人升起一陣莫名好感。
這種男人對女人有着巨大的殺傷力,就連那些看起來訓練有素,負責端茶倒水的女服務員,眼裡都冒出了金光。
女的面若寒霜,一對明亮的大眼睛透着冷冷的寒光,後面留着一根上個世紀女孩子喜歡梳的馬尾辮,一身黑衣黑褲,英姿颯爽。長得很漂亮,甚至不比曾雅倩和柳依依差,只是身上散發着一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寒氣,告訴着周圍所有的人不要輕易的靠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