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之龍嘿嘿一笑,拽出自己的佩刀在馮銓等人的面前一晃:“諸位都是有學問的大才,我和老周是萬萬比不得的,咱們都是流寇出身,身上的爵位都是一刀一槍拼出來的,如今這世道,也唯有憑着這傢伙才能保住一條性命!”
周伯達隨聲附和:“不錯,跟着清軍走下去,遲早不是累死便是餓死,早年跟着永昌皇帝俺老周卻是學會一個道理,旁人不讓俺活,那便唯有靠着這手中的兵刃殺出一條生路來!”
兩人的話語中掩飾不住的血腥氣息和鋼刀的雪亮光芒,讓周圍的文官們都是心驚膽戰,但看着兩人那毫不掩飾的殺氣,衆人也都是心裡清楚,此時如果敢反對他們的提議,面前的這兩個人會毫不猶豫的舉刀相向。
想到這裡,一衆文官不禁瑟瑟發抖,不約而同的求助的眼光投向馮銓,卻詫異的發現,馮銓早已經睜開了雙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眼下只有一個難題!”陳之龍不管不顧的說下去,“清軍的防禦雖然鬆懈,但畢竟都是騎兵,就算咱們得手,如何脫身卻是個傷腦筋的難題。如果沒有人接應,恐怕咱們逃不出去多遠便會被追上。”
“咳咳”,馮銓咳嗽兩聲,腰板漸漸挺直,“這個,老夫不才,倒是有個主意!”
衆人一驚,聽口氣馮銓卻是認可了陳之龍和周伯達的主意。
馮銓瞪着一雙渾濁但卻精光乍現的雙眼掃視衆人。“諸位,這個時候咱們便說些心裡話。大清已經完了,這是不爭的事實,諸位都是歷經兩朝的人物,之所以屹立不倒,自有自己的一套處事自保之策,名聲於我等已經縹緲如雲煙。如果老夫記得不錯,在座的有好幾位便和老夫一起在那《漢奸錄》上留了名。”
不少人偷偷的低下了頭去。
“所以當下唯有保住咱們這條性命纔是最緊要的,名聲、錢財、家眷,咱們已經一無所有。如果再悄無聲息的好像一條狗一般死在北進的路上,那我等才真正是成了無家無國的孤魂野鬼了。諸位也別忘了,咱們的家眷親族都還在京師……!”
“兩位伯爺的話都是質樸之言,老夫深以爲然。諸位也都考慮清楚,進是死,退亦是死,只有拼得一些籌碼,咱們這些人的性命纔有了保障。最不濟,也讓咱們的家眷親族能夠躲過一劫,諸位都是聰明人,其中的道理,便無須老夫細說了吧!”
聽了馮銓的一席話,衆人都是沉默下來,整個屋子裡只剩下柴火堆中噼裡啪啦的聲響。
“兩位伯爺剛纔所說,老夫倒是想起一件事情來,或許能爲我所用!”馮銓也沒理會那些同僚,自顧自的對陳之龍和周伯達說道:“清軍剛剛抓獲了幾名民軍的士卒。就關押在此處不遠之地,如果能將那幾人營救出來,或許咱們便有了可以安全離開的機會!”
清軍一路走來,河北京畿之地的民亂雖然遠沒有山陝那裡的聲勢浩大,但也是此起彼伏,神出鬼沒,不斷的襲擾清軍各部。這些民軍的旗號五花八門,最近活躍在這薊州一帶的便是什麼所謂的“三府民團”,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冒出來的,讓清軍甚是頭痛。以至於清軍今晚出城劫掠都要大股兵馬隨行,唯恐中了民團的埋伏。
“清軍軍中缺糧,加之是在城中,因此對這些民軍士卒看守也甚是鬆懈。這件事情。便由老周去辦,馮公,你說咱們卻是對誰下手比較合適呢?”陳之龍見馮銓同意自己的建議,立刻變得興奮起來。
馮銓思索了片刻,“內大臣索尼、蘇克薩哈!”
“爲何是這二人?”陳之龍和周伯達奇道。
“這兩人都是太后一黨,如今太后身死。他們卻是沒了靠山,在軍中的位置甚是尷尬,多爾袞兄弟不敢委以重任,只能作爲文官隨大軍北行。他們的心腹侍衛隨從基本上都死在了太廟,身邊的防衛鬆懈,。再者說,這兩人畢竟是大清的領侍衛內大臣,身份煊赫,還都是八旗的覺羅宗親,絕對有分量!”
陳之龍一拍大腿,“成了,就搞他們兩個!”
馮銓緩緩看向在座的衆人,“不知諸位意下如何呢?”
一些人不由得臉色發白,在場的十餘人之中大部分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此時聽到馮銓他們的計劃,不禁頓生怯意。
胡荃和金之俊卻是搶先點頭同意,胡荃是內官,平素裡便不被人主意,此時更是自告奮勇,不一會便偷回來好些粗陋的兵器。
馮銓也不理會那些默不作聲的人等,自己信手抄起一柄短刀來,小心翼翼的藏在身上。“既如此,那老夫等便與諸位就此別過,諸位當中如果有人想要告發,便自去找清軍報信,黃泉路上老夫等便先走一步,等着衆位前來相會。如果念及同僚一場,那老夫便不勝感激,萬一老夫等任能夠逃脫,諸位便自求多福吧!機會只有一次,錯過了便是生死永隔!”
聽馮銓這麼一說,衆人卻是齊刷刷的站了起來,“馮公,我等願意追隨!”說着,衆人便各自挑選了趁手的兵器,分成兩隊,分別行事。
索尼和蘇克薩哈如今也大不如從前,領侍衛內大臣不過是一個尊崇的官位而已。順治皇帝福臨和太后大玉兒先後崩逝,他們這些人也是一下子從天堂跌落到地獄。如今兵事爲先,多爾袞兄弟指揮任用自己的心腹之人,他們這些帝黨和太后一黨的成員卻是隻能束之高閣。
作爲八旗的親貴和覺羅宗親,好歹還有一日兩餐的保障,但卻是根本不能填飽肚子,一衆人等實在是挺不過,遏必隆便帶着一些人前往城外打打秋風,看看能不能弄到一些吃食,如今在關內還是好的,要是到了草原,恐怕食物更是珍貴,總要提前儲存一些纔是。因此,索尼和蘇克薩哈雖然對於遏必隆等人的做法甚是不滿,但卻並未加以阻攔。
因此,駐地之中,也就剩下他們兩人,周圍都是清軍滿大家小巷的劫掠,他們只能是站在所住的庭院門前長吁短嘆。
天光還未放亮,周圍卻是被燃起燈火照的如同白晝一般,聽着百姓們的慘呼和清軍士卒得意放肆的大笑,索尼和蘇克薩哈兩人相對無言。
就在這個時候,馮銓卻是帶着陳之龍、金之俊等人上門拜訪了。
不用問,索尼也知道這些人來的目的,不過是爲了一口吃食罷了。平心而論,索尼對這些人沒有一絲的好感,都是些毫無廉恥之心的小人而已。因此,見面之後,索尼對這些人的態度也很是冷淡,再者說,索尼對他們目前的遭遇也是無能爲力。但他卻是沒有注意到這些人眼中無意中流露出來的一絲殺氣。
氣氛漸漸變得沉悶起來,索尼剛要不客氣的送客,但門外卻是傳來雜亂的腳步聲,馮銓等人也是臉色一變。
還沒等索尼出門看來人是誰,三個身影卻是直接走了進來。
“陛下!”索尼和蘇克薩哈看清楚了來人的模樣,卻是冷在了當場,即便是馮銓等人也是一驚。
來的卻是如今新登基的大清皇帝,前八旗襄郡王博果兒。他只帶了兩名侍衛,卻是直接來找索尼和蘇克薩哈。
衆人慌忙跪下磕頭,博果兒冷眼一掃,卻是看到了馮銓等人,心中頓時不耐煩起來。“馮卿,朕找兩位內大臣有事相商,你們暫且跪安退下吧!”
新君登基,卻是成了不倫不類的雞肋,這一點,博果兒雖然年少,心中卻是一清二楚。他雖不是福臨的心腹,但兩人的兄弟之情卻不容抹殺。登基之後,他也很清楚自己的角色和處境,不過是多爾袞兄弟的傀儡而已,但兄長的死卻是於多爾袞兄弟有着脫不開的關係。無論兄長的大仇,還是自己的出路,博果兒都不願坐以待斃,但如今軍中都是多爾袞兄弟的心腹,他卻是隻能找索尼這些人商議了。今日半夜登門,確是爲了這個緣故。
馮銓等人誠惶誠恐的退了出來,仔細看看,確認博果兒並沒有帶別的人過來,馮銓大有深意的看看陳之龍,“伯爺,咱們還做嗎?”
陳之龍卻是滿臉難以自控的興奮表情,“馮公,天賜良機啊!這滿清皇帝雖然不過是個傀儡,但畢竟是皇帝啊,可是要比索尼他們的首級值錢的多啊!自然要幹!”
馮銓點點頭,用眼神示意陳之龍溝和金之俊以及胡荃,“皇帝年少好武,還有兩名侍衛,就全交給你們了,剩下的索尼和蘇克薩哈,便由老夫等處置,咱們一起動手!”
“好了!”衆人滿口答應下來。
衆人也並沒有通報,卻是徑直去而復返。博果兒正和索尼、蘇克薩哈湊在一起說着什麼,聽到腳步聲,回頭看去,卻發現馮銓等人又折返回來,頓時怒氣上涌。
“狗奴才,沒聽到朕的吩咐嗎?又進來做什麼?”
馮銓高聲說道:“陛下明鑑,老臣不才,卻是有一計策能爲大軍徵集數千石的糧草補給!”(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