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師父說的真相，到底是什麼意思？”賀夢婷依舊沒想明白。她皺着眉搖了搖頭。
“真煩，爲什麼到現在還是一點線索都沒有？”賀夢婷閉眼，雙手揉着太陽穴。
“別灰心，”陳振武拍拍她的肩，給她倒了一杯水，“你是毒蜂的隊長，是毒蜂的頂樑柱，你不能垮。”
“振武，難道你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嗎？”賀夢婷喝了一口水。
“我要是知道怎麼辦，就不用在這裡浪費時間了，”陳振武苦笑一聲，“不過我這幾個晚上整理了一下我們最近尋找的線索，案情似乎明朗了一點。”
“你說說。”賀夢婷突然坐直身子，看着他。
“在屍檢報告上發現的彈藥口徑，看似可以作爲一個間接證據，但是我後來去槍械庫詢問了一下，六.一三案件發生之前，林曉沒有去槍械庫拿過武器。她最近一次去槍械庫，是在一月份的時候。”
“這不對啊，”賀夢婷搖頭，“屍檢報告上指出彈藥口徑是5.8毫米，結合她不常出外勤，應該是從手槍裡射出的子彈。案發前她絕對有去槍械庫調過武器，但是這樣的話應該會有記錄啊。”
“這也是我在思考的一個問題。還有，從六.一三案件本身來說，它是一起綜合性案件，融合了涉毒案件、涉槍涉暴案件和刑事案件爲一體，所以我們應該要從這三個方向入手，作爲切入點。我不確定能不能行，但或許我們真的應該換一種思路了。”
賀夢婷心裡一沉。陳振武說的話又一次跟她師父的話不謀而合，這讓賀夢婷看到了一絲曙光。
“嗯，有道理，”賀夢婷點頭，“接着說。”
“作爲一起涉毒案件，我們已經把六.一三案件分析得很透徹了，所以接下來我們要從涉槍涉暴案件和刑事案件這兩個角度去分析，也許我們能發現不一樣的線索。”
“我去通知王亞斌和子寒。”賀夢婷起身。
“哎，不用，”陳振武制止她，“我們自己調查，這起案件畢竟當初是由我們負責的嘛。”
賀夢婷轉身：“那行，聽你的，你說要怎麼做？”
“在調查之前，我需要你去做一件事。”
“你說。”賀夢婷點頭。
“你說，你要向市局申請對林曉的搜查令？”李振榮看起來很詫異。
“對。”賀夢婷堅定地點點頭。
“這恐怕不是你的意思吧？”李振榮一眼識破。
“嘿嘿，確實不是，”賀夢婷有些尷尬，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振武的意思。”
“理由呢？”
“涉嫌販毒。”賀夢婷回答。
“你覺得市局會批嗎？有證據嗎你們？”
“涉嫌，”賀夢婷強調，“涉嫌，沒有證據，所以申請搜查。這不是逮捕令，逮捕令還真需要證據，搜查令好像可以直接申請吧，只要理由正當。”
“那你們之後是不是還要申請對她的逮捕令？”李振榮問道。
“對呀。”賀夢婷點頭。
“又要以什麼理由呢？”
“搜查過不是就有理由了嗎？”賀夢婷反問。
“……”李振榮無法反駁。
“所以，您同意嗎？”賀夢婷試探着詢問。
“我同意有屁用？”李振榮罵道，“搜查令是我批的嗎？”
“明白了。”賀夢婷笑嘻嘻地離開了李振榮的辦公室。
彬江市公安局。
“夢婷？你怎麼來了？”
“樊支，我來找一下局長。”賀夢婷看着樊磊。
“局長在開會，你要等一會兒。”樊磊扭頭看了一眼會議室。
“行，那我就坐在這兒等他。”賀夢婷點頭。
“那我先去辦公室了，”樊磊低頭看了一眼手機，“有什麼事去我辦公室叫我。”
“好嘞，謝謝樊支！”賀夢婷回答。
樊磊點點頭，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過了一個多小時，會議室的門打開了。賀夢婷看着裡面的警員一個一個走出來，局長卻依然坐在裡面說話，應該是市局的一些高層領導在開會。
走廊上有一些警員在悄悄討論賀夢婷。市局的民警清一色的黑色警服常服，只有賀夢婷一身全地形迷彩服，在大廳中顯得格格不入。
正因如此，這些警員也不敢對她小覷。毒蜂小隊在市局乃至省廳都大有名氣，多少剛從警校畢業的年輕警察對這支特種作戰小隊夢寐以求，但其訓練之嚴苛，讓許多年輕的幹警望而卻步。更何況，賀夢婷的警銜比他們當中的大部分人還要高。賀夢婷自從擔任毒蜂小隊的隊長以來，立下過多少赫赫戰功，“戰神”的稱號可不是吹出來的。
“這是不是那個毒蜂的隊長呀？”有一名女警捅了一下閨蜜的胳膊，滿臉好奇。
“對呀對呀，她那身迷彩服好帥呀，我愛了！”旁邊的女警一臉羨慕。
“唉唉唉，你快看，那是不是禁毒支隊的女戰神啊？”一名三級警司扭頭問自己的同伴。
“是啊，真他媽漂亮。”同伴小聲罵了一句髒話。
“心動了？”
“算了吧，打不過打不過。”同伴擺擺手。
“那不是毒蜂小隊的隊長嗎？她今天怎麼到這兒來了？”
“唉，也不知道以後會便宜了哪個小王八蛋。”
……
賀夢婷苦笑。她沒想過自己會成爲市局民警討論的焦點，或許毒蜂小隊平常比較神秘，於是市局的這些愣頭青就對他們充滿了好奇。實際上，如果這些毛頭小夥子知道毒蜂是怎樣的一支隊伍，他們一定不會想加入，哪怕隊長是衆多男警察心中的女神。
“美女，以前從來沒見過你呀？哪兒來的？”一名二級警員走到賀夢婷面前，面帶微笑看着她。
賀夢婷憋住笑。沒想到還真有傻蛋兒主動來找她搭訕。
“哪兒來的看不出來嗎？”賀夢婷嘲諷道。
小夥被激了一下，心裡有點不爽，但是臉上依然掛着紳士的微笑，伸出右手：“你好，我叫王欽，很高興認識你。”
賀夢婷對他視而不見，只是淡淡地點點頭：“嗯。”
王欽尷尬地收回手。
其他警員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有些人忍不住直接笑了出來。
“漂亮！幹得好，就是要讓他知道，這個女的不是那麼好惹的。”
“你是哪個部門的呀？”王欽繼續這一次尷尬的聊天。
“禁毒支隊，賀夢婷。你有事嗎？沒事可以滾了。”賀夢婷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啊對……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是賀隊長，不好意思，打擾了。”
王欽轉過身，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然後悻悻離開。
賀夢婷的視線一直停在會議室裡。局長秦立海似乎很忙，一直在和其他的領導談事情，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又過了十幾分鍾，秦立海合上筆記本，站起身，走了出來。
賀夢婷立刻起身，迎面而上：“秦局。”
秦立海看了她一眼，然後轉身叮囑其他的警官：“那行，今天的會議就先到這兒吧，後面我會再召集你們展開專項會議的。”
說罷，秦立海向賀夢婷招了招手：“去我辦公室說。”
賀夢婷點點頭，跟在秦立海左後方，進了辦公室。
秦立海反手把門關上，然後轉身盯着賀夢婷。
“夢婷，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局長，禁毒支隊最近的情況，您也應該聽說了吧。”
秦立海抽空喝口水潤了潤嗓子：“聽說了。我剛剛開會的時候特別強調了你們在廢棄工廠的那次任務。”
“最近支隊裡出了很多事，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來找您的。”
“我知道，”秦立海點點頭，“仁杰已經跟我說過了。”
“師父來找過您了？”這是出乎賀夢婷意料的。
“他曾經也是我的學生。”秦立海微微一笑。
“師父是怎麼說的？”
“六.一三案件的歸屬問題，”秦立海嘆了口氣，“他說他贊同你們的觀點，六.一三案件的兇手應該是先在普洱市犯下罪行，然後到達了彬江市，爲毒品貿易打掩護。”
“但是現在有一個問題。”賀夢婷思索。
“就是她在普洱市的犯罪動機。”秦立海老謀深算。
“對。”賀夢婷點頭。
“這個還有待調查。我比較好奇的是爲什麼普洱市局沒有查出來。這種大型案件，按照他們的能力，不應該這麼草率。”
“師父還說，如果我們真的能挖掘出更深層的線索，比如六.一三案件真的跟八面佛的新式毒品有關，那麼真相，就能夠得到證實了。”
“我想我應該知道他說的那個真相是什麼，但我現在不能告訴你。”秦立海回答。
“我這次來，主要是想找您批兩張搜查令。”賀夢婷看着他。
“搜查令？”秦立海眯起眼。
“對，”賀夢婷點點頭，“一張用來搜查林曉的辦公室，另一張用來搜她的住宅。”
“夢婷，你考慮清楚了嗎？”
“我必須對我的每一名隊員負責，更何況，那還是我的副隊長。他此刻的心情，您應該能理解。幹我們這一行的，有誰希望被自己人懷疑呢？”
秦立海沉默了。
賀夢婷不說話，只是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等着他做決定。
秦立海拉開抽屜，拿出兩張搜查令，簽上字，蓋好章，交給賀夢婷。
“儘快查清。省廳突然對這起案件開始重視了。出去的時候走後門。”
“局長，什麼意思？”
“沒看出來林曉申請的逮捕令有問題嗎？”秦立海點到爲止。
“明白了。”賀夢婷點頭，打開辦公室的門，離開了市局。
“弄到手了，”賀夢婷把一張搜查令遞給陳振武，“你帶三個人去搜林曉的辦公室，我帶另外的人去她家裡搜。”
“行，”陳振武點頭，轉身點名，“毅然，芷薇，孟碩，你們三個跟我走。”
“思清，趙欣，周南，你們三個跟我去林曉家裡。帶上武器。”
“明白。”
陳振武走出辦公室，穿過走廊，左拐，停在林曉辦公室外面，伸手敲了敲門，沒有迴應。
陳振武使了個眼色，武毅然點點頭，向後走了兩步，重心下移，然後左腿用力後蹬，右腿直接踹開了林曉辦公室的門。
林曉慌忙從一堆文件中擡起頭，怒目而視。
“沒經過我的允許，你們怎麼可以擅自闖進我的辦公室？”
“林曉，我們現在懷疑你涉嫌販毒，這是市局批准的對你辦公室的搜查令，我們現在對你的辦公室依法進行搜查，請你配合！”陳振武“啪”的一聲，把搜查令狠狠地拍在林曉的辦公桌上。
林曉皺眉：“涉嫌販毒？你們有證據嗎？指控我販毒？”
“當初你帶人抓陸瀟的時候，有證據嗎？”陳振武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林曉哆嗦了一下，不敢再說話。
“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武毅然回過頭。
“請回避。”陳振武對着門口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林曉瞪着他，走了出去。
李芷薇把門關上，反鎖起來，對陳振武點點頭。
陳振武手一揮，大家各自戴上白手套，開始仔細翻看林曉辦公室裡的東西。
陳振武從窗前的一個大書櫃開始翻查。書櫃裡面放的都是一些跟警務有關的書籍，涉及到方方面面，毒品貿易、刑事偵查、治安學、證據法學、刑法等等，不知道的以爲她要去犯罪呢。
陳振武心裡戲謔道：“以爲？自信點，把以爲去掉。”
然後又擡頭，發現了一個銀色的獎盃，還是在他們進入毒蜂小隊之前獲得的獎盃，貌似是抓捕了一名在逃毒販，市局頒給她的。
櫃子裡面是沒什麼可查的了。陳振武目光一轉，旁邊牆上貼着十幾張獎狀。陳振武輕笑一聲。若不是林曉現在不怎麼出外勤，那獎狀都可以貼滿一牆了。
李芷薇剛剛搜完林曉的另一個櫃子。與大書櫃相比，這個縮在角落裡的櫃子是這麼的不起眼。但同樣，裡面的內容不能忽視。陳振武蹲下來，在裡面翻看，把每一份檔案裡的報告都拿出來仔細閱讀。有些檔案，陳振武印象很深刻，是他們毒蜂參與的案件。剩下的都是林曉之前參與過的案件。就在陳振武要關上櫃門的時候，眼角餘光瞥見壓在裡面的一份檔案。陳振武本來只是想抽出來看看，誰知剛拿出檔案，陳振武心裡“咯噔”一跳。
檔案袋上寫着“六.一三案件”，左上角貼了一張白色封條，上面寫着“警方機密”。陳振武撕開封條，把檔案袋打開，把裡面的文件掏出來，散在桌上。
“孟碩。”陳振武扭頭。
“到！”
“把這些文件拍下來，存着。一張文件拍一張，記住，一定要清晰。”
“明白。”孟碩點頭，俯下身，掏出手機開始拍照。
武毅然蹲在地上，半天沒有動靜。
陳振武低頭：“毅然，你幹嘛呢？”
“保險櫃。”武毅然指了指面前的鐵皮櫃。
“看看能不能想辦法打開。”陳振武回答，轉身又去翻看林曉的辦公桌。
“振武，拍好了，你看一下。”孟碩把手機遞給他。
陳振武把所有照片都翻過一遍，點點頭：“馬上發給老大，你自己也備份一下。不要刪了，這些照片很重要。”
說着，陳振武把文件整理好，塞進檔案袋裡，遞給李芷薇：“芷薇，把這個保管好，帶回去，仔細研究。”
“振武，打開了。”武毅然打開了林曉的保險櫃，扭頭喊陳振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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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振武蹲下身子查看，裡面只有幾份散落的文件。可能是保管不善的原因，那幾張紙都已經生出了黴點，散發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陳振武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透明塑料袋，打開袋口，把幾份文件裝了進去。
“指導員，桌上沒什麼東西了。”李芷薇回頭。
陳振武站起身，看着林曉的辦公桌。桌上除了一臺電腦，就只剩下一個筆筒，一個保溫杯，幾個板夾，上面夾着一些文件。這些文件，孟碩剛剛都翻閱過了，無關緊要。但陳振武還是讓他把所有文件都拍了下來。
陳振武再次環顧四周，確定沒有遺漏的地方後，示意李芷薇可以把門打開。
林曉憋着一肚子悶氣走進來。
陳振武滿臉堆笑：“林副大隊長，剛剛我們進來的方式確實有點兒莽撞了，讓你受到驚嚇了，我代表我們四個人向你表示最誠摯的歉意。另外，由於我們在搜查過程中發現一些可疑物件，我們依法將這些物件收集起來，帶回去研究，希望你能配合我們的工作。”
“什麼就是可疑物件？我辦公室有什麼可疑物件？你們憑什麼拿我東西？”林曉火冒三丈，上來就要搶走李芷薇手裡的物證。
“林副大隊長，我們是例行工作，請你配合。”武毅然伸出手臂攔下她，眼中威脅之意涌動。
林曉把牙咬得嘎嘎作響，也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們走出自己的辦公室。
“老大，”陳振武給賀夢婷打了個電話，“我們這邊結束了。”
“情況怎樣？”賀夢婷問，“我們剛到她家門口。“
“回來再說吧，情況有點複雜，我先把我們搜到的東西整理一下。”陳振武回答。
“行。”
賀夢婷掛斷了電話，伸手敲了敲門。
“誰呀？”一名白髮蒼蒼的老太太緩緩把門打開。
賀夢婷愣了一下，然後擡頭看了一眼門牌號：“呃……阿姨，請問一下，這裡是林曉的家嗎？”
“是啊，”老太太點頭，“你們是誰啊？”
“哦，阿姨，我們是林曉的同事，是警察，”賀夢婷從口袋裡掏出證件，“我們想來她家裡瞭解一點情況。”
“哦，那，快請進吧。”老太太看到證件，立刻走進去，讓賀夢婷一行人進入家中。
“謝謝阿姨。”賀夢婷點頭，帶頭走進屋子。
環顧四周，家裡的擺設簡單而略顯陳舊。老頭和老太太應該是長期跟林曉住在一起，整棟房子沒有精心的裝修，但是看着依舊賞心悅目。
“來，喝水。”老太太拿出四個陶瓷杯，撒上一點茶葉，給他們四個人沏茶。
“謝謝阿姨。”賀夢婷點頭。
“以前怎麼從來沒聽曉曉提起過你們啊？”老太太不經意間問道。
“哈，可能因爲我們平常的任務不經常在一起吧。”賀夢婷隨便編了個理由。
“哦，這樣啊，”老太太沏好茶，坐在他們身旁，“那要我給曉曉打電話嗎？”
“不用了阿姨，我們只是來家裡看一下，看一下就走了。”賀夢婷擺擺手。
“既然來了，就一起吃個飯吧。”老太太臉上始終掛着和藹的微笑。
“阿姨，我想先上個洗手間。”賀夢婷起身。
“那裡面進去右轉，就是了。”老太太給她指了一下。
“謝謝阿姨。”賀夢婷頷首示意，走了進去，把門反鎖上。
進門以後，賀夢婷立刻蹲下身子，拉開洗手檯下的抽屜，在裡面翻看。裡面除了一些還沒拆開的牙刷牙膏、洗面奶等洗漱用品外，沒什麼異常。整個洗手間也就只有洗手檯下的抽屜能藏東西了。賀夢婷起身，按下馬桶的沖水按鈕，然後擡頭四周看了一遍，確認沒有可以藏東西的地方了以後，打開水龍頭洗了洗手，走了出來。
周南扭過頭看着她。
賀夢婷搖搖頭，然後用眼神示意劉思清去房間裡搜查，儘量不要驚動老太太。
賀夢婷走進廚房：“阿姨，叔叔呢？”
“哦，他呀，”老人家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出去跟人下棋去了。他平常就好這口，這個小區裡沒幾個人下得過他。”
“叔叔這麼厲害呀？”賀夢婷笑着調侃道，然後接過老太太手中的餐具，“阿姨，我來弄吧，您休息一會兒。”
“這怎麼行呢？你們來家裡做客，就是客人，怎麼能讓客人動手呢？”
“阿姨，沒事兒的，我們自己來就可以了。”賀夢婷回答。
“啊，那行，那我去客廳，有什麼事叫我就行。”
“好嘞。”賀夢婷點頭。
趙欣看着老人家走出來，笑着附和道：“對呀，阿姨，我們自己來就可以了，我進去幫她。”
“好。”老太太點頭，坐在沙發上，喝了口水。
趙欣進了廚房以後，賀夢婷打手勢讓她去一邊搜查，然後她自己把門關上，打開油煙機，兩人開始分頭搜查。
賀夢婷打開冰箱門，一層一層仔細翻找，裡面全部都是新鮮時蔬，沒有問題。趙欣打開櫃門，把裝着碗碟的架子拉出來，檢查裡面的隔間，也沒有藏任何東西。擡頭，打開頭上的櫃門，裡面是日常的調味品，沒有可疑包裝，也沒有多餘的可以窩藏毒品的地點。竈臺、洗碗池這些地方都搜查過了，餐廳的酒櫃底下也一個一個拉出來看了，沒有任何問題。
賀夢婷並沒有氣餒。所有結果都在她的意料之中，林曉這麼謹慎的人，大概率也不會把這些東西放在家裡。
客廳裡，周南打開手機假裝發微信，然後擡頭看着老太太：“阿姨，林曉說讓我幫忙找一個東西，我能不能進她房間裡去找一下？”
老太太點頭：“哦，可以呀，哪，中間那個就是她的房間。”
“好的，謝謝阿姨！”周南起身，進入房間，反手把門鎖上，然後先從牀下的抽屜開始翻找。
廚房裡，趙欣看着賀夢婷，搖了搖頭。
賀夢婷沉默不語。過了兩分鐘，她和趙欣一起走出來：“阿姨，您家這個竈臺我不太會操作，還是您來吧。”
“嗨，我就說嘛，”老太太並沒有生氣，而是樂呵呵地起身，“給你們切點水果吃。”
“謝謝阿姨。”賀夢婷露出一抹俏皮的微笑。
劉思清從房間裡走出來，遞給賀夢婷一樣東西。
是一個牛皮紙袋，裡面裝着一沓人民幣。
因爲涉及到私人財物，所以賀夢婷不能帶走，她拿出手機拍下照片，然後掏出一副白色手套，從裡面拿出幾張，放在塑料袋裡，遞給趙欣，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錢包，把等量鈔票取出來放了進去。
此時，周南也從林曉的房間裡走出來，搖搖頭，表示一無所獲。賀夢婷會意，起身走向廚房。
“阿姨，我們隊裡突然有任務，就不在您家吃飯了，不麻煩您了。您別忙活了。”賀夢婷說完就往外走，示意隊員趕緊離開。
“哎呀，怎麼說走就走呢？連頓飯都還沒吃。”老太太追了出來。
趙欣幫着打圓場：“阿姨，今天謝謝您的款待，忙前忙後的，又弄吃的又弄喝的，真是辛苦您了。”
“你們真要走啊？”
“阿姨，今天謝謝您了，但是我們真的臨時有任務，必須得走了。阿姨再見！”賀夢婷擺了擺手。
“下次還來家裡啊！”老太太依依不捨。
“一定一定！”賀夢婷滿嘴答應。
走出小區，賀夢婷立刻打開手機，撥打了那個號碼。
“子寒，你們技偵科的同志有上班嗎？”
“有啊，現在又不是週末。”電話那頭，趙子寒回答。
“我這邊有個東西，上面應該有指紋，我想進行比對，現在過去可以嗎？”
“你直接過去，我跟技偵科的同志通個氣兒。”
“謝啦。”
“能不能問問是啥東西？”
“林曉家裡搜到的，幾張鈔票，不確定是什麼時候的，也許時間比較長，上面的指紋可能已經不清楚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
“喂？子寒？怎麼不說話了？”
“我在支隊門口等你。”趙子寒回答。
回到局裡，賀夢婷遠遠看見趙子寒在刑偵支隊門口等他們。賀夢婷和陳振武在市局門口匯合，趙子寒帶他們去技偵科找人。
賀夢婷把證物遞給趙子寒：“能確定嗎？”
“不知道，”趙子寒面色陰沉，搖搖頭，“看情況，如果比對出來是林曉的指紋，那你們就可以申請逮捕令然後直接抓人了。”
“小張，”趙子寒闊步走進技偵科，“這裡有個東西，想讓你比對一下上面的指紋。”
小張站起身，雙手接過塑料袋，又看了一眼賀夢婷，並沒有回答趙子寒的話：“這位是禁毒支隊的賀隊長嗎？”
“是的，”賀夢婷點頭，“小張，這個塑料袋裡的東西對我們來說至關重要，你懂的。”
“明白。我儘快，半個小時以後出結果。”
賀夢婷點頭，留下陳振武跟自己在科室裡等結果，其他人先回隊裡給大隊長彙報情況。
半個小時後，小張從自動感應門後面走出來，拿着幾張A4紙和一根黑色的換頁筆。
“賀隊長，你進來一下。”小張站在門口看着賀夢婷。
賀夢婷和趙子寒對視一眼，起身往裡面走去。這是一間會議室，但規模不大，天花板上吊着一個投影儀，牆上貼了一塊白板。白板上PPT裡顯示的正是這個塑料袋裡的信息。
“剛剛我們的分析員已經對這六張鈔票進行了細緻的檢查，”小張在把激光打在白板上，“發現這六張鈔票上都有指紋，而且根據清晰度判斷，是最近這段時間粘上去的。但這不能說明任何問題，有可能接受這沓鈔票的人是最近這段時間才清點的。”
“什麼意思？”賀夢婷皺眉。
“往下看，”小張換到下一頁，“經過分析比對，我們發現，這六張鈔票上的指紋是一樣的，也就是屬於同一個人，並且沒有其他指紋，所以可以斷定，這六張鈔票只經過一個人的手。如果這六張鈔票是你們從一沓鈔票裡抽出來的，那麼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們，這一捆鈔票很有可能都只有這一個人的指紋。因爲這六張鈔票的正面邊緣有半個大拇指指紋，背面相近位置，也是鈔票邊緣，有大約三分之二個食指指紋。這說明，指紋的歸屬者是在點鈔票的時候留下的指紋。這六張鈔票無一例外，沒有在其他地方發現任何指紋，只有正面這一處和背面這一處。”
“經過比對分析我們發現，這些指紋屬於同一個人，是公安系統內部的成員，林曉，雲南省彬江市公安局禁毒支隊……一大隊副大隊長？”小張不可思議地擡頭望着賀夢婷。
賀夢婷閉口不談，接過塑料袋：“小張，謝謝你。你以後會是一名出色的刑警。”
說完，賀夢婷奪門而出。
“大隊長，立刻聯繫市局，我要加急批一份逮捕令。”賀夢婷給李振榮打了電話。
“知道了。”
第二天。
“咚咚咚！”辦公室的門被敲響。
林曉坐在辦公桌前，皺了皺眉，不耐煩地喊道：“進來！”
“嘭！”賀夢婷推門而入，來勢洶洶。
林曉火冒三丈，“啪”地一拍桌子：“賀夢婷！你手底下的隊員怎麼回事？我的辦公室想進就進想走就走？這麼隨便？這裡是禁毒支隊！不是菜市場！”
“林副大隊長，真不知道你現在哪兒還有底氣說這種話，”賀夢婷冷笑，“我們不像你，隨便亂抓人，連逮捕令都是假的。”
“什麼意思？”林曉嘲諷道。
賀夢婷把逮捕令拍在桌上，雙臂撐在辦公桌上，上身前傾，與林曉四目相對：“林曉，你涉嫌故意殺人並且收受來源不明的鉅額財產，我們現在依法將你拘捕。”
說罷，賀夢婷手一揮，毒蜂小隊的隊員魚貫而入，進入林曉的辦公室。
“幹什麼？！”林曉狠狠拍了幾下桌子，“造反哪？指控我？有什麼證據？”
“你現在知道講證據了？”賀夢婷大吼，“當初比逮捕陸瀟的時候，你的證據呢？抓人還需要證據嗎？”
陳振武和武毅然一左一右，走到林曉身邊。陳振武開始進行“懷柔政策”。
“副大隊長，你看，我們也不是故意要報復你，但是，你身爲一大隊的副大隊長，是不是得配合我們進行調查呀？”
說着，陳振武掏出手銬，準備給林曉戴上。
“滾！”林曉後退一步，把他推開。
賀夢婷立刻拔出槍套裡的手槍，雙手平端，對準林曉：“林曉，我們申請的逮捕令經過市局局長審批，走的程序合理合法，我們逮捕你也是合法的，難道你想拒捕嗎？”
在賀夢婷身後，其他隊員也拔出手槍對準林曉。
林曉怒目而視，雙拳緊握。陳振武並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她，觀察她的表情。
林曉閉上雙眼，長舒一口氣，伸出雙臂：“行，我跟你們走。但是如果你們什麼都沒有查出來，我希望你們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放心，如果什麼都沒查出來，我自己向市局提交申請，撤銷我毒蜂小隊隊長的職務，”賀夢婷冷笑，右手一揮，“帶走。”
“帶去哪？”陳振武有點懵。
“審訊室。”賀夢婷頭也不回地走出林曉的辦公室。
彬江市看守所。
“陸瀟！”
陸瀟立刻起身：“到！”
一名獄警打開單人間的門，走進來幫他打開手銬。
陸瀟看着他，似乎有點懵。
“有人來看你了。”獄警只是簡單地回答了陸瀟心中的疑問。
陸瀟不信。上次大隊長來看他，手銬都沒打開。
但不管怎麼說，在這裡面又不會出事。於是他跟着獄警走向辦公室。
獄警伸手指了指：“進去吧，你的家人在裡面等你。”
“家人？”陸瀟正納悶的時候，獄警笑着告訴他，讓他把囚服脫下來。陸瀟皺眉，推開辦公室的門。
“老大？”
看着那熟悉的背影，陸瀟感慨萬千。
“振武？”
“兄弟，對不起，”陳振武上前給了他一個熊抱，“我們來晚了。”
陸瀟有點懵：“不是……啥意思啊？什麼來晚了？”
“走，邊走邊說。”陳振武拉着他的手臂走出辦公室。
“去哪兒？”陸瀟問。
“歸隊呀。”陳振武回頭。
“什麼就歸隊？”陸瀟掙脫開他的手，“我還是懷疑對象呢。”
“上級領導對你的懷疑解除了，”賀夢婷回答，“我們掌握了證據，指控林曉犯罪，她現在已經被逮捕了。你的嫌疑解除了。上級領導要求你，立刻歸隊，警銜和職務不變。”
陸瀟沉默了。
“怎麼了？”賀夢婷察覺出他的不對勁。
“這事兒沒這麼簡單，”陸瀟回答，“市局有內鬼。”
“回去再說，你先歸隊，隊裡還有一堆爛攤子等着收拾。你這個副隊長不在，工作不好開展。”賀夢婷命令道。
“切，”陸瀟撇嘴，“平常給我嫌棄的，說我一無是處，現在倒好了，腆着臉求我回去。”
賀夢婷沒有理會他的玩笑。
“你知道你進去的這段時間，我有多着急嗎？從你進去的第一天開始，我沒睡過一個安穩覺。
“你是毒蜂的副隊長，我不想讓你多受一分委屈。我在乎你，振武在乎你，我們所有人都在乎你，都希望你能早點回家。
“我碰了多少次壁，快要絕望的時候想起你的嫌疑還沒有解除，只能硬着頭皮繼續上。
“記住，今天這些話，我不會再說第二遍。老孃倒是要看看，我的人誰敢動。”
賀夢婷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老大怎麼了？”陸瀟看着陳振武。
“你不在的這段時間，老大一個人扛下了所有，每天忙得焦頭爛額，只是爲了尋找對你有利的證據。我們甚至去了一趟省廳，調取六.一三案件的卷宗。”
陸瀟長嘆一口氣，快步跟上賀夢婷，拉開吉普副駕駛的車門，跳上去。
“老大，你放心，我歸隊以後，不會再讓你這麼辛苦了。”
賀夢婷沒說話。
陸瀟卻從後視鏡裡看到，賀夢婷的嘴角揚起了一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