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走向她,還一邊撥弄着自己的頭髮。
戚不負看着他那副恨不得自己是個光頭的表情,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她站在沙發上,看着他,說:“夙夙,你在摳頭皮屑麼?”
鍾夙掃了掃髮梢上的水漬,掃了她一眼,坐在了單人沙發上,沉聲說道:“是螞蟻,仔細一想,從在火葬場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已經見到螞蟻了。”
戚不負坐了下來,眨了眨眼睛,好奇地看着他,說:“什麼螞蟻?你在說什麼?”
鍾夙閉上眼睛,沉默了許久,說:“巫蠱之術中的一種,蟻蠱。”
從在火葬場,他們接觸到花勵深的時候開始,螞蟻就已經開始出現在他身邊了。
這種蠱,作用恐怕只有一個了——監視。
戚不負看着鍾夙的表情,覺得有些驚訝,天師大人多久沒有露出這種表情了?
她沉默了許久,還是問了一句:“什麼叫蟻蠱?”
鍾夙說:“我曾經聽我爸說起過,有一種蠱術,是利用螞蟻來尋路的,但是練蠱的過程,都極其殘忍血腥,現在看來,花老先生的死,和巫蠱之術也脫不了干係了。”
在東南亞的很多地方,都盛行蠱術,練蠱是個很複雜的過程,他沒有親眼見過,但是鍾禹曾經對自己說起過,他在東南亞那邊,遭遇的各種奇妙的事情。
戚不負晃了晃腦袋,沉思良久,說:“哦,我明白了,蠱術,我曾經見過的……”
鍾夙看着她那副樣子,就覺得有些哭笑不得,戚不負的表情,分明是在說——當她的鬼生達到巔峰狀態的時候,他還是一滴液體。
不過,反正他這一次,已經是給她表演的機會了。
戚不負略顯氣憤,說道:“我見過的,在南方的時候,那些穿着奇怪的衣服的人,把各種各樣的蟲子,喂到人的身體裡,然後把一些小美女,和噁心的蟲子養在一起,還有很多,一出生內臟都被剖開,然後埋下蟲卵,用各種各樣噁心的動物內臟,還有草藥餵養這些孩子,直到他們順利長大……”
這些事情,她還是記得的,可見,那樣的場景有多麼印象深刻。
鍾夙沉默良久,說:“這一次的事情,和巫蠱之術脫不了干係,背後幫助——或者說操控孟小狄的人,應該是個懂蠱術的人。”
不管是螞蟻,還是從花老先生骨灰中的黑點來看,懷疑的方向,都通向了蠱術。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事情真的很難辦,鍾夙對巫蠱之術知之甚少,而且也沒有什麼熟悉的人,懂得這一行。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現在的情況,很顯然,對方對他,還有花勵深,都相當瞭解,而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敵人是誰。
想要找到孟小狄,非常困難。
戚不負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說:“通過燁城這邊的小鬼,說不定能夠了解到一些情報,孟小狄是個人,他總是要吃穿住行的吧?總是會露出馬腳的……”
她還在研究着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鍾夙已經緩緩站了起來,一邊拿着手機撥打電話,一邊走向陽臺。
他多方打聽,終於是問到了花勵深的電話號碼。
花勵深的電話一接通,鍾夙便開門見山:“花先生,我是鍾夙。”
他說:“鍾楚淵?正好,我也要找你。”
鍾夙說:“是嗎,看樣子,花先生你也有所發現。”
花勵深說:“叫我勵深就好。”
鍾夙直接說:“這一次的事情,我們需要合作。”
“很好,你說出了我正準備要說的話。”
“既然如此,你先說說你的發現。”
花勵深長長的吸了一口氣,說:“我現在在我爺爺生前住的房子裡,我很好奇,爲什麼我找不到那段時間,遊蕩在這附近的鬼怪,難道我的運氣就這麼差勁?對於這一點,我一直充滿了疑惑,直到今天,我從火葬場趕回來,看到一個小孩,從小區一個花園裡,挖出了一隻大甲蟲,我才猛然明白了什麼。”
鍾夙點了點頭,說:“我要說的,也正是這個,孟小狄很有可能是被人利用了,面對一個暫時不知道底細的敵人,我們需要合作。”
有時候,人比鬼更可怕。這一次,他面對的是一個人,但是他卻覺得異常棘手,事情難辦得很。
花勵深對他的提議表示同意,現在,基本上孤立無援的他,只有鍾夙能夠幫到他了,也許,他應該說,這是不幸之中的萬幸了。
鍾夙想了想,說:“暫時不要輕舉妄動,有什麼消息,勞煩先告知我一聲。”
花勵深:“嗯,我知道,你們小心一點,對方的目的不簡單,也許會主動出擊。”
鍾夙說:“既然一直在監視我們,那麼,暗處的那個人,一定不會輕易離開燁城。”
也就是說,逃跑這一點,基本上可以忽略不管,那個人,是在做着有目的事情……
戚不負坐在沙發上,抱着抱枕,一直看着鍾夙,這個男人,說什麼都交給她,還不是要幫自己。
然而,她還沒有看夠,鍾夙便放下手機,走到了她身邊。
她微微一怔,擡頭看着他:“和誰吹牛呢?”
鍾夙回答:“花勵深。”
戚不負仔細地想了想,說:“那個花勵深,看上去年紀也不大呢,長的白白嫩嫩的,夙夙你是看上他了麼?大半夜的和他吹牛?”
鍾夙白了她一眼:“說正事。”
這三個字一說出口,戚不負便爬到了他身邊,隨手將抱枕扔在一邊,然後摟着他的手臂,說:“正事?正事你怎麼不和我說,要打電話去和花勵深說?”
她僞裝出一副有些生氣的樣子,事實上,只是想從他口中探聽一些情況而已。然而,在鍾夙的眼裡,她的一舉一動都變成了勾-引。
他轉頭,一雙深邃的眸子一直看着她。
她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自己是要後退,還是繼續戰鬥下去。
總覺得,這傢伙看人的表情,那麼像是——要吃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