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昊骨子裡最是要面子的。這醋可以吃,但被她看穿,面上總是掛不住。
“你吃醋啦?”她居然還直白地問了。
應昊頓時面上更是窘迫。
“啪!”這時,蔣忠突然一拍桌子,然後豪氣干雲地幹了一碗茶水,竟叫他喝出了痛快飲酒的感覺。
“妹夫你說得對!我堂堂七尺男兒,又怎能靠着師妹的關係。我蔣忠今兒就承妹夫你的吉言,發誓定要在三年之內建功立業,得進都城。到時候,我自能憑自己的本事結識陳大將軍。”蔣忠發出豪言壯語道。
應昊和她具是一愣。她是含笑看着蔣忠,在她的眼中,蔣忠的身上莫名多了兩隻耳朵、一條尾巴,此時具是精神抖擻地高揚着。這就對了,有志氣、有朝氣!
而應昊,反應過來後是有些哭笑不得。這個蔣忠……真是不知道該說他什麼好了。所謂傻人有傻福?他那麼打擊蔣忠,蔣忠居然還反過來感激他。等等,蔣忠剛剛叫他什麼?妹夫還行?先不說身份,應昊比蔣忠年紀稍長几歲,聽到這種明顯輩分上低一些的稱呼也是……嘛!誰讓人家還不清楚他的身份呢?而她成了蔣忠的師妹,蔣忠喚他一聲妹夫倒也是沒毛病。主要是,因爲蔣忠的這番動作,她的注意力再次成功地被蔣忠吸引。應昊心中雖然立即又吃味起來,但此刻他更慶幸,蔣忠爲他化解了一次危機啊。
“說得好!師兄你一定可以的。”她適時地鼓勵蔣忠道。
聽到她的鼓勵,蔣忠卻不好意思起來,四顧看了看,道:“師妹可歇息夠了?現下距離午時雖還有些時候,但城東的飯館午時慣常爆滿,不如,我們這就過去?”
她先是看了看應昊,然後搖了搖頭,道:“我們剛吃過早飯不久,不急啊。不如,師兄帶我們到城外逛逛?錯過午時飯店,我們晚些吃午飯也不遲。”
蔣忠猶豫了一下,但很快道:“好吧。”
於是,三人離開茶樓。
路過城門,守門的衛兵都十分熱情地跟蔣忠打着招呼。
蔣忠也熱情地向他們介紹她道:“這是我師妹,我爹昨兒新收的徒弟。”
衆人一聽,頓時也對她很是熱情,不住地問這問那。她都一一友善耐心地作答。
此時的應昊又被晾在了一旁,尤其是見她被那麼多的毛頭小子圍在中央,內心自然又是老大的不痛快。應昊這心裡頭不痛快,就表現在了臉上,那氣場,也是很快叫那幾個衛兵紛紛向他側目。
其中一人問蔣忠道:“這位是?”
不待蔣忠作答,應昊猛然上前一步,逼開她身側的蔣忠,將她摟入懷中。應昊雖不言語,但此番動作,也是昭告意味明顯。
她無奈地笑了笑,道:“這是我夫君。”出門在外,她覺着,自己還是該給應昊做足面子較好。
聽到她如此介紹自己,應昊的臉上總算露出了一些笑意。但應昊那仿若雄獅的架勢,依然凌駕於衆人之上纔是。
誰知,也許是她和應昊二人此時只是穿着幾十文錢的棉布衣衫,倒叫這幾個身家樸素的衛兵看走了眼,並不被應昊的氣場所懼。
其中一人居然還擡手拍了拍應昊的肩膀,道:“原來是妹夫啊!”
守門的幾個衛兵都和蔣忠差不多大,平日裡幾人稱兄道弟。既然她是蔣忠的師妹,便是自然而然地當應昊成了妹夫。
應昊斜眼看了看那人拍了拍自己之後就搭在自己肩頭的手,眼神……
“不好意思,我們這打算趕在午飯之前到城外去看看,今兒就先不與衆位哥哥們寒暄了。”她趕在應昊發作之前甜甜地向幾位衛兵告辭道。
“哦,這樣啊。那你們快去吧。”手搭在應昊肩頭的那衛兵及時收回了手,還熱情地給他們指路道:“我們這宣城城門外也沒啥可看的,不過前頭那山頭,卻正是午時最是好去處。阿忠啊,快帶他們去吧。”
此人直呼蔣忠名諱,語氣也帶着幾分寵溺的隨意,看來倒是比蔣忠年長几歲,並且與蔣忠很是交好。
蔣忠便是衝那人笑道:“得嘞!我正是要帶他們過去呢。啊充哥,你可看好了門吶!回頭,看你哪天不當班,記得來我家吃飯。我娘惦記着你呢。”
“好!”阿充很是豪爽地衝着他們揮了揮手,一推應昊,道,“行了,行了,快走吧。”
應昊竟是被那啊充當真推得不由得向前幾步。應昊這心裡頓時更是驚詫。這啊充……也不簡單。應昊便是不禁回頭也多看了那啊充一眼。
長相普通,身材普通,怎麼看怎麼普通。啊充就是這麼普通的一個人,但內力之強勁,武學之造詣,怕是比蔣忠還強上幾分。應昊不得不掂量着,怕是自己恢復了十成十的功力,在這阿充手下也討不得好去。得到了這個認知,應昊也是識英雄重英雄,忽然不覺得自己被啊充搭了肩膀是受到了冒犯了。
從宣城城門出來,往他們口中的山頭走去,看着不遠,實際上漫步而去也要花費小半個時辰。路途上,她比應昊還好奇,探問了蔣忠幾句,“剛剛那位阿充大哥……”
蔣忠居然好像已經跟她很有默契,不等她問完,便是答道:“阿充哥看着相貌普普通通是吧?你可能看出,他其實三十有五了?”
她一愣,應昊也是心下一陣驚詫。媽耶!三十五什麼概念?想想看她那大將軍爹爹也是三十有五,身爲大將軍女兒的她都十五……哦不,嚴格算起來,她也十六,奔十七了,大將軍爹爹今年是三十六了。重點是,那阿充居然只比陳大將軍小了一歲喂!真是看不出來!
蔣忠繼續道:“這不,我這些兄弟們,我娘就惦記着他呢。阿充哥年輕時候家裡窮,一雙老父母越到晚年這身子骨越是不好,大病小病的,前年纔是拖不住,雙雙撒手去了。阿充哥這兩年來就更是形單影隻的,這眼看着同齡的人都有抱孫子的了,他自己還不着急呢。這不,我娘就老想着給他介紹一兩個相好。”
“相好?”這個詞彙聽着怎麼就總覺着……
“嗨呀。阿充哥家裡早先的錢全都花在給父母看病上了,這兩年來,阿充哥能攢幾個錢。我們宣城裡的小姑娘,也不怕你們笑話,多少還是有些勢利眼的。阿充哥自己還要強,就也看不上那些小姑娘。但有些,例如陳寡婦啦、王寡婦啦就不同啦。年紀都和阿充哥合適,只是嫁過人,夫家早夭,自己多少也有些積蓄,就不嫌棄阿充哥家裡窮。也是那陳寡婦和王寡婦先對阿充哥有意的,主動求着我娘幫着拾掇……”
嘖!聽着聽着,她和應昊忽然雙雙都有些同情那阿充。
她忍不住打斷蔣忠,道:“我看阿充哥也沒那意思。師兄你還是跟師母說說吧,別亂點鴛鴦譜了。”
“唉——我又怎麼不知道呢?原本阿充哥還挺愛來我家吃飯的,不像我和我爹,我弟弟妹妹們,阿充是真奉承我孃的手藝。可是,自從我娘答應了幫着陳寡婦和王寡婦拾掇和阿充哥的事兒,阿充哥就再也不來我家吃飯了。我娘也是蠻念想着的。前兒我娘還說了,冷靜想想,是委屈了阿充哥了。這不,這回我娘只是想着叫阿充哥再來我家吃飯,可沒想着再安排那陳寡婦和王寡婦同席了。”蔣忠嘆道。
她失笑地搖了搖頭,道:“你娘跟你說了,可是阿充哥不知道啊。回頭你可想着跟阿充哥說明白了。”
“嗨呀!多些師妹提醒。”蔣忠一拍腦袋,這才後悔剛纔沒跟那阿充把話說明白。
說話間,三人已經來到了那山頭腳下。擡眼望去,峭壁懸崖,也沒個上山的道路啊。
蔣忠一曲膝,竟道:“師妹你上來,我先揹你上去。回頭我再來接妹夫上山。”
啥?她和應昊雙雙一愣。
蔣忠回頭看了看她,催促道:“愣着幹啥啊?快上來啊。”
“哦!”她居然還當真向蔣忠的背部趴了上去。
應昊一把將她拉開,問那蔣忠道:“沒有上山的道路?”
蔣忠直視應昊道:“沒啊。我們往常都是飛上去的。今早我爹跟我說了,你們不是還不能動用真氣嗎?那要上山,只能我揹你們上去了。”
應昊沉默了片刻,感覺到自己桎梏下的她欲再次往蔣忠的背上趴,趕忙道:“這太麻煩……師兄了,不如今兒我們就在這山腳下走走看看就行了,就不勞煩師兄……”
“不麻煩,不麻煩。快啊!剛剛阿充哥不也說了嗎?這山頭上,正午的風光真正好,我們這來的也是趕時候了,我這就被你們上去……”
“真的不麻煩了。”
這時,她一把甩開了應昊的手,趴上了蔣忠的後背,道:“走!”
於是,阿忠一蹬腿,立即向山上飛去,中間借了幾次力,幾乎也是直線飛上了山頭。到了山頂上,蔣忠和她倒是都沒磨蹭。她立即從蔣忠的背上滑下來,而蔣忠卸下他,也立即附身飛回了山腳下。
“呃……”
應昊看着蔣忠落地後便也是背對着自己曲膝姿態,明明知道蔣忠的意思,卻半天沒有動。
蔣忠回頭催促道:“妹夫,快啊,趴上來啊。”
他,應昊,叫蔣忠揹着上山還行?尤其是她還在山頂上看着,他這面子裡子都掛不住啊!
“你先上去吧。我自己上去。”應昊說完,攀上了山壁,竟然要攀巖上去。
蔣忠無力勸阻應昊,在山腳下觀察了片刻。還好,應昊雖然不能動用真氣,但應昊的身子骨體格十分強健,這山壁雖陡,但也有多處借力的地方。片刻間,應昊已經爬上了十數米。看起來,應昊應該是能安然無恙地爬到山頂上。
於是,蔣忠也不多跟應昊客氣,一蹬腿,便是飛身到了應昊頭頂上。再一借力,這次沒了她這個負擔,只是這一次借力,蔣忠便飛到了山頂上。
山頂之上,正午的暖陽直直照射在這山頭之上。因爲還是冬季,倒也不刺眼,但叫人感覺分外和煦。意外的是,這山頭上居然有很多不畏嚴寒的小花,花雖小,但好像有幾分像是向日葵。同是嫩黃色的花瓣,這會兒,正是因爲太陽移動到了頭頂上,而紛紛向着太陽的方向擡頭。
這樣的小花,居然開滿了山頭。她一開始只顧盯着山腳下,看到應昊居然拒絕了蔣忠的好意,執意自己攀巖上山,心裡頭多多少說擔憂着應昊的安危。
這會兒,蔣忠提醒她道:“師妹,你看。”
她順着蔣忠所指看去,頓時被滿眼的嫩黃驚豔,嘆道:“哇!好美啊!”
“師妹,你再走近些。放心吧,這有我看着呢。”蔣忠推她向前,自己則留在崖邊,還是很有責任心的,也是顧慮着應昊的安危。
她回頭多看了一眼,此時應昊已經爬到半山腰。加上蔣忠說他會看着……嘛!她此時也是不能動用內力,就算應昊半路真出了什麼差池,她也只能負責大叫,叫師兄救人不是?
於是,她被那些黃花兒吸引着,衝向了那花海之中。一股淡淡的,同樣也暖洋洋的香氣頓時縈繞在她的四周,溫柔地衝進了她的鼻息。這種香味,她第一次聞見,說是甜香,其實一點甜的感覺都沒有。甚至,你仔細想要去辨別那香味,還會瞬間懷疑,好像沒有了香味?但你以爲是自己的錯覺,不去在意,那若有似無的香氣卻又在鼻息間騷動着,讓人很難忽視其存在。怎麼說呢?就是……只是……很讓人覺得安心吧。
安心得……她忽然覺得想睡覺呢……
“噗通!”
啊!糟糕!蔣忠聽聞她這邊突兀的響動,猛然一拍腦袋。回頭看了看應昊,攀爬得很踏實,應該不會腳底打滑吧?也是顧不上了!蔣忠只是稍稍猶豫了一下,便是衝向了她倒下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