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以後,全偏頭鎮都行動起來。
堅壁清野,封路封門。大量的柴草運向酒場院子。一百多口酒缸,也給集中到了院子中間。杆子帶着四五十個身體稍好一點的男人,舞動着棍棒,熟悉一下打架的功夫;酒場的老叔和另一個鎮裡有威望的錢老大,也在裡外招呼着幾百人在酒廠內外忙碌。夏一陽再回頭看看身邊由他和郝飛挑選出來的十二名戰士,他們馬上就要去村裡設置迷魂陣了。他嚥了口唾沫。他想,就這樣子了,這就是我這千夫長的軍隊了。
剛纔他們幾個商議事情的時候,夏一陽沒有客氣。他對老叔他們幾個說,不要太幻想着好事。敵兵被殺了十幾個人,半天沒音信,鬼才相信沒人來查看。這個消息要是透露出去,這偏頭鎮還能留下活人麼?
這下衆人可傻眼了,其實他們也不是不知道有這危險。大概還是想羯氐士兵並沒到,而神將軍就來啓事,最好。他們主要是對自己的力量氣餒,聽天由命了。
可夏一陽不這麼想,聽天由命也不是這個聽法。他這樣分析:
殺死胡兵的事,不主動說也傳得差不多了。現在就的馬上通知下去,羯氐胡兵馬上就回來報復,傻等着就是死路一條。願意投親靠友能走的趕緊走,留下的沒的說,拼了吧。伸頭一刀縮頭一刀,橫豎是個死,不如拼一個人夠本,拼倆轉一個。
那錢老大說,話雖這樣說,可是這大都是老的老弱的弱,怎麼拼啊?那些士兵,來一百咱們就對付不了。
夏一陽說這倒也不是沒辦法,咱們又不是非要殺掉敵人多少,咱們關鍵是耗時間。只要能堅持到下午神將軍到來,大家就得救了。我在神箭軍那學了一套陣法,咱們擺出來,一定能把胡兵拖住。但這得全鎮老少齊心協力支持,如果是小股敵兵,我還能讓它有來無回!
杆子和郝飛不管明白不明白,也是一通幫腔。
老叔比較冷靜,他看出來了,事到如今,只好楞頭走下去了。與錢老大幾個人一商議,走是沒地方去了,這方圓數百里,都是胡兵的隊伍。既然接了神將軍的月餅檄文,早晚都是幹,豁出去拼一拼吧。好,這一千多人,就交給你,你就做我們的千夫長吧。
他們一起有商量了一陣,事不宜遲,立刻分頭通知,及早動手。
最後,夏一陽說:“這陣的成功與否關鍵在兩條,一條是要組織好,除了崗哨,其他人分爲三個部分,一定要挑選得力的人選,努力幹起來。時間不知有多少,從內向外修築,能幹多少是多少。老叔負責酒場院內組,錢老大負責鎮裡的造陣組,我們負責戰鬥組。人命關天,馬上行動,一有情況,按旗號行事。”
老叔和錢老大都去組織人,按照夏一陽畫的簡圖,忙碌去了。
夏一陽這一通山呼,把個郝飛都覺得得另眼相看,把看向他視線的角度似乎都調高了。
“我說夏老大。”在杆子的眼裡,夏一陽的形象也高大起來,他問:“你排的這是什麼陣吶,弄得這麼複雜,這是啥戰術?”
“嘿嘿,什麼陣?保命陣!”夏一陽小聲對杆子說:“咱就在這偏頭鎮給他擺個迷宮,先讓他不累個賊死別想進來。”他又看了眼明顯也感了興趣的郝飛,“然後咱們幾個,帶兩個精幹的戰鬥小組,給他們來個騷擾戰術。不求殺敵,就讓他們迷迷糊糊,不敢貿然加速前進。靠近酒場了,咱們還有地道戰**戰,反正就把那對付日本鬼子的招數全用上。別人不懂,對咱們來說還不是現成的?”
“哈,那就叫偏頭陣,好記。”杆子有些興奮。
郝飛那深幽幽的眼睛,也少有的閃出了些許興奮的光,“什麼騷擾戰術?不就是把這一千多人組織成軍隊打仗麼?”他看來有些不明白。
“這一千多人,打仗?你別逗了,兄弟!”夏一陽有些奇怪的看着他。“先別說這羣人要是給練成士兵得多少時間,就算這已經是練好了的軍隊,就這種老幼婦孺的士兵隊伍,甭多了,來一百精銳騎兵,唏哩嘩啦一會就給報銷了。什麼叫虎入羊羣,這種事多了。大金、遼、蒙古總共能有多少人?還不是殺的大宋朝幾百萬軍隊望風而逃!”
杆子倒是頻頻點頭,可看到郝飛更加迷茫的樣子,夏一陽也覺得說的遠了。他頓了頓,接着說:“也就是說人多並不頂事,除非敵人已經潰敗,收拾零散潰散的敵兵,那這些人海戰術才起作用。看吧,那個什麼神將軍就是走的這個路子。你看老叔他們對狼騎尉、鷹羽騎那個相信的樣子,這兩支隊伍一定神勇無比,一定可以衝散敵方隊形。由主力軍隊抓住敵方首領死纏不休,而把衝散的敵兵,交給那些月餅檄文召喚起來的成千上萬的老百姓。可咱這反過來了,這一千多人,被人家一衝就散,淨剩下挨宰了。更可況,聽說羯氐大營實際有四千多精銳騎兵。”
“那這仗還怎麼打?跑又跑不了,不就等送死了?”郝飛面無表情,聲音倒帶出了失望。
“嘿,別急呀。還真最少得跟你倆說清楚。”夏一陽連忙接着說:“這就需要戰術了,別硬拼啊。這杆子知道,得用那麻雀戰、游擊戰。先把這鎮子的道路堵他個亂七八糟,甭說騎馬,就是走路也得連翻帶爬才能前進。”杆子點點頭,夏一陽接着說:“咱們戰鬥部再穿牆過院,開出一條盤陀路。到時候帶上十幾個人,在他們周圍,抽冷子放幾箭,甚至砸幾塊石頭。打了就跑,不遇到一兩個的時候,絕不動手上去殺。一句話,耗時間。”
“哦,一直耗到,神將軍起事的時候。”郝飛明白一些了,杆子又問起來了:“這個還好說,那這地道戰、**戰是什麼?哪有時間挖地道,哪有**呀?”
“哼哼!”夏一陽自信的哼出來,“咱這盤陀路,就相當於地道,一會咱們就帶人去挖,不會太費事;**嘛,老叔他們會準備的,到時候你就看吧。”不過,他馬上還是收斂了自己的得意,“不過最好敵人不知情,來的人少最好。真要是幾千賊兵全撲上來,那時什麼陣都不好說了。”
“孃的,那咱們還得看運氣?”杆子有點不甘心。
夏一陽想了半天,也是沒別的招了,嘆了口氣,“唉,有什麼辦法呢,現有條件做得最好也就是這樣了。”
一陣子沒說話的郝飛,那幹吧吧的聲音突然又傳出來:“只有一百人的隊伍,沒有全來。”
夏一陽和杆子都奇怪的看向他,只見他眼睛望着遠處,似乎隔着院牆能看見什麼一樣。
這時,粗豪漢子老劉,帶着挑選出來的六十多人的戰鬥部來領任務了。三人合計了一下,就兵分四路,按照算計好的盤陀路路線分頭幹了起來。
兩個時辰以後,迷宮,盤陀路初現模樣了。夏一陽看大家實在累得夠嗆了,估計戰鬥通道也差不多夠用了,這才撤回來。一邊檢查那三組的情況,一邊安排杆子、郝飛訓練戰鬥小組。
雖然他計劃的偏頭陣,還遠沒有達到理想要求,但在這都是婦孺的情況下,能做到這樣,已經真是不易了。離神將軍到來,還有最多兩個時辰,運氣好的話(離了運氣還是不行啊)興許能堅持到,最好敵人就別來。不過,夏一陽並不抱那幻想,最少郝飛也是這麼考慮的了。就從他不時向酒場最高屋頂看,就知道他想的是什麼。
那裡的一個高粱垛,用木架子做了加固,成了一個瞭望哨,將來還是指揮塔。在那上邊打旗語,大家,尤其是戰鬥組,就能儘可能的做到,知己知彼。
夏一陽這平時愛亂看軍事小說還都用上了,不過最後真的管事不管事,他也沒底。
當然人有事幹的時候,比沒事幹發愁還是情況要好,最少沒時間亂害怕去了。
在安排好的幾方,都去熟悉自己的“本職工作”以後,夏一陽把他們這個戰鬥部隊的三個小組頭頭找了過來,它們分別是:杆子、郝飛和那個受了點傷的粗豪漢子。
“現在時間不多了,沒時間在繼續了,趕到哪算哪吧。”夏一陽說:“老劉,你帶的人先收回到院子裡休息吧,到時候看我們的情況行事。杆子,你帶的人沿來路的右側行動,就準備好磚頭石塊砸他們,配合我們行動。注意別讓他們追上,以不損失人員爲好。同時隨時觀看敵樓旗語,”他指了一下,房上的加固糧囤,“緊急時刻,及時撤回大院集合。”杆子點了點頭。
“主要的騷擾行動,由我跟郝飛帶隊來做,他箭法準,時不時幹掉他一兩個,不讓他們順利的行進。另外,咱可得把路線記熟啊,別敵人沒暈,咱自己找不到路了。”幾個人還鬨笑了起來。
這時候,那個錢老大走過來了,“夏長官,我可是捱罵了。好傢伙,這家裡邊的東西,都給扔到了街上,要是這胡兵沒來,鎮裡這幫傢伙還不把我吃了?”
夏一陽還沒說話,杆子就急了,“我靠,你還盼着他們來啊,那可是來殺人的!”
“有備無患,這也是不得已而爲之。”夏一陽也只好這樣說。
錢老大還想說什麼,忽然郝飛呢刺耳的聲音傳了過來,“別爭了,敵人已經來了。”
夏一陽回頭一看,那臨時敵樓,擺動了一面小紅旗,裡邊的人還在向下喊着什麼。
他趕緊回頭對錢老大說,“通知老叔他們,還有老劉你們,所有人員隱蔽,守院的各就各位。杆子,郝飛跟我來!”說着,向通向敵樓的梯子跑去。
一場戰鬥要開始了。
這不是演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