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城得到了李夕的及時治療,性命已無大礙,只是傷勢可能需要很多時間來靜養。
其他考生們雖然大部分都不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但是看到影壁所有人臉上嚴肅亦帶悲慼的表情,也都不敢大聲討論,直到秋甫暫代赤城宣佈考試結束,他們才紛紛帶着疑問回家,也沒忘去覺醒者論壇打聽各種小道消息。
出奇的,今天趙靈旗並未選擇和吳比一起回香椿樹街23號,而是擺擺手回了自己家。與吳比告別時,趙靈旗眼含心事,只道“有事情要想想”。
吳比也沒強求,但大概能猜到趙靈旗要“想”的是什麼。
回到家中,坐在小院的石凳上,吳比久久不語——祁飛宇雖然只是這幾年來影壁衆多犧牲者中的一位,但他是爲救趙靈旗而死,吳比便覺得好像欠了他一條命。
這條命沒法還,那就只能報仇——濱羽琉必須死。
同時吳比也相信,濱羽琉必然不會讓自己等太久——貝納爾湖的遺蹟探索,濱羽琉一定不會缺席。不僅僅是因爲他是切玉的一員,更重要的是,只要他像成爲“英雄”,那便必然不會放過這種機會。
現在的疑問只是:什麼時候去?去之前需要準備什麼?
見過濱羽琉的戰法後,吳比心裡涌起了強烈的危機感,發覺可能的確如同黃良所說,自己把遺蹟探索這件事想得太簡單了。
一招“入夢死”,凌雲社就要死去一人,那麼按照每個大國組織至少有2個B級覺醒者的話,此去一遭,還護得住李夕他們嗎?
哪怕先不論他們,自己扛得住嗎?
吳比突然覺得,回到藍星的這幾個月,自己好像變得怕死了。
死人怕死,說來可笑,但吳比的確就是這樣想的——這幾個月的生活,重新給了吳比一種“活着”的感覺,甚至有些沖淡了大梁朝中的遭遇。是與濱羽琉的一戰,重新喚醒了他的思考,也暗罵自己懦弱。
夜深,吳比腦中紛亂不堪,楊婆婆走到月下,擡頭望着靜靜的月光,好像看到了那輪明月之外,隱着的牛鬼蛇神。
“怎麼,怕了?”楊婆婆顯然已經收到了白天的消息,面色難得溫柔。
“沒出息……”吳比的思路被楊婆婆打斷,低頭苦笑——因爲楊婆婆說中了。
“還不錯了。”楊婆婆笑笑,指了指院中石桌,“當年太骨,就坐在這裡嚎啕大哭。”
聽楊婆婆說起太骨,吳比也便順着問道:“哦?爲什麼?”
“爲什麼?怕呀。”楊婆婆搖搖頭。
“他來的時候,情況怎麼樣?”吳比心說當年也沒有靈氣復甦,憑他一身魂界修來的功夫,怎麼還會怕成這樣?
“情況呀,從來沒好過。”楊婆婆悠悠道,“他的本意是下來報仇,結果報着報着,那一腔熱血燒起來,報仇就變成了報國。”
“然後惹上修行道,跟赤城、青花他們一仗一仗,把那羣妖魔壞蛋打去了境外。”楊婆婆眺望遠方的雲,“仗是一場一場在打,人也一場一場在死……”
“每死一個同伴,他便要在這小院裡大醉一場。醉了,瘋了,就嚎啕大哭。”楊婆婆重新把視線投回吳比,“哭之前的表情,和你現在一模一樣。”
“我可沒哭,我只是在思考。”吳比要哭的話,也不是因害怕而哭,而是爲祁飛宇而哭。
“行,你思考出什麼啦?”楊婆婆擡眉道。
“婆婆啊,我想問問啊,太骨當年死了同伴,他是怎麼處理的?”吳比非常願意借鑑前人的經驗。
“嗨,他呀,打得更兇,殺得更狠……”楊婆婆搖搖頭,“你要是想走這條路,那婆婆我也說不出什麼,只能照着太骨的下場,給你個忠告。”
吳比還在咂摸太骨是如何“打得更兇”的,隨後應了一聲:“什麼?”
“別心軟,別猶豫。”楊婆婆答道。
“他到底咋死的?”吳比掂量掂量楊婆婆這句話的分量,終於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太骨究竟做了什麼,惹得龍晶一杆子打翻一球人?
“我不敢說,你要是真想知道,就去問青花吧。”楊婆婆搖頭苦笑,“我要是說了,青花那丫頭說不定就拆了我的老骨頭。”
“你們可真煩。”吳比想起黃良也說過,要自己不要再青花面前主動提太骨,心道這都什麼事,一個說不要提,一個說要問就去問青花……
看這意思,青花和太骨肯定有事了唄?
“如果我們去貝納爾湖的話,是青花帶隊?”吳比拋開腦中紛擾,心道反正自己肯定要去那遺蹟,趙靈旗也必然要隨行爲祁飛宇報仇,那總歸要打聽清楚己方的實力,再去思考要不要帶上凌雲社的其他人。
“那當然。”楊婆婆正色道,“影壁六色,青花主外,綠槐主內,赤城負責與修行界溝通,白玉斡旋各單位協同合作,灰穹能戰,黃良能養……你們此去貝納爾湖,一定是青花帶隊。”
“那青花是什麼水平?如果打起來的話?”吳比默默計算戰力。
“你要這麼問,那我勸你還是不要去了。”婆婆眉頭一皺,“你指望着青花保護你們?你是去給影壁拖後腿的嗎?”
婆婆一問,吳比有些汗顏,卻也終於做出了決定——他決定明天和李夕、孫家法還有苗春知攤牌,並且勸阻他們隨行。
除此之外,當然就是與趙靈旗一起,抓緊最後的時間提升實力……
見吳比低頭沉思,楊婆婆終於勸了最後一句:“你們呀,真的以爲世界就是圍着你轉了……人家死了,難道不是他們自己的選擇嗎?是你下得刀?”
“記住,你們是鬼,不是神,別總想着管東管西,管人拉屎放屁的。”
婆婆話糙理不糙,吳比突然發現的確自己想管得有點多,去或不去,講清楚,隨他們便了。
“我明白了。”吳比向楊婆婆點點頭。
見吳比有所決斷,楊婆婆才收回犀利的目光,打了個哈欠,慢步回屋睡了。
吳比拿起手機,想問問何時去北面,但想到秋甫這一天不太好過,吳比也就沒有打擾他,更不敢打擾痛失親弟的祁飛燕。
憋了一肚子的話,吳比躺回牀上,等明日,等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