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陽從城頭俯衝而下,這一刻的他,隱約與玉龍劍合二爲一,以至於觀衆的士卒們眼裡的他都消失了,只剩下那抹驚豔絕倫的劍光。
玉龍劍中蘊含的劍氣之強沛,扭曲了周圍的空氣,讓俯衝而下的傅青陽周身,出現流星摩擦空氣纔會產生的波紋。
八臂招搖的拓跋光赫,直面彷彿能開天闢地的劍光,四雙手掌猛地一合,夾住了楊策的劍。
他驚愕的發現,楊策的力量不可同日而語,自己竟有種難以抗衡的感覺。
傅青陽將拓跋光赫硬生生的壓了下去,“轟隆”一聲落地。
他依舊保持斜飛姿態,彷彿化身爲了飛劍,頂着拓跋光赫一路滑退。
“嗤啦!”
拓跋光赫的軍靴撕裂,泛着金屬光澤的漆黑雙腳如同鐵犁,在浸染鮮血的官道上劃開兩道深深的痕跡。
兩人一進一退,滑出數十丈。
拓跋光赫八隻手掌被劍氣灼的鮮血淋漓,皮開肉綻,劍尖一點點挺近,刺中了他的胸口,雖未曾破開堅韌的皮膚,刺痛卻是實打實的。
拓跋光赫雙瞳亮起猩紅符文,試圖通過“蠱惑”影響對方的意志,可符文剛亮起,耳畔便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鼓聲。
剛剛成型的符文瞬間崩潰,他內心再次涌起逃避、膽怯的情緒,戰意受損。
拓跋光赫意識到不是楊策變強了,是自己變弱了。
那鼓聲震人心魄,既震懾精神消除戰意,也能影響靈力運轉,實質性的削弱戰力。
拓跋光赫在踏入大宗師境界後,就遺棄了過往學習的大部分法術,因爲在他看來,任何法術的攻擊,都不可能強於三頭六臂法身狀態下,自己的全力一擊。
江湖上太多太多所謂的絕學秘術,歸根結底難逃一個“力”字,在他這個絕世高手看來,世上並不存在四兩撥千斤,古往今來的任何修士,都在尋求力量,都只信奉一力降十會。
只是所表現出的形式不同罷了。
因此,主修肉身是拓跋光赫信奉的煌煌大道,他強任他強,我一力破萬法!
周身肌肉團團鼓起,青筋暴突,拓跋光赫突然鬆開了四對手掌,任由蘊含充沛劍氣的長劍抵住皮膚,刺入皮肉三寸。
他沉沉低吼一聲,八掌齊拍劍脊。
“咔嚓!”
陪伴傅青陽一段時間的玉龍劍寸寸斷裂。
抓住敵人失去兵器的瞬間,拓跋光赫一步前踏,咚的一聲,大地震動。
八手握成拳頭,或勾拳或直刺,或炮拳或衝拳,籠罩傅青陽。
“砰砰砰......”
八隻拳頭同時打空,虛空炸起刺耳響亮的聲浪。
傅青陽早在佩劍崩斷的瞬間,便洞察了敵人的想法,看似驚險的避開了八拳合擊,其實都在預料之中,是必然之事。
偃師的近戰能力雖不及遠古戰神那般日天日地日神仙,趴在地上日螻蟻,但作爲高輸出低防禦的職業,沒點保命手段,怎麼配和皮糙肉厚的職業玩近戰?
傅青陽後掠十餘米,雙手在虛空一劃拉。
一把把半臂長的飛劍當空橫陳,他再一把把彈出。
“咻咻咻......”
飛劍縱橫交錯,於不同方向射向敵人。
拓跋光赫八臂現出虛幻的武器,將武器掄的密不透風,“叮叮”之聲不絕於耳,將穿插而來的飛劍磕飛。
傅青陽凌空躍起,側身旋轉,每轉一圈力道便積累一分,六柄半臂長的飛劍自行飛回,收尾銜接,組成一把三米長的劍鞭。
一鞭抽下。
拓跋光赫八臂往天一橫。
劍鞭崩解,其中蘊含的劍氣潰散成“劍雨”,在拓跋光赫頭上、臉上和肩膀製造出密集的雨點子,沁出一顆顆血珠。
拓跋光赫腮幫一鼓,吐出大股粘稠綿密的濃霧。
以他的位格,霧氣能覆蓋方圓百里,整個國都都能攘括進去,尋常的強風別想吹散瀰漫百里的大霧。
攻城時,拓跋光赫不主動吞吐濃霧,是因爲大宗師級的濃霧,擁有矇蔽五官、致幻、輕微毒素,這些效果是不分彼此的,別說普通士卒,就連霧主也會受影響。
現在則無所顧忌。
濃霧迅速瀰漫開來,朝着荒野、官道和城牆奔涌。
突然,“嘩啦啦”的激流聲響起,城外出現一片大河,河水匯聚成江,江水濤濤奔涌,掀起一股又一股比城牆還高的巨浪。
傅青陽手持一塊漆黑如墨的印章,立於洶涌的波濤中,巋然不動。
江水排開了濃霧,使其浮於水面。
霧主在濃霧中的瞬移、霧化等能力,頓時形同虛設。
拓跋光赫高高飛起,腳踏虛空,目光陰沉的俯瞰水中的傅青陽,卻又無可奈何。
傅青陽手裡的道具是蔡擒鶴的河伯印,規則類道具。
這件道具在水鬼手裡,能發揮出真正的實力,到他這裡,用來剋制濃霧綽綽有餘。
“以爲當個縮頭烏龜,本帥就拿你沒轍了?”
拓跋光赫一頭扎入水中。
不多時,水中傳來悶雷般的巨響,濁浪排空,倒卷數十丈,整片大江宛如沸騰。
又過一刻鐘,瀰漫在城內城外的濃霧散去,水位也快速下降。
兩位主宰同時撤去了“領域”。
拓跋光赫固然打的束手束腳,傅青陽的飛劍、劍術、劍氣,在水底同樣受到干擾,無法發揮全力。
雙方在泥漿遍地的官道上再度廝殺,拋棄花裡胡哨的技能、道具,以近戰的方式搏命。
拓跋光赫的拳力在曠野中呼嘯,偶爾一拳擊中城牆,便造成誇張的龜裂,傅青陽的劍氣同樣如此,散碎的劍氣斬的城牆落石滾滾。
城頭空無一人,守軍們已經撤到城下,之前在濃霧中死亡大片,然後又被兩人的戰鬥波動震死一片。
最後是拓跋光赫施展蠱惑之眼,引發士卒們集體瘋魔。
真正的神仙打架,殃及池魚。
這個過程中,張元清一直在敲鼓,不停的敲鼓,只有把鼓聲不歇,這場戰鬥才能進行下去。
纔有得打。
以一記勢大力沉的衝拳震退楊策後,拓跋光赫捻起胸口的血跡,聲音威壓中夾雜輕蔑:
“劍客講究速戰速決,一旦陷入苦戰,便失了銳氣,挫了鋒芒,你的劍氣有所衰弱,楊策,即便有鼓聲相助,你也殺不死我。
“而本帥可以輕易耗死你。”
傅青陽本就以弱擊強,對方又是氣力無窮無盡的遠古戰神,縱使鼓聲壓制,不復巔峰,想要戰勝、殺死,亦是千難萬難。
這就是九級主宰。
層次越高,越難越級,何況九級已經接近靈境行者的天花板。
拓跋光赫狂奔起來,朝着傅青陽發動衝鋒,簡單樸素的進攻方式,卻給人一種直面千軍萬馬衝鋒的場景。
換成其他職業,定會選擇閃避退讓,不敢直攖其鋒。
但傅青陽偏要硬碰硬,他不允許自己退縮,退縮了,就不會有傅青陽。
傅青陽雙手捏動劍訣,飛劍呼嘯而來,首尾相連,聚成一條直線,一線之上,神鬼辟易。
拓跋光赫一頭撞向劍尖。
就在這時,鼓聲忽然一頓。
城頭,張元清印堂發黑,額頭凝結一股衰敗的晦暗氣息。
他的氣息迅速下滑,氣血衰弱,腋下流汗,身體臭穢,精神疲憊。
天人五衰!
強殺國師的代價出現了。
砰砰砰......飛劍一把接一把的斷裂,削鐵如泥的神兵,卻刺不穿這位北朝第一武夫的額骨。
氣息暴漲的拓跋光赫激流勇進,瞬間殺至傅青陽身前,一拳轟出,空氣炸裂。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傅青陽猝不及防,倉促間畢集劍氣,凝於指尖,點向轟來的拳頭。
一聲巨響,衝擊波摧枯拉朽的擴散,震的城牆龜裂顫抖。
劍指炸成肉沫的傅青陽倒飛出去,雙臂無力聳拉,剛纔那一拳,不但震碎了他的雙臂,拳力透體,還把他的心脈震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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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光赫豈能放過這個破綻,眼中殺意和興奮驟然浮現,化身黑影,如影隨形,就要趁機結果了楊策的性命。
“咚!”
鼓聲再次響起。
拓跋光赫的靈力運轉一滯,胸膛氣血翻涌,進攻的節奏頓時被打斷。
傅青陽凌空翻轉,穩住身形,從物品欄抓出三管生命源液,直接用鋼牙咬碎,混合着玻璃碎渣吞嚥。
雙臂咔咔作響,骨骼接續,血肉再生。
“咚!咚!咚!”
城頭鼓聲大作,連震數十里。
敲鼓的帝王七竅流血,粘稠的血水從嘴角不停往下流,掛在胸腹。
“能否堅持?”傅青陽一邊拉開距離,一邊問道。
張元清頭痛欲裂,聞言,強行擠出一個難看扭曲的笑容:“說了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君無戲言!”
傅青陽道:“好!半個時辰內斬他!”
說話間,他又擡起了雙手,往下一按。
拓跋光赫嗤笑一聲:“再多的兵偶,於我等層次來說,又有何意義......”
他忽然閉嘴了。
四人人影破空而來,分別是身穿華美紅裙的捧壺女子、身穿黑色紗裙的冷豔美人、頭髮暗紅一身青袍的壯漢,以及那位身着奇裝異服的陰物。
四尊主宰級兵偶。
傅青陽輕輕吐出一口劍氣:“拓跋,六位宗師聯手,你死得其所。”
前半場只是熱身,拖延時間而已,他一直在等待三位主宰化解屍咒。
國師的咒術雖強,但終歸不過一招法術,施法者已死,力量會逐步減弱,且中咒者皆是主宰,實力強橫,化解咒術只是時間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