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大手把住小風的手臂,勁道很大。伴隨着貼耳平和的叮囑:“沒事,有我。”
小風渾身一下放鬆,點點頭:“多謝老爺。”身旁出現一個高大健壯的身影。
“你怎麼來的,林老爺?”元順發現林昊竹站在身旁,好奇的問。
“多嘴。”又是兩個字的呵斥。唬的花瓣姑娘趕緊閃閃,躲得遠遠的,剛好在林老爺目之所及的地方。
“我倒覺得這姑娘心善。”一個沉穩的聲音響起。
粗手大腳面容質樸的,捕頭慄旬不知何時也穩穩的站在一旁。臉朝着火海,話說給林家人聽。
小風心思靈敏,搭腔說:“原來是捕頭老爺,您的行動真快呀。”
“你未卜先知還是料事如神?”元順壓低聲音問。
慄旬沒有搭理,伸出兩隻手指搖一搖,諷刺的說:“有再一再二,可別有再三再四。”
元順心思靈動,轉念一想就明白了,忍不住脫口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再一再二?你把話說明白了。”
看着一片廢墟,偶爾磚頭瓦礫垮塌,從縫隙鑽出幾縷火苗。周圍人們連連嘆息。
慄旬哼一聲轉身走開,留下一句話:“如果誰攪得平安州不平安,那就誰也不能平安。”
這話怎麼聽怎麼像是威脅的話,小風皺起了眉頭。
慄旬捕頭的意思再明白不過:林家去兩個店買東西,兩個店都出事了。
無論是富可敵國的路路通,還是貌不驚人的街邊小店,都出事了。
元順氣鼓鼓的說:“最多是我們運氣不好,死人與我們有什麼關係?”
小風沒有說話,總覺得哪裡詭異:她和元順是隨意走進街邊小店,可老爺和捕頭怎麼來的這麼快?尤其是老爺,一定有緣故。
順夫人還是不肯原諒慄旬捕頭的冷言冷語,低聲嘟囔:“有什麼了不起,有本事破案呀?衝我們發什麼火。”
小風知道這句話不妥,可又不好勸止,爲難的看看老爺,又看看元順。慄旬是當地總捕頭,強龍難壓地頭蛇,老爺又不願表明真實身份。
小風心思一動,想起平安州歷來是朝中某位重臣精心經營多年的地盤,雖然老爺拿着廷尉府的文牘,也不過讓地方有所忌憚。
林昊竹不爲所動,冷漠的看向四方,看到元順時,一臉的輕蔑掩飾不住。
元順覺察到對方的不屑,有一些委屈,輕輕的用腳踢着路邊的石子兒。
“規矩點兒。”又是林昊竹低聲呵斥。
元順抿着小嘴一臉的不服氣,但是胳膊腿很聽話,到底規矩了,站直了。男人面無表情,別過臉。
元順衝着男人背影嘟嘟嘴,嫵媚的小手指透出了衣袖,衝着小風,比劃一個七。
小風搖搖頭,暗自嘆口氣。心裡明白老爺和主母的分手,還有7天。但是日子得一天一天的過,照這個情形,分手的時候不要人頭打成狗頭纔好。
小風心中納悶:怎麼每次夫人都可以一個動作一聲嘆息,完美招惹老爺發怒,這也是本事呀。要知道老爺的身份,說句不合適的話,衝誰發脾氣也是看得起誰。
小風愁怨的攬過夫人,憋了半天,還是老話:”規矩點,不吃虧。“
元順只顧把懷裡的禮物按了一按。
消息陸續傳出,店中的兩個人已經在火場喪生。
“平安州真不平安。”大家口口相傳,滿臉的驚恐。慄旬安排手下,勘察現場。
其實很快就得出結論:店內失火,兩人遇難,店面燒燬。
元順悄悄問小風:“我們真的聞到油脂味道了呀。再說好端端,店裡着火,兩個夥計不知道逃命呀?”一副不肯相信的神情。
小風早已經想到,但是大庭觀衆,不便細說。只是簡單回覆:“官家有了結論,是夥計命數不好。”
元順嗯了一聲,又想張嘴,看見一雙冷漠的眼光,心中一寒,自覺閉嘴。
一家三口,一路無話。回到永泰客棧,店主人憂心忡忡的說:“這是怎麼了?一樁接一樁,莫不是平安州流年不好,要遭天譴。”
“天譴?”小風脫口而出。
元順不以爲然,小心的整理自己的地鋪小窩,低聲說一句:“老天爺纔不管別人的事情。”
“你這話就不對了,心裡要敬天。我們都是老天爺的子民,皇帝還稱爲天子,老天爺怎麼會不管我們呢?”元順的話遭到小風駁斥。
元順張張嘴,機敏的回頭看老爺在哪裡。林老爺站在窗前,縱目遠眺,心思完全不在屋裡。
“好人小蜜蜂,這一點你相信我。老天爺過自己的日子,我們都有自己的日子。”
“胡說。我們凡事都是老天爺安排好,不能夠逆天爲命。”
“你說的對也不對。凡事是有所註定,但不是老天爺。算了,不和你說了。”元順細心的把手絹疊好,壓在被子下。
元順放棄了和小風的辯白,坐在地上的牀榻,玩着自己的彩色手帕。
捏小老鼠,捏小公雞,捏小鳥。玩得不亦樂乎。
嘴裡嘀嘀咕咕:“這樣好,這樣好。”
小風默默的看着老爺,心裡有一絲絲擔心:這個小主母,愛吃愛玩也就罷了,怎麼對天不敬呢。
一想到夫人出了自家的門,面對一羣陌生人,再說出這樣的話會吃大虧的,小風耐着性子說:“蒼天在上,天打五雷轟。咱們都信,你不要胡說。”
元順臉上洋溢一絲明媚的笑容,亮晶晶的眼睛滴溜溜轉,就這麼笑眯眯的看着。
“別理她。”林昊竹說話。扭轉身使個眼色,略一點頭,示意小風過來。
小風早已經熟悉老爺的做派,心知肚明,趕緊撂下手中的事兒,湊了過來。
元順自顧自的玩着。這個時候最安全,元順早已經發現,當他們兩個低聲說話的時候。沒有時間顧及她。
小風小心地問:“老爺你有主意了?”
林昊竹反問她:“你怎麼看?”
轉眼,一個嬌小玲瓏的嬌俏婢女消失了,小風目光炯炯,面色沉穩,有條不紊的說:
“我們兩次出現兩次出人命。一定不是巧合。我猜想應該對手已經動手了。”
“換句話說,我們確實碰到了要害之處,他們先下手,來個死無對證。”
林昊竹悠悠的說:“可是我們也沒有發現什麼呀?”
“問題是對方已經認定我們發現什麼,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小風眼中閃着奇異的光。
“好事兒?怎麼個好法?”老爺微笑着鼓勵,寵溺的看着。
“我們就假裝已經得到了想要的東西。靜觀其變。”
年輕男人伸出手,撫摸着小楓單薄的脊背,一絲笑意浮現在嘴邊。
小鳳臉頰緋紅,如癡如醉,她最受不了的就是老爺那縷微笑,猶如春風拂面,吹皺一池春水。
“今天晚上我們出去轉轉。”溫和的低聲在耳畔響起。
“去哪裡玩?”元順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出聲發問。
小風詫異:“你怎麼聽見的?”
“住口。”元順似乎就等着這一聲呵斥。並不惱怒。因爲老爺沒有阻止她去呀。
小風心中疑慮重重:夫人真是一個奇怪的姑娘。能夠嫁給老爺,卻成了老爺的仇人。好容易和老爺在一起,就是爲了分別。聽力極好,玩心極重。
“隨她。”林昊竹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遮住眼中的寒光。畢竟沒有反對今天晚上帶着元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