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凡匆匆地跑出“伊莎貝拉”，一路狂奔，一路攔出租車。
剛剛接到電話，說林小凡的父親林夏林因中風入院，情況堪憂。林小凡一接到電話，便嚇得魂飛魄散，扔下手中的活趕去醫院。
當她衝進病房時，映入眼簾的第一個人，竟然是他……
她怎麼也想不到的人。
韓子軒。
“子軒……”
她看到了坐在輪椅上，臉上神色凝滯的子軒，露出隱隱擔憂。他轉頭看向躺在病牀上的林夏林，不說話。
林小凡悄悄走近他，林夏林此刻正安靜地閉目養神，手上掛着點滴。
偌大的病房裡，安靜地令人窒息。
醫生囑咐，病人需要安靜的病房好好休息。
林小凡將韓子軒推出門外，推到院外的草叢裡。
“你怎麼會來？”
“有人通知我，我便來了。”
“通知你？怎麼會想到你？”
“或許只是碰巧吧。”他的眼睛似在閃躲着什麼。
林小凡笑了笑，回道，“不管怎麼樣，還是要感謝你。感謝你能來。”
她的感激，竟然莫名地疏遠。
兩人陷入了沉默。
“你最近好嗎？”
“你最近好嗎？”
兩人相視一眼，笑。
“嘿，我們兩個什麼時候說話這麼尷尬了。”
“就是，感性一點都不像我們，男人婆。”韓子軒作勢嘲笑。
“誰說我是男人婆了。我明明很有女人味好不好。”林小凡佯裝生氣。“對了子軒，我失去記憶的這三年，有沒有什麼特別的事發生？或者，我錯過了什麼特殊的事？”
“你說特殊的事？”韓子軒眼眸微轉，手指在輪椅柄上動了動，扯起牽強的笑容。“能有什麼特殊的事啊，還不就是你戀愛了，交了一個富豪男友。”
“我不喜歡他。”林小凡皺眉，說出了一句隱藏心底極深的實話。
韓子軒看向她，忽然內心起了雲涌。爲何她在說這話時，沒有爲她隱隱擔憂，反而更加高興。
“我真的不喜歡他，他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林小凡低下了頭，似在思索着什麼。“我
不知道當初爲什麼會和他在一起，我也不是藉口失憶來忘卻這段感情。但是子軒，我不想和他在一起。”
“我明白。”他搶先說出口。“我明白你的心，一直在憶寒身上。”
“可是憶寒，他有了西錦。還有舒伊曼小姐對他念念不忘。論外貌，我比不過西錦，論金錢地位，我又比不過舒伊曼，憶寒根本不會喜歡我。”
“憶寒不喜歡舒伊曼。也不可能和西錦在一起。”
“你說什麼？”
韓子軒沉默半響，過了一會兒，他終於說道。“憶寒不可能和小錦在一起。”
“爲什麼。”
“因爲……”
“因爲……”
他忽然沉默了。該如何說呢。
“因爲憶寒的父母肯定不同意西錦的呀，西錦她……她從小父母雙亡。這種家事……江家絕對接受不了的。”
林小凡陷入了死寂。連西錦長成這樣，都入不了江家人的眼，更何況是她。
她嘆了口氣。
“這幾天，憶柔怎麼沒在你身邊？”她假裝不經意地問起來，眼神淡淡的，聲音那麼輕那麼脆弱。
韓 子軒扯起苦澀的笑，迴避她的眼神，說道，“我讓她離開了。”
“離開？”
“我讓她不需要照顧我，去過自己的生活。沒必要爲了我這個廢人……”
“子軒！”
林小凡胸口一滯，冷聲打斷他。“你這是在幹什麼，你在說什麼你知道嗎！”
“難道不是嗎。”他的情緒跟隨着心緒放大，因爲林小凡而混亂了頭腦。“我現在是個廢人，一個只能坐在輪椅上，被別人推着走的廢人。我有什麼資格霸佔着別人，有什麼資格讓別人留在我身邊。”
“你在作踐自己？”林小凡沉聲問道。
韓子軒冷笑，“我爲何作踐自己？”
“對，你有什麼理由作踐自己呢。你身爲集團總裁的獨生子，家財萬貫。呼風喚雨，要什麼有什麼。即便你只能坐輪椅，你勾勾手指，仍然有大把的女人甘願往你身上撲。你爲何在我們面前說這樣的話，表現着自己的可憐。我們是朋友，我們沒必要將這件事放在臺面上。是你毀了自己的自尊心，還是我們
毀了你的自尊心？”
“韓子軒，你以前多麼高傲，多麼灑脫。爲何遇到小小的挫折，便一味逃避，一味責怪。我沒有說你責怪我們，而你的表現就是。”
“林小凡。”
“不要叫我！”林小凡蹲在地上，捂着臉哭了起來。
“林小凡。”他拉低聲音又叫了一聲。嘆息。“是我不好，是我把情緒壓在你身上了。”他將手放在林小凡的頭上，懸空着。臉上流露出無法抑制的心疼。
但他最終還是收回了手。
“子軒……”她擡起滿是淚痕的臉，深深望向他，似要將他刻在心底。她從未有過的心疼，也慢慢流露出來。
“求你，求你別再說這樣的話了好麼。我們都還在，我們都未變。我，憶寒，憶柔，我們都還是你的朋友。你不要一步步推開我們，好嗎。”
“我……”
“雖然有好多事情我忘記了，但我知道，我們之間一定發生了很多事，很多有趣的事。忘卻不代表它不存在。如果記憶能夠刪除，過去的時光又算神馬。所以請你不要放棄，不要放棄。”
這是一種怎樣的感受呢。好像被關在幽閉死牢裡的一點光線，讓常年生活在昏暗中的人感到眩暈又感到一股在心底燃燒的希望。
他突然很想站起來，很想擁抱她，親吻她，說愛她。
他很想大聲地表達自己，心中的澎湃總令他覺得自己仍舊活着。
他好喜歡這樣的感覺，好喜歡。好眷留，不捨捨棄。
他露出了一個燦爛中帶點悽美的笑容。“醫生……醫生說……還有希望。”
林小凡一愣，隨即明白他所說的希望是指什麼。“你是說……你的腿。”
“只要我好好接受治療，並且需要長時間的復健……”
“你會好好接受治療的，對嗎？”她迫切地問他。彷彿這一切關乎的是自己的生命那般重要。
韓子軒扯出笑臉點頭。“我會的。”
“要有一個信念，你不能想着只爲了自己，要爲了一個在你心中特別重要的人，爲了他，你怎麼都不會放棄自己。”
爲了她，我怎麼都不能放棄自己。
韓子軒在心底，開懷地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