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白白的一條人命,可惜了。”蘭妃惋嘆道。
宮裡的命就是這個樣子,君喜,捧之盛服華妝;君惡,棄之逐水飄零。一介草草宮女也好,一介光鮮嬪妃也好,若是熬出了頭像太后那般便是歲歲無憂,若是熬不出來,這深宮裡的白頭宮娥,還少麼?
清檸心中劃過無數瀕飛的想法,雪色絲線般地層層交錯,編織成一張大網。然而與此同時,姝昭容緩緩走上前來,看着蘭妃,微微屈膝,笑道:“是嬪妾不好,讓蘭妃娘娘操心了。嬪妾知道蘭妃娘娘賢良淑德,關心後宮大事,就連一個宮女死了這種小事情都要讓蘭妃娘娘擔心,真真是嬪妾的罪過。要是讓皇后娘娘和錦淑妃娘娘兩位身握後宮大權的人知道了,豈不是又要足添更多煩惱?罪過罪過。”
清檸暗笑,赫舍裡檀香在宮裡待了這麼多日子,果然學的那九曲心腸的模樣,這七拐八彎地說出蘭妃娘娘多管閒事,暗地譏諷蘭妃娘娘沒有實權又是爲何?無非想爲自己立威罷了,太后中意的四個新人選中,她赫舍裡檀香就是其中一個,如今有了孩子更是皇上千般萬般寵愛的時候,若是能一舉躍身爲嬪,若是日後孩子沒了,有了這個身份,還是有個保障的。
只是打壓蘭妃,這一點,委實是不高明的。蘭妃娘娘能坐上妃位,還真以爲是靠着一年一年熬出來的麼?這妃位蘭妃娘娘一坐三年,從無晉升或者是貶黜,以爲是皇上可憐她麼?
儘管清檸從不知道蘭妃娘娘的過往,也知道即使是錦淑妃,對於蘭妃娘娘,也只是平時嘲諷貶低,但是若是要算計,連錦淑妃也都是小心翼翼的,更何況她姝昭容?
蘭妃淡淡的打量了姝昭容一眼,她光鮮亮麗的衣裙和珠翠滿頭的裝扮,顯得蘭色裝扮的蘭妃有些衣着樸素。清檸知道蘭妃娘娘酷愛蘭色,若是平時都是一襲蘭色衣裙的,只是此時此刻和花枝招展的姝昭容比起來,竟看不出來哪位纔是真正高貴的主子。
“若是宮女死了則是小事的話,那麼則被世人說成宮中草芥人命了。自然本宮是知道的,這種事情從未發生過。姝妹妹勤懇,既然不想讓皇后娘娘憂愁,那麼就請姝妹妹管理好雲煙閣,不要再出這種事了。否則未來是如何,也未可知。”蘭妃有些銳利的目光刮過姝昭容的臉,神情有些不快。
姝昭容只是愣了片刻,眼中閃過戲謔的弧度,緩緩離開。
蘭妃的眼底發暗。
就在那天之後,不知怎的,宮裡的流言像掀起了驚濤駭浪一般,緊緊地抓住了每個人的心房。姝昭容的小宮女清漣的故事不脛而走,雖然沒有明面上有人說出來,但是清檸打聽了一番,多數人都認爲清漣是姝昭容害死的,如今投胎是來報仇的。皇后和蘭妃把這件事情壓了下來,但流言反而更加肆虐。
“該死的!這羣只會咬舌根子的胡爛東西!”
聽着雲煙閣裡傳出來的叫罵聲,博爾濟吉特美人無奈的搖了搖頭,“讓兩位姐姐見笑了。”
“無妨,那是那姝昭容的事情,看着她氣急敗壞的樣子,當真不過是沒見過世面的,一點兒都不見沉穩的樣子。”瑞昭容端詳了一會兒博爾濟吉特美人的屋子,眉頭皺了皺,“那姝昭容也真真是不懂事,這麼寒摻你,好歹也是自己宮裡人。”
“只不過一點兒小事,嬪妾住的還習慣着。更何況有傾姐姐時時幫助,倒也無妨。”博爾濟吉特美人露出了笑容,看着清檸的目光有些感激。
“這有什麼,都是自家姐妹,應該的。”清檸的眼神掃過博爾濟吉特美人空蕩蕩的屋子,門外姝昭容的叫罵聲愈發兇狠,摔東西的聲音也十分激烈。
“是姝昭容姐姐太過反感這些流言了吧。即使嬪妾沒生養過,但是也知道自己好端端的孩子被陷害成那些不乾淨的東西有多晦氣。但……但是嬪妾偶爾聽到這些流言,卻也是心慌慌的。”博爾濟吉特的眸子垂下,露出幾分楚楚之態,“清漣那小宮女,之前在雲煙閣……也委實境地悽苦了些。”
“咱們本來也是不信這些東西的,鬼神之說不過爲人杜撰,妹妹你也別信這個。”清檸道。
“可是……可是姝昭容最近肚痛不止,嬪妾也是親眼見着太醫來來回回的跑的。”博爾濟吉特美人道,“若是清漣真的轉世,也不知這孩子究竟……”
“好了好了,別瞎說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瑞昭容捂着耳朵,明顯很反感外面瓷器被摔碎的聲音,“若那清漣真的是姝昭容害死的,那也是惡人有惡報。”
“就是。不管怎樣也不會落在妹妹你身上的。妹妹儘管放心吧。”清檸安慰着博爾濟吉特美人,眼睛時不時看着窗外,眼神中帶着些許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