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佟佳貴人有孕之後,不遠處錦瑟宮裡的窈姐姐和蕭妹妹可得了不少皇上的恩澤呢。真是託了佟佳貴人的福氣。”香榮華華娟容揚聲道,斜眼睨了一下蕭美人,面露不善。
畢竟鈕鈷祿錦繡不得寵那會兒,她可是沒少雪上加霜的。
便是早就撕破臉的,窈昭容礙着她的教養,不便出聲,只是裝作沒聽見般地抿了一口皇后宮裡的雨前龍井。
倒是蕭美人哂道:“香榮華這是什麼意思呢,窈姐姐如此賢麗,佟佳貴人雖說頗有福氣。也不一定是誰沾着誰的呢。若是榮華這般羨慕,不如多去毓秀宮坐一坐。或者乾脆搬到毓秀宮內罷了。說不定恩寵還更多。”
瑞昭儀掩嘴一笑:“最好是搬到佟佳貴人的對門呢,那兒還沒人住,豈不正好。”
知道佟佳貴人從前的“對門”是誰的,都輕輕一笑。
“佟佳貴人的對門……”香榮華一思索,“不就是那楊氏之前的住處麼!”隨即惱羞成怒,“晦氣!”
“榮華在景仁宮住的好好的,怎麼就起了這種想法,莫是和燕姐姐起了衝突?”蕭常在繼續不慌不忙地點這火,饒有興致地看着香榮華。
真是的,既然沒那個本事,就別做出一副囂張的姿態。
無端被牽扯入這口舌之爭的劉芝娘轉移了話題:“佟佳妹妹的胎怎麼樣了?最近可還順心?”
“很好呢,多謝關心。”佟佳貴人的笑容像新生的芙蕖般,她柔柔的眼眸拂過自己還毫無形狀的肚子,卻也閃爍了些期待的光澤。
清檸看着這樣的神情,也豁然開朗起來。
只是不知道有多少嬪妃對這一幕恨之入骨了。
後宮之中就是這樣,今天那個得寵,明天那個有孕,時時事事層出不窮,像是無論怎樣裁剪都照常生長的雜花雜草,總有一樣煩你的心。自然,心清了撇開了看,總有一樣順你的意。只看,你是站在哪裡罷了。
皇后只是笑而不語。清檸的眼眸凝視着皇后平靜的臉色和錦淑妃越來越壓抑不住的憤怒,心裡有些計較。都是沒有孩子的人,儘管皇后撫養着大皇子,也未必代表大皇子就能當皇帝。大麟王朝的皇子,從來都是選賢與能。
這兩人的不同,是因爲心態,也更是因爲地位吧。
沒有孩子的皇后未來可以成爲不唯一的皇太后,沒有孩子的嬪妃未來只能成爲守靈的孤苦老人或者一繩子吊死。
清檸的心不由得陣陣發涼。
“傾娘娘,”佟佳貴人在盯着坤寧宮華貴屋檐的清檸面前,福了身出聲打斷她的思緒。
清檸頷首,“佟佳貴人安好。如今有了孩子,走動可要多小心些。”
佟佳貴人面容和善:“多謝娘娘關心。嬪妾是應當謹慎些。毓秀宮遙遠,不知可否勞煩娘娘陪嬪妾一同前往?也好作伴。”
清檸眼中波瀾不驚:“這有什麼勞煩。若是貴人想,自然願意。”
路上兩人相處得倒也融洽,只是清檸不知道這時運風光的佟佳貴人在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入毓秀宮時,清檸偏頭看了一眼芙蓉殿的牌匾,大門緊鎖,了無生機。佟佳貴人彷彿是司空見慣般,請清檸到她的聽雨軒內。
====泠雨軒====
“娘娘回來了。”明晰從屋裡探出頭道,“娘娘,劉娘娘和富察娘娘來了。”
“知道了。”清檸點點頭,褪去套在外頭禦寒的衣,掀開珠簾走進了暖閣,便看到了坐在裡面吃茶的富察晴音韻昭儀和瀾裳劉昭容,心情豁然開朗:“音姐姐和裳妹妹來了。”
晴音看清檸風塵僕僕的樣,遣散了奴婢親手給她沏了盞茶,道:“本來是圖你這裡清靜,咱們姐妹自年後就沒有聚一聚了,便和裳兒過來看看你,不想你卻不在。聽說不久就回來,便自作主張在這裡等着。”
“便是留在這裡用午膳吧?”清檸隨意拉了一把鋪花青錦墊的海棠紋扶手椅坐着。
瀾裳吞下口中的梅花糕,道:“自是好的。”
“說起來,自是有兩個多月沒見裳兒了。”清檸道,瀾裳頷首:“自是。妹妹我知道音姐姐和檸姐姐都忙着管理六宮事宜,便也沒來煩姐姐。不想也有兩個多月了。”
晴音拿起一個擺在果盤裡的蜜橘剝,說:“想來也是許久。不知你在太后那邊可好?”
“太后自是待我很好。只是日子每日每日地這樣過下去,未免乏味。”瀾裳道。
清檸笑道:“清閒的福氣,別人是羨慕也羨慕不過來的。”
“若說清閒,就你這流雲宮最清閒了,雖說有些偏遠,這偌大的宮殿,到底也只有你一位正經主子,日子愜意的很。說來還沒問你,剛纔去哪兒了?”晴音把剝了皮的蜜橘放在清檸手邊,又拿了一個。
清檸:“佟佳貴人邀我去她的聽雨軒坐坐。我便去了。”
“這佟佳貴人如今可是宮中最有風頭的人,她找姐姐做什麼?”瀾裳咬着蜜橘問。
清檸語氣平淡:“我聽她的意思,是想要我幫襯着保住她的孩子。一個貴人,若沒有人庇護,要生下孩子,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只是,她爲何找你呢?咱們與那位佟佳貴人,素日只是點頭之交罷了。”晴音思索着,秀眉微蹙。
清檸搖搖頭:“不知。怕是她覺得,宮中多寵之人,唯有我好說話些罷。”
“只是她爲何不找皇后?”
“誰又知道呢。只是皇后如今諸多操勞,也煩不得她這個。”晴音道,“只是我看宮中,這個有孕了,那個有身子了,什麼時候也輪到我們呢。”
清檸見晴音有些傷感,安慰道:“總會有的。你我都還年輕。”
“誰又不曾年輕過?”晴音轉頭,看向窗外屋檐上棲息的雙飛燕,“咱們都入宮兩年了,清兒你也才侍奉一年,之前又有那麼多波折。裳兒還小。只是我,爲何還是沒有身子呢……”
“姐姐別說這些喪氣話。去找太醫調理調理,說不定早日就能生一個給裳兒抱抱呢。”瀾裳連忙緩和氣氛。清檸也勸晴音,身體卻升起一種莫名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