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降龍關和棠花寺,荒獸大森林根本沒有位於大陸之西,甚至不如勾龍邦氏的北部戰場靠近大荒邊緣。但相比其他三處,這裡確實也是西方,只是再西處,有南商帝國和碩大的天蒙國。
只要對大森林稍有研究,便可知它分爲三個部分。最外圍在神威古樹外,乃荒獸走投無路,聚集於森林後創建的警戒區域。進入其中的人類他們尚且可以不管,但若跨域神威古樹所成的禁忌之牆,便會引起一番極大的動靜。
近百米高的神威古樹乃曾經黑龍的棲息之所,樹根隆起,猶如長在坡上。而樹軀無枝,堅硬無比,猶如面面盾牌,能將猛烈的衝擊抵擋。經過人類半個月的干涉,即便有荒獸不斷騷擾,在這禁忌之牆的基礎上,還是建立起圍牆,猶如加冕爲王。
神威古樹的頭頂生有粗壯且能承重的樹枝,不會因磚石而倒。因此,圍牆的建造過程中,還建立起不少站哨所用的小屋。而指揮中心建在大夏這邊,也就是整個大森林的東南處。這裡離消無的榮城很近,現在無人居住,且離斟鄩近些,收到消息更快。
這時已是深夜,聽聞東方降龍關雨小的消息後,背離禁忌之牆十里安扎的營帳中,一位身材魁梧的將軍戴着鐵面,以鋼鐵般冰冷的語氣發起牢騷。
“學院的人怎麼還沒來?”
“這些個時辰,以他們的實力是該到了。”
“就是!都已四天,一直下雨,即便淋不到,見不着太陽也令人心煩,已影響到將士作戰之心。”
……
營帳分左右兩側,身穿甲冑不同,所標旗幟不同,氣氛也不同。比起左側的抱怨,右側極爲沉穩,沒有半句廢話,皆閉目養神。等坐於上位的中年將軍睜眼,其餘將領也才齊齊睜開,閃出極爲謹慎之光。只見上位將軍開口,道:
“強者也是人,大可不必這麼催別人,因爲他們到後,你們屁話都不敢放一句!”
“林天,你放肆!”
這臉上有傷,可不減歲數的年輕將軍除了大夏王朝屢建奇功的大將軍林天外,還能有誰?而和他坐在同等高度位置上的鐵面將軍,衆人看着也不眼生。
此處滿是武將,且大多都是修行者,因此只是一瞬,便有激烈的火光閃出。
各持一方的修行者目光灼灼,盯着對面恨不得撲出。若不是有學院和工會的人在,他們早就動起手,對彼此的意見可不是一點兩點。現在學院和工會的人不在,正帶着兩國的曲輪強者加固修建的圍牆。就這點時間,人類內部的戰爭也能爆發數次。
刺鼻的火 藥味瀰漫於營帳,鐵面將軍揮手,令怒氣的將軍坐下,道:
“林天將軍有何高見?”
“當然是安心的等,若再嘈雜,便滾出去吃屎,我就不信大森林糞便那麼多,還堵不住你們的嘴!”
“莫非你就坐得住?”
“我大夏人生來謹慎,知道什麼時候要穩住陣腳,也知道什麼時候該重拳出擊!”
“哼,說得真是輕巧。”
“若我們心急,當初怎能抵擋住你南商的進攻?怎能讓你們滾回老家?”
一提往事,鐵面將軍就算有再好的心性,都忍不住扭頭,投去宣戰般的目光。林天毫不畏懼的和其對視,眼中有不少譏諷之意。他永遠看不上侵略自己國土,殺害百姓的人,就算此時同一屋檐下,也絕不罷休。
“若不是那個女人,你們早已滅國!”
“可你們就是沒有強者相助,怎麼,現在還心高氣傲,覺得自己就是天下第一?你南商稱霸的想法,永遠都實現不了!管你準備多少年,培育出過一個夏蕭?他能從光明中到黑暗中去且回來,就能從現在的境界到達無上的高度,甩你們南商修行者好幾個檔次!”
夏蕭的確是南商人畏懼的存在,可在這種地方,顯然不適合爭吵。可鐵面將軍語氣極冷,道:
“不就仗着認識個臭女人?我南商早晚會將你大夏滅於鐵騎之下!”
臭女人這個詞比鐵面本想說的婊 子文明很多,可他出口時,依舊有些心悸,就怕那個名爲上善的女子突然降臨。恰好,一陣非凡的元氣波動被其感知,令他背後直冒冷汗。雖說是久經沙場的老將,可在那等實力的強者面前,還是顯得太過渺小,不堪一擊。
風掀開營帳門簾,令衆人中的大火盆揚起不少火星。頓時,鐵面將軍當即站起,雖看不到鐵面下的臉色,可動作僵硬慌張。令林天見之,拍腿大笑。
“將軍真是好膽量,如果就這些膽子,我勸你還是趕緊回家,本將軍可以替你開脫,令你不至於被怪罪。”
說罷,在南商等人也納悶這等風和元氣波動是從何處傳出時,林天帶着大夏將領走出營帳,前去查看。因爲是雨天,即便淋不到雨也有些微涼,所以他們皆披有加絨披風,將身體裹住時,頭頂射來的元氣光亮,令他們被閃到眼睛。
只見,頭頂蒼穹中有極爲誇張的磅礴元氣在移動,似要構成符陣,也似改變烏雲中的元氣結構。這等動靜一出,天地頓時重新落下雨,原先的符陣皆破散。而不遠處將地面衝出碩大坑洞的水柱也終於斷絕,但不過幾瞬,早已溼透的土坑便積出一整坑的水。
毫無徵兆的大雨令營帳中亂成一團,一些實力不足者皆衝進營帳找傘。同時,學院和工會,以及兩國強者皆望向不斷冒出奇異色彩的蒼穹,臉上浮現些喜意。第二批隊伍馬上就要從各地前來,其他地方下雨沒事,可戰場不能有雨,起碼大雨不行。
因此,在烏黑蒼穹中浮現一道學院人皆很熟悉的淡粉色光時,學院教員激動的對視,嘴中皆呢喃:
“大師姐他們來了!”
這等滿是驕傲的話難免令人激動,得到大師姐要來的消息後,衆人無比興奮,就是不知具體時間。可現在,他們放下手中的活,觀賞起這等極爲精彩,堪稱史詩的宏大畫面來。
雨聲下,萬物寂靜,即便荒獸大森林中的荒獸,也不再因爲禁忌之牆上的燈光心煩,而是朝向蒼穹,注目許久。
蒼穹混黑一色,猶如嶄新的畫紙,六種色彩一瞬交匯,帶有奇蹟之色,瞬間籠罩乾坤,令人望去,不禁被吸引。
在場無論人還是荒獸,誰見過一位雲巔及五位問道強者共同出手?就算這片乾坤中活的時間最長的黑龍長老,都未曾見過,他甚至不知人類何時出了這麼多強者。
學院靠近山頂的十三人本不全是問道實力,也有不少參天,但也是巔峰級別,堪比問道。就像此時釋放出的元氣,令天隆站在黑龍城堡上注視時,總覺得自己無論哪一道都無法匹敵。而他,也是九階,相當於人類問道的強者!
磅礴元氣下,獸族無比安定,半聲獸吟都不敢發出。很多種族的族長都站在高處,只爲一睹這等元氣的厲害。相比少數強者,很多荒獸都躲了起來,因爲這股元氣中有份浩劫之意,令他們不敢去看。可蒼穹中的元氣越強,族長們越清楚王做得沒錯。
那日會議中,王從早到晚,爲他們分析了當今的格局,並教他們該怎麼做,現在大戰一觸即發,他們本有他想,幸虧被王勸住,否則整個大森林都難以敵過頭頂那六人,就算掠殺無數人類,又有何用?
荒獸的哀嘆人類聽不到,其下,林天無比興奮。作爲將軍,一上戰場輸贏便不再重要,他在乎的,始終都是大夏的江山社稷,緊接便是百姓軍隊。現在這片地域無百姓及平常人,他們可以戰個痛快,沒有顧忌的戰,而自己勝敗與否,都不重要,因爲結局是註定的,他們只用享受過程!
戰爭開始前,身爲將軍就應有預感,就像當初對戰南商。林天和諸多將領文臣一樣,都覺得會輸,可在那種念頭下,他又總覺得應該堅持下來。果真,最終等來一個意料不到的結局。此次沒了後顧之憂,甚至不爲大夏而戰,沒了肩上的責任和重擔,他能殺到盡興。
一想到灑熱血,拋頭顱的場面,林天嘴角便上揚。這一戰,興許是歸宿。他的這份決絕被鐵面將軍瞥眼捕捉,不由生出些畏懼,該是怎樣的存在,才能在此時露出這等微妙的笑容,似已等很久。不過驅使鐵面將軍一直爲南商效力的原因是野心,林天保家衛國則是一種責任。一定程度上來說,後者比前者要累很多,畢竟責任會引起內疚,野心只會不擇手段!
轟隆隆——
頭頂元氣嘶吼時,發出震耳發聵的聲響,其下生靈皆擡頭。而云層之上,渾身只裹素布的大師姐長髮飄揚,仙氣十足。她成熟而俏冷的面孔對着烏雲,其中存在的力量着實強橫,但並不是無法撕破。
副院長一人在東海難以做到這般,但她同爲雲巔強者,突破問道的存在,此時還有五人相助,定會令此處太平。下雨確實誤事,因此她揮手撕裂雲層中緊密相連的水行元氣,試圖令星光再灑荒獸大森林邊緣。
對付起始大帝的是清尋子,下點小雨沒事,可此處要面對的是數多荒獸,且存在的修行者都不算特別強。因此,不能再以雨干擾,人類適應自然且運用自然規律,但在雨天這種天氣,終究沒有荒獸強。
若是要找原因,大師姐能列出很多,因此不再多想,只是將此處這片乾坤中的烏雲撕碎。即便在深夜,也可見頭頂出現一個巨大的圓圈。大師姐不必管荒獸大森林,也不用管其他處,就算來路在泥濘,只要來到此處能修整就好。
“還有餘力,真的不繼續了?”
有人這麼一問,大師姐思索起來,確實應該繼續着手其中,因爲不止能止雨,還能令荒獸大森林中的荒獸看到他們要面臨的對手,究竟有多強!
“繼續。”
“是!”
他們當前沒有理由停下,因此,將密佈烏雲中的一個罕見環形外的蒼穹繼續撕裂。元氣帶動空間,空間破時水行元氣緊跟而碎。這些元氣極爲濃稠,宛如一張密集的網,十分費勁,可每當蒼穹中多一點變化,獸族中便多了些驚愕。也正是因爲如此,天隆才暗自慶幸,他的決定果真沒錯,按趨勢來看,獸族也不會埋沒於他手中。
很快,以禁忌之牆爲基礎建造的圍牆上,無數修行者圍觀荒獸大森林。平日裡,夜深時總有極爲憤怒之聲從大森林中發出,可現在極爲寂靜,沒有半點聲音,甚至蟲叫鳥鳴皆無。擡頭,蒼穹被撕裂的範圍還在增加,他們頭頂不再有雨。且不是雨水被攔,而是消失。
這等興奮令所有修行者皆暗自點頭,這纔是他們這邊的實力,壯膽而令人自豪。這番動靜一直到清晨,當四日不見太陽的他們重新見到陽光時,即便頂着黑眼圈,也極爲滿足。因爲覺得能贏,所以不畏懼當下任何。
“大師姐他們走了……”
等蒼穹中的空間停止劇烈漣漪,有人這麼說了一句,身旁人接道:
“這等美貌又強的女子,真是終生所求。”
“那你就等着吧,誰不知大師姐是一位道癡,當年沉迷於晉入問道,花了百年時間。當然,如果你能像夏蕭那樣給她一塊桃花酥,令其突破桎梏,說不定她會愛上你。不過她當前要突破的境界乃雲巔,當前那個世界,除去魔道人和起始大帝,只有清尋子和副院長。”
“此話詫異,隆會長和棠花寺主持不是?”
“前者只是問道巔峰,未完全至雲巔,這是他公然承認的事,但棠花寺主持我不知道,可你別想那麼多,他被稱爲活佛,可能有那等實力,只是沒有顯露。但我知道一件事,你必須知道。”
“什麼?”
年輕的教員做着白日夢,希望得到大師姐青睞,可爲首隊長道:
“夢做多了,就會忘了自己身處何地,小心走火入魔,誤了正事。”
教員當即端正態度,將那如狼似虎的眼神收回,可那等事,誰不想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