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蕭和阿燭到達這裡時,天色已十分明亮,他們顯然錯過了最美的黎明。可一個時辰前,大荒第一次這般接受神靈的恩澤,也是第一次起死回生那麼多生命。
此次復活的對象,是沒有任何歧視的正道生靈,其中也有荒獸和海獸,只是少了些,大多都是契約獸的存在。但足以表明神靈的公正,只是魔道生物沒有活過來的權力,至於前往以上世界的雀旦,更不會有好下場。等夏蕭前去那個六級世界時,應該能見到他的現狀。
夏蕭和阿燭現在最在乎的,並非復活之事,因爲生命女神不會出差錯,他想知道的,是衆人復活時,究竟產生了怎樣的場景,還有就是他們是怎樣的心情。
降臨一瞬,海面掀起極大的漣漪,隨之帶來的強大波動令所有人投來目光。只那一瞬,夏蕭和阿燭便從他們眼中見到一個時辰前發生的事。那種一覽無遺的感覺,是他們當前實力的最好體現。
只見,一個時辰前,天還未完全亮,海邊泛起魚肚白,所有光團都落在海面,其中的生命也從光中出現,等着最後的改變。慢慢的,光團中孕育出個個各異的人形,但非嬰兒那般稚嫩,而是成人。
隨着光團中的存在逐漸恢復意識,擁抱大荒的生命女神也逐漸消失身形,就此化作光點,灑在大荒的每一處。大荒上的生靈見到過滂沱暴雨,但從未見到過這般金色的雨。大雨一落,沖刷大地後,大荒失了女神降臨,可有無數生靈,即將甦醒。
南海之南太過偏遠,無外人來,可其他四城和北境長城外,皆有或多或少的人在注視。特別是四城外,無數週邊的百姓連夜趕來,只爲一睹即將發生的事。他們不知那道光影是什麼,可這等景象,像神靈降臨,不像有災難發生。
在衆人期待,希望有奇蹟發生時,奇蹟便產生。
無數光團徹底黯淡,一道道意識也完全恢復。清晨明媚的眼光中,海面上有無數人站起,他們面帶疑惑,不知發生了什麼,可看向自己的身體時,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怎麼可能……”
即便清尋子,都極爲驚駭的看着自己的雙手。他的記憶喪失不少,可依稀記得自己死亡之時的模樣。那是拼死與魔戰,也是毫無勝算的鬥爭,可他已耗盡自己的最後一滴血,怎麼又活了過來?
有時,活着並不是好事,清尋子守護大荒三萬年,有多執着,便有多失望。這世間已不如他意,所以他想丟下大荒,就此離去,不再管其中事。可現在又活了過來,又得重新接手這人世。大荒究竟怎樣,又過了多久,他還不知道。
溫暖的光下,越來越多的人從冥間歸來,逐漸站起時,形成一番極爲浩大的場景。更令人震驚的,是海面之下冒出諸佛武僧。他們大多盤坐,和圓寂時是一樣的姿勢,可從海中筆直升起時,神態即便淡定,也想一尋究竟。
夏蕭和阿燭的到來,等於將自己和他們劃分爲兩者,一是剛甦醒,一是從未離去。他們身上的波動令迎上前的清尋子和汪遠柯等人滿是不可思議,那是……超越雲巔的實力?因爲清尋子感知不到夏蕭的具體氣息,便發聲問:
“你當前的境界是?”
夏蕭沒想到剛見面師父會問自己這個問題,但如實回答道:
“已突破大荒桎梏,成了世人所謂的神。”
“這……”
清尋子老臉一僵,顯然有些不敢相信。可汪遠柯倒沒那麼驚奇,他只是看着阿燭,問她:
“你的實力還要更強些吧?”
“沒有啦,只比夏蕭強那麼一點。”
“別聽阿燭胡說,他就算沒有主神的力量,也比我強多了,將起始大帝都戰敗的語尚言在她面前只不過幾個翻手便被禁錮。”
夏蕭說着,看一眼蒼穹外的血星。清尋子等人隨之去看,不禁覺得好奇。原來那顆星是語尚言,那這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時間又過去多久?
如果夏蕭和阿燭有顯著的變化,他們還能推斷出時間,可他們看起來和自己死時沒什麼不同,只是實力變強。
因此,一連串問題困擾着他們,清尋子更是緊皺雪白的眉頭,在衆人彼此相望時問:
“當前離那場大戰多少年?這段時間又發生了什麼?”
“師父,僅過去一年。但這一年時間裡,發生了很多事,我們先回去再說吧,召集天下人於一室,一同講述這件事!”
夏蕭已有領袖氣概,令清尋子點了點頭。於是,大荒世界上再次變得生機勃勃,可這等熱鬧,對整個大荒而言並不是什麼好事。
溝通符陣四處響起,南海之南的六萬修行者大軍分別迴歸自己的隊列。而棠花寺的活佛高僧,本要和清尋子一起前往大夏斟鄩,但又在此處停下,說要留在荒獸尾角。至於再建一座寺,對他們而言輕而易舉。
不僅他們如此,北境長城的修行者和精銳部隊也懷着各種不甘回到自己的國家。
當四座帝都的人完全復活,其外的荒獸皆驚,他們沒有和夏蕭取得聯繫,便擅自回到自己的荒獸大森林。這等動作,令天命等人心裡極不好受。他們像一羣被利用過的人,現在沒了價值,真正的主人歸來便得慌忙逃竄。
可他又不願相信這是夏蕭的本意,因此始終在等,等夏蕭站出來,向天下人說明此時的狀況,以及他們做了什麼。但夏蕭久久沒有發聲,人世也只是喧鬧不已,皆想在短時間內恢復常態。
這等動作令這片冷清一年的人類世界再度活躍,可人類的實力太過強橫,且因爲荒獸大森林的擴張領土,四處起了矛盾,沒有傷亡雖說是萬幸。但只要有一句爭吵,都像戰爭的前兆,隨時會擴大爆發。
荒獸們捫心自問,他們真的做錯了嗎?的確不該幫助人們對嗎?他們後悔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天命,他和夏蕭的關係比較好。可當前,他只是躲在自己的房間,始終和夏蕭聯繫不上,直到暮色降臨。
大森林中,成龍城堡裡,小娜等人想回人世討個公道,他們該是英雄,是被人立下雕像的大人物,不該做賊心虛般的逃回森林。可同伴眼中的落寞,令鬥志昂揚的她又放棄這個幼稚的念頭。
只要人類一興起,荒獸就得避讓,反之亦然。這似成了一種不成文的規定,令他們覺得自己的努力白費。但自己爲何要退呢?天命看向窗外,一夜已過去,新的黎明又到來。他是因爲人類世界將重新恢復秩序纔回,還是骨子裡依舊對人類有芥蒂?
答案毋庸置疑,可在天命喪氣時,四周的空間不斷顫動起來。天命結印,手中符陣當即展開。
“狗東西,什麼意思?一晚上都不理我?”
這是夏蕭的聲音,依舊那麼自然,令天命條件反射,沒有多想便罵了回去:
“誰讓你昨天下午不搭理我?”
“我那是太忙了!你以爲一天一夜把所有人帶回自己的國家很簡單?我還得一個個囑咐,不準破壞你荒獸的地盤!”
“什麼意思?”
天命起身,覺得頭有些昏,看一邊桌上,既有那麼多酒瓶。他昨晚喝了那麼多酒?天命一點意識都沒有,渾然不知自己做了什麼,可但凡桌上有盤花生米,也不至於醉成這樣,一晚上沒半點意識。
“什麼什麼意思?你喝假酒了吧?我昨晚已經找過王了,明天上午召開會議,別忘了準時參加!”
天命還是有些不懂,可夏蕭那邊,符陣已散,不再有半句話發出。夏蕭和阿燭當前作爲人類的至高戰力,要忙的事可不少。昨日,在安頓好四大勢力後,夏蕭並沒有麻煩他們處理各大國的事,而是先各自安頓下來。
至於北境長城的精銳部隊,皆由他和阿燭帶回各國。之後,夏蕭短暫交代,希望各國儘快恢復對各地的通訊和掌管,之後不要糟亂,安定等待明日上午的會議。這場會議有些倉促,可關於整個大荒,因此,即便整個大荒都處於懵逼的狀態,可也聽從他的話。
四大帝都的人皆不懂,爲何夏蕭當前擁有那麼強的話語權,可當從北境長城退下的修行者和將士們告訴各國之君,說他的實力已超過清尋子,甚至超過語尚言三位傳說中的人物。對夏蕭本不滿的南商帝王當即閉上嘴,等着明日會議召開。
因爲四大城迅速恢復,又出現糧食不夠的問題,夏蕭和阿燭調動各地的糧,暫時先渡過難關。可還是那句話,明日的會議纔是最重要的,只要那場會議召開,他們總能恢復正常,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
解釋發生了什麼的活夏蕭已做很多次,因此極爲熟悉。可在此之前,他和阿燭忙碌於大荒東部和東南方向,做着極多準備。
又是一天夜晚,連娘都沒見的夏蕭和阿燭終於忙完。可他們並未歇息,而是前往冒險者工會領域中的一片平原。
明日的會議將在這裡召開,但坐在地上顯然是不現實且失風雅的,因此,夏蕭得提前做準備。在他準備動手前,問阿燭:
“師父和學院的前輩們都聯繫好了嗎?”
“一切準備妥當,前輩們已前往世界各地施展符陣,以保證明日大荒各地都能看到這場會議的進程。且今日就待在諸國,明日好帶着各國帝君來這開會。”
“那就好。”
夏蕭呼出一口氣,這兩天可謂累壞了。但很快,他會知道自己再累都值得。而這次,夏蕭不會錯過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