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伊芙……”
有人在呼喚她的名字。她拼命地想要睜開眼, 就像是溺水的人想要呼吸一樣。
她恍惚地睜開眼,眼前的強光讓她有些不適應。她眯起眼,看到一個人正蹲在地上低頭看着自己。
“醒了就快點起來。”那人不耐煩地說。
伊芙睜開眼, 卻看到德拉科·馬爾福的臉。
“是你……”伊芙從地上坐起來, 茫然地環視四周, “爲什麼我會在這裡……”她忽然看到躺在地上的兩個人——其中一個人倒在雕像邊上, 另一個人則頭朝下倒在伊芙右手不遠的地方。
“對了, 裡德爾!”伊芙突然想起了之前發生的事。但是她很快就認出,倒在雕像邊上的那個人就是裡德爾,“發生了什麼?”
“那是我的問題!”馬爾福看起來很惱火, “波特在走廊裡莽莽撞撞地把我撞倒,卻連一句道歉都沒有。要不是聽說——”馬爾福忽然停頓了下, “別那麼多廢話了, 快點起來, 我們離開這該死的地方!”
“哈利?他在哪?”伊芙驚訝。
“那邊。”馬爾福努了努嘴。
伊芙這才發現,倒在她右手邊的那個人就是哈利。伊芙站起來, 把他的身體轉了過來。哈利的臉色蒼白,不過呼吸還算平穩,身上也沒有受傷的跡象,應該不會有危險。
而另一邊的裡德爾似乎有點不妙——他呼吸微弱,右肩膀上有一大片燒焦的痕跡, 裡面的皮肉都綻開了, 鮮血浸溼了一大片長袍。伊芙想起在幻影移形離開樹林之前, 格雷伯克的咒語好像擊中了裡德爾, 從那時開始裡德爾就受了不輕的傷。
不過裡德爾昏迷的原因肯定不只是因爲這個。伊芙也無暇思考那麼多, 她抽走裡德爾魔杖,變出魔法繩索給他綁了個結實, 以免他突然醒過來。她將魔杖塞進口袋,就對馬爾福說:“那就由你負責揹着哈利吧。”
馬爾福的表情就像是伊芙剛纔說了一個特別冷的笑話,“我?揹着疤頭波特?!”
但是他最後還是把昏迷的哈利背了起來,畢竟伊芙是不可能做到這一點的。
“你要是敢告訴他,是我揹他出去的,你就死定了。”馬爾福惡狠狠地威脅伊芙。
*
哈利被送到了校醫院,龐弗雷夫人說他沒什麼問題,等他醒了之後就會恢復正常了。伊芙也被龐弗雷夫人強行留下來檢查了一番,最後她給了伊芙一杯熱巧克力,讓她在校醫院好好休息,而馬爾福則被她趕走去上課了。
伊芙剛剛喝完飲料,鄧布利多教授就趕到了校醫院。伊芙已經做好了被他盤問的心理準備,卻在他身後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盧修斯·馬爾福。
“沒關係,你好好休息吧。”鄧布利多教授制止了伊芙坐起來,他蔚藍色的眼睛盯着她看了一會兒,然後轉頭對盧修斯說,“已經沒關係了,盧修斯。”
盧修斯臉上緊繃的表情似乎緩解了一些,“問她,發生了什麼。”
鄧布利多坐到伊芙對面的病牀上,溫和地說道:“首先我得向你道歉,伊芙。”
伊芙怔了下,然後聽到鄧布利多繼續說道:“我應該早就預料到會有這種事情發生的。我忽視了一些事情,沒有儘早發現裡德爾真正的目的,這是我的失誤。我對此感到非常抱歉。當我發現了他的目的之後,我就召集了鳳凰社,希望能夠找到你的蹤跡,但是他們卻發現你已經不在原來的地方了。我那時還沒有意識到,伏地魔竟然也參與了進來。”
盧修斯聽到“伏地魔”的名字,頓時臉色發白了些。
“我無意中知道里德爾曾經接觸過詹妮·薇姿。薇姿的曾祖父是一個古舊魔法書籍狂熱愛好者,他的藏品中有不少不爲人知的古老魔法。我讓魔法部的人幫忙調查了那些書,發現了裡德爾的目的——就是消除掉那個印記。這一點也不讓我意外,所以我就輕信了這個表象。但是當鳳凰社的人告訴我在你們住過的房子裡發現了你父親的遺體,而你的祖父又行蹤不明的時候,我就感到有些不妙了——”
“我的祖父?”伊芙立刻睜大眼,“他……也和這件事有關?”伊芙其實本來想問的是,那個綁架了南希姨媽的罪魁禍首,竟然還尚在人世?
“是的,他已經被發現了。他現在就在盧修斯的府邸裡休養。我想盧修斯應該很願意讓你去跟他見面的。”
盧修斯冷哼了一聲,“不過也許伊芙小姐不會願意再光臨寒舍了。我可以讓他到霍格沃茨來——那將是多麼感人的重聚。”
伊芙卻不太想要見到那個人,但是她又有好多想要問他的問題,於是她便點了點頭。
“我媽媽……她知道這件事嗎?”她的母親,莎拉,如果知道那個害的自己親妹妹瘋掉的男人還活在這世界上,她將作何感想?
鄧布利多搖搖頭,“我想,由你來告訴她比較好。至於你父親,我已經讓人把他的遺體帶回來好好安葬了。”
伊芙想起那個總是戰戰兢兢的男人,她對他一點都不瞭解,但是他現在已經死了……伊芙忽然覺得有點空蕩蕩的感覺,那感覺並不是悲傷。
“我知道了。”伊芙最後低聲說道。
伊芙不確定母親和那男人是不是有過真正的愛情,但是他們畢竟在一起過,而且還生下了伊芙。伊芙揪緊了上衣的下襬——這件事應該讓莎拉知道。
一邊的盧修斯似乎有些不耐煩了,“她身體裡的——那個呢?你確認現在真的是她本人嗎?”
鄧布利多立刻回答:“是的,我確認是伊芙本人。至於發生了什麼,我也大概能猜到一些,不過還是需要伊芙的講述。”
伊芙深吸口氣,然後將事情完整地講述了一遍,包括裡德爾最後在密室裡的說的話。
“他想要做什麼,教授?”伊芙最後問道,“你知道的,對嗎?”
鄧布利多沉吟了一下,“我只知道他是想要重現薩拉查·斯萊特林的某種魔法。聽起來,他好像是要復活薩拉查,將他召喚回來,但是據我所知這是不可能的——雖然我也不完全瞭解死亡的秘密,但是我知道從古至今,從來沒有人能夠把死去的人呼喚回來。”
我們的祖先薩拉查,纔是在永生的道路上走得最遠的人。
伊芙忽然想起這句話。她輕輕打了個寒噤。
“不過,等到哈利醒過來,也許我們就知道最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了。”鄧布利多說道,“現在好好休息吧,伊芙。”他微笑着看着伊芙,“很高興你平安無事地回來。”
“你們要去把他帶出來嗎?”伊芙擡頭說道。
“是的。”鄧布利多說道,“我們會保證他不會再傷害你了。”
也許……他就要被關進阿茲卡班了。伊芙心想。然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
第二天清晨,哈利就從昏迷中醒了過來。他醒過來之後,一看到伊芙就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伊芙!你怎麼會——”
後來,伊芙才知道原來哈利闖進密室的時候,恰好看到裡德爾正在使用阿瓦達索命咒。他還以爲伊芙死定了。
哈利說之後發生的事情很詭異,他只記得傷疤一陣劇烈的疼痛,眼前一陣白光閃過,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不過很奇怪的是,我現在傷疤一點都不疼了。”哈利揉着自己的額頭喃喃地說道,“之前還總是隱隱作痛。”
伊芙把她知道的事情簡單地跟哈利說了一遍,但是她只說了裡德爾在密室裡做的那些事,並沒有提到伏地魔的事情。她還不確定把這件事告訴別人是否恰當。
“他到底想要做什麼?”哈利皺眉說道。伊芙輕輕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也許鄧布利多教授能弄明白。”
當天下午,伊芙就去上課了,雖然龐弗雷夫人還是有些不情願。
當她出現在課堂上的時候,所有人都盯着她竊竊私語。她瞬間再一次成了衆人關注的焦點。
“肅靜。”斯內普教授冷道,然後轉向伊芙,“進來,難道你想回來上課的第一天就遲到嗎?”
學生們終於停止討論,不過他們下課之後還是熱衷於談論這個話題。流言各式各樣,竟然有人說伊芙其實是跟埃文斯(當然,他們不知道里德爾的真名)私奔了。
伊芙落下了一些課程,不過她假期的時候把課程都預習過了,所以很快就追上了進度。學生們不久便忘記了伊芙突然失蹤的事情,開始埋頭進入期末考試的複習中。
至於裡德爾,據說他現在在聖芒戈醫院。“他的頭腦似乎有點不清醒。”哈利這樣告訴伊芙,“按照鄧布利多教授的話是,他現在好像沒什麼危險性了。”
不過伊芙從哈利臉上看出了擔憂的神色。實際上,她也很懷疑裡德爾是不是真的就沒有威脅性了。
*
期末考試結束後,伊芙正在寢室裡收拾東西,斯萊特林的女級長卻過來通知她鄧布利多教授想要見她。
她來到了鄧布利多的辦公室,口令是南瓜餡餅。當她走進辦公室時,鄧布利多正在逗弄桌子上的一窩蒲絨絨。
“哦,這是班尼福特小姐送我的聖誕禮物。”鄧布利多衝伊芙笑了笑,“坐下吧。”
“有什麼事嗎,先生?”
“只是想在假期開始之前和你談談。關於湯姆,我想你有資格知道他現在的情況。”
伊芙沒說話,默默地看着桌子上擠作一團的蒲絨絨。她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想聽下去。就算給她一百萬個金加隆,她也不願意再跟那人有任何瓜葛了。
“他現在在聖芒戈醫院,我想你已經從哈利那裡知道了吧。”
伊芙點點頭。
“他已經醒過來了,但是卻忘記了很多事情。”
伊芙擡起頭,驚訝地看着鄧布利多。
“是的,”鄧布利多觀察着伊芙的神色,“他現在失去了所有記憶,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記得了。聖芒戈醫院的治療師對他進行了嚴格的檢查,最後得出一個結論——他的記憶是不可能被找回來了。他跟其他失憶的人不一樣,他就像是,從來沒有過記憶一樣。就算是最強力的記憶魔咒也無法讓一個人的記憶毫無痕跡地消失。”
“爲什麼會這樣?”
鄧布利多搖搖頭,“這我也不太清楚,也許跟伏地魔的消失有關係。他作爲伏地魔靈魂的一部分,也許伏地魔消失了,他的記憶就會跟着消失。不過這也只是我的猜測。伏地魔的每一個靈魂碎片都通過和他本人的某種聯繫,繼承了他的一小部分記憶。他的所有的記憶還是在主魂那裡。如果能夠有某種辦法,不消滅所有的魂器,而是直接殺死他本人的話,也許那些靈魂碎片會就此消失——”
“——又或者失去記憶。”伊芙說道,“……你是說伏地魔,死了?”
“鄧布利多沉靜地說,“當我後來發現連哈利身體裡的靈魂碎片也消失了的時候,我也懷疑過伏地魔死了。現在看來,這種可能性很大。當然,我們都希望他死了。”
“如果他沒死,他是不是……還在我……”她打了個寒噤,說不下去了。
“不,我不這樣認爲。”鄧布利多說,“其實你比誰都清楚,伊芙,他如果還在的話,你是能感覺到的。他的靈魂是殘破的,充滿了陰暗的情緒,被他附上身的人,要麼會被他影響和同化,要麼就會自然地和他產生排斥——很顯然,你是後者。”
“那他爲什麼會從我身體裡消失?”伊芙還是不敢相信,伏地魔就這樣死了,“難道是因爲那個阿瓦達索命咒嗎?”
“很有可能。”鄧布利多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其實還有一件事,需要告訴你。你的祖父已經去世了。”
“是嗎?”伊芙忽然感到一陣輕鬆,她可以不用告訴母親那個人還活着了。
“他的身體一直都很虛弱,聖芒戈醫院也無力挽回他的生命了。臨死之前,他讓治療師轉達一句話——他對不起你和你的母親。”
那又有什麼關係呢?該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了。伊芙咬了咬嘴脣,“我知道了。”
“他一直都沉迷於魔法,希望能夠生出會魔法的後代來。他陷入的太深了,就和很多其他人一樣。”鄧布利多輕輕嘆口氣,“魔法確實是一種強大的力量,但是它卻是一把雙刃劍。過分追求它的力量,只會讓人迷失自己。”
伊芙不知道說什麼,她只好沉默不語。
“我能看出來你是個聰明的孩子,而且很理智,有時我會有些擔心你,因爲你看起來是那樣與衆不同。”鄧布利多露出微笑,“但是很顯然我的擔心是多餘的。我相信你將會成爲一名很優秀的巫師的,伊芙。”
“嗯……謝謝。”這應該是誇獎吧,伊芙心說。
“我會在假期裡派一些人去暗中保護你和你的母親。我保證你不會再遇到危險了。如果有問題的話,可以直接寫信給我。”
“我知道了。謝謝你,教授。”伊芙低頭,一隻粉色的蒲絨絨從窩裡掉了出來,正好摔在她的腿上。
“看來它很喜歡你。”鄧布利多笑道。
隨後,伊芙走出了鄧布利多的辦公室,兜裡踹了一隻蒲絨絨。鄧布利多把它送給她了。她輕輕撫摸着那隻蒲絨絨,心想,希望一切都就此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