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微微一愣,隨即道,“你們是來找伍館長的?是找他看病,還是?”
王晴兒道,“我們找他,瞭解一些事情。”
護士遲疑了一下,“好吧,我通報館長一下。”說罷,她走到自己的導診臺處,打了一個電話。放下電話後,她又走到何瑞修和王晴兒的身前,“館長說,你們可以進去。請隨我來。”
往裡走的功夫,何瑞修又仔細看了一下醫館的裡面設置。從門口進去之後,兩側各有幾個診室,都開着門,裡面卻沒有醫生。何瑞修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們這裡的醫生都哪兒去了?”
那個護士道,“我們這裡的醫生,只有伍館長一人。伍館長說,自己經營的都是祖傳的醫術,不能讓外人知道。所以,雖然分成了幾個診室,但只是爲了方便擺放治療不同疾病的各種藥品和用具而已。我們這裡一共聘用了四名護士,都是來回倒班,一般在治療時,也是不能去看的。”
“哦。”何瑞修不禁苦笑,哪有這樣經營診所的?你要是什麼國醫大師,名聲在外,可能還好。如此一個默默無聞的人,想這樣開診所,不賠到脫褲子纔怪。“那,你們這裡的效益如何?”
護士聽完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具體的效益如何,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的是,單是我們護士來說,醫館的待遇是這裡三個診所之中最差的。其實我也猶豫要不要跳槽。自從我來這裡之後,我一天裡見到最多的患者,是十個人。實際上,平均一天也就有四五個人而已。至於他們每個人收多少錢,我也不知道,都是館長自己直接收了。”
何瑞修點點頭,不由得爲這個醫館的發展前途擔憂。有祖傳的醫術,本來是好事,但是凡事掐得太緊太死,太過於死板,可能就走上了窮途末路了。他沒有再說什麼,跟着這個護士,穿過醫館後面的一扇門,上了樓梯,到了二樓。
二樓之中瀰漫着明顯的中藥味,像是一個倉庫。而從堆放的藥材之中穿過後,有一個隔間,附近打掃得倒是十分規整。護士敲了敲門,裡面傳出來一個聲音,“請進。”
門打開後,裡面是一套很古樸的辦公傢俱。整個感覺上也是古色古香,特別是桌面案頭擺的筆墨紙硯,更是憑添了一種書香之氣。
無疑,坐在桌後的人便是醫館主人,伍作爲。他的頭髮梳理得很整齊,面色不錯,有種精神煥發之感。他穿着一身淡灰色的衣服,也是收拾得很乾淨。見何瑞修和王晴兒進去後,他站起來,大概有一米八左右的個子。一伸手,也是帶着一種儒家的優雅,“二位請坐。”
何瑞修和王晴兒坐下。何瑞修看了看王晴兒,實際上是兩個人在交流由誰和伍作爲主談。王晴兒這時轉向伍作爲,“你就是伍作爲,醫館的館長?”
伍作爲點點頭,“沒錯,正是我。”
王晴兒微笑了一下,有些意味深長地說,“在現在這個追名逐利的時代,像是館長這樣堅守祖上留下的醫術,同時保持着醫者操守,又很有儒雅氣質的人,可是不多了。”
伍作爲很自然地呵呵一笑,“哪裡,哪裡,這位姑娘想必也是在暗指醫館生意不好吧。實在是讓兩位見笑了。醫館經營得確實不好,但是,我又不想騙那些患者。雖然說,現在我的醫館認可度不高,但是我相信,只要堅持,只要有真才實學,總有一天是會熬出頭的。”
王晴兒略帶讚許地點了點頭,“嗯,館長這種思維方式,我非常贊同,也非常佩服。自我介紹一下,我們是鑑證署第八局的王晴兒和何瑞修。這次來,主要是想向館長了解一些信息。”
伍作爲這時的反應倒是很快,“是關於齊馨藝的?”
他這樣反問,有些打亂了王晴兒的想法。王晴兒本以爲,這個伍作爲知道他們的身份後,應該多少有些緊張,然後等自己問一句來答一句,沒有想到居然能很輕鬆自然地反客爲主。“對。看來,你是知道了齊馨藝的死訊了?”
伍作爲“嗯”了一聲,“是,知道了。她的一個閨密告訴我的。那個人打電話來大吵,說一定是我傷了齊馨藝的心,她纔想不開跳樓的。我這才知道齊馨藝死了。”
王晴兒很仔細地觀察着伍作爲的表情變化,接着問道,“我聽說,你們在她死之前分手了?”
伍作爲點點頭,“沒錯。是分手了。但是說實話,我不相信齊馨藝會因此想不開而跳樓。她這個人,貪財,好面子,當初能和我在一起,很大程度上是覺得我有祖傳的醫術,應該能發展得不錯,賺大錢,出大名。可是你們也看到了,醫館經營起來後,不死不活,僅夠維繫生計。齊馨藝因此對我不滿,一直試圖與一些大老闆認識。後來,好像她還真認識了一個什麼康總,估計也就是因爲這個人,她下決心與我分手了。”
“康總?”王晴兒重複了一下,“你是怎麼知道的?”
伍作爲道,“是齊馨藝與我分手時,從我家離開,打電話時我聽到的。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那天晚上,她是鐵定了心要與我劃清界限,然後那個康總可能就在樓下等着接她。”
“哦。”王晴兒這時停了一會兒,像是在思考着什麼。過了大概十幾秒,她再次問伍作爲,“那你覺得,如果齊馨藝不是因爲和你分手而死的,那,她可能是因爲什麼死的?”
伍作爲道,“以她的性格,最重要的是錢。有可能,那個康總不要她了,她就跳樓自殺了呢?總之我覺得,肯定不是因爲我。我對她來說,可能只是個過去一起生活過的夥伴吧。”
“她死的那天晚上,你在哪裡?”王晴兒問。
“和幾個朋友喝酒。我們都喝多了,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那幾個人都可以作證。我給你們名單。”說着,伍作爲寫下了三個人名提供給王晴兒。
王晴兒這時看了看何瑞修。何瑞修自己並沒有什麼要問的,王晴兒已經將該問的東西問差不多了,所以他搖了搖頭。
王晴兒最後問了一句,“關於她,還有沒有什麼其他的信息,你覺得對案子可能有幫助,需要告訴我們的?”
伍作爲搖搖頭,“目前的話,我覺得沒有什麼。你們可以給我留一下聯繫方式,如果我想起什麼來,可以聯繫你們。”
王晴兒取出一張名片放在桌上,隨即與何瑞修告別了伍作爲。在回去的路上,王晴兒思考了很久,道,“雖然說,他的話裡沒有什麼破綻,他本人我也感覺不到有什麼靈異的能力,但是我始終覺得哪裡不太對勁。這種不太對勁兒,一時我又說不出來是爲什麼。”
何瑞修道,“是他的態度。”
“態度?”王晴兒有點兒不解,“態度怎麼了?他的態度挺好的啊。而且,舉止,表情和語氣,都沒有過激之處。”
“正是這些不太正常。”何瑞修有點兒意味深長地一笑,“那個,你沒被人甩過吧?你不理解被人甩後的感覺。如果一個人,被女朋友甩了,心裡會很壓抑,也很感覺不公。但是在一段時間之內,他還會非常惦記那個女人。當然,也有極端的,對那個女人產生極強的仇恨。而不管是哪種,在談到這個女人死時,都不可能一點兒情緒波動沒有。”
“但是反觀這個伍作爲,從見到我們,到送我們走,似乎都極爲平靜和淡定。說到自己被甩的那一段時,一點兒情緒波動都沒有,一點兒對齊馨藝的不滿或者懷念都沒有。他們分手纔沒多久,這種過於平靜的情緒表現,就不太正常。他像是在說一些很古老的故事,根本就與自己無關一樣。”何瑞修說完,看着王晴兒,等她的反應。
王晴兒又想了想,“你說的確實有道理。但是,畢竟他是一個醫生,見的人多了,可能情緒反應就不是那麼強烈了。也可能,就和他在經營上的死板一樣,他爲人內向,能把自己的情緒掩蓋起來。”
“不管怎麼說,”何瑞修這時給出了自己的看法,“伍作爲這個人,目前還不能完全排除嫌疑。你說他身上沒有靈異特徵,但是,萬一能產生靈能殘留的東西,是某件古物呢?他可是有祖傳醫術之人。越是古老的醫術,其實越容易與巫術之間形成關聯。”
“可是我們沒有辦法把他和案情聯繫起來進一步調查。”王晴兒道,“總不能嚴刑逼供吧?萬一錯怪好人了呢?”
何瑞修道,“我沒有說要逼供,我只是說,我們應該繼續留意他。那具屍體,我們是不是應該用靈異方法檢測一下?”
王晴兒道,“我已經安排了。系統的屍檢已經結束,死因是無法找到原因的多內臟破碎,其他組織則沒有什麼傷痕。屍體已經運到我們的實驗室。回去之後,我們兩個詳細看一下內臟破損的情況,另外也確認一下,是否有惡靈入體等跡象。”
何瑞修應了一聲,把座椅往後調了調,靠在上面。調查到目前爲止已經進入一個死衚衕,與齊馨藝的關係最密切,並且最可能與她的死有關的兩個男人,現在看來都沒有什麼把柄。但是很快,他又想到一件事。伍作爲的不在場證明並不嚴密。喝醉了這件事,誰能證明當時他是真喝醉了?
“我過會兒要查一下那天晚上伍作爲喝酒的情況。”何瑞修這會兒又坐正了,“到時候你自己研究屍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