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王夫人總算想明白了,對林荷不再那麼苛刻,還要把她擡了做王明軒的正妻。林荷算是熬出頭來,若是梅氏泉下有知,會很高興。可是可惜,梅氏不能親眼看到這一幕。林荷笑眯眯的朝林冬嫺看過去,笑容很快就收回了,看到林冬嫺身邊坐着王明儀。
她爲何會在這,林冬嫺知曉林荷此刻心中的憤怒。林荷不是聖母,王明儀害了她腹中的孩子不說,還妄想置王明軒於死地。“大姐,她是大哥新娶的大嫂。”林冬嫺見狀趕忙站起身走到林荷身邊輕握她的手,以目示意,不要亂來。花氏瞥了一眼林荷,她如今發達了,綾羅綢緞,錦衣玉食的日子過的舒坦了。
哪裡還管她們這些老家的親人,怕是都拋之腦後了。“吆,這不是我們荷兒,難得能見到你一面,對了,王大少爺呢?”花氏語氣反酸,他們倆一向不分開,秤不離砣,砣不離秤。
“大伯母,你這話什麼意思,這是冬嫺的閨房,夫君他自是不好過來。”林荷三言兩語就把花氏打發了,憋得花氏兩頰通紅,說不出話來,唯有在心裡怒罵林荷。王明儀此刻再也坐不住了,準備起身出去透透氣,她不想跟林荷待在一個屋檐下。
“等等我,我也出去轉轉。”花氏緊跟着王明儀離開,林冬嫺攙扶着林荷坐下來。吳氏識趣的離開,讓她們姐妹倆說些貼己的話。
姐妹倆難得聚在一起,林荷親暱的擡頭看着面前的林冬嫺,身穿紅妝蟒暗花緙金絲雙層廣綾大袖衫,邊緣盡繡鴛鴦石榴圖案,胸前以一顆赤金嵌紅寶石領釦扣住。外罩一件品紅雙孔雀繡雲金纓絡霞帔,那開屏孔雀有婉轉溫順之態,好似要活過來一般。
桃紅緞彩繡成雙花鳥紋腰封垂下雲鶴銷金描銀十二幅留仙裙,裙上繡出百子百福花樣,尾裙長擺曳地三尺許。邊緣滾寸長的金絲綴,鑲五色米珠。髮鬢正中戴着聯紋珠荷花鴛鴦滿池嬌分心,兩側各一株盛放的並蒂荷花,垂下絞成兩股的珍珠珊瑚流蘇和碧玉墜角,中心一對赤金鴛鴦左右合抱,明珠翠玉作底,更覺光彩耀目。
還有她眼角無盡的笑意,足以說明這門親事她非常認可。“大姐,你的身子好些了沒?”林荷一直盯着林冬嫺不言語,林冬嫺有些彆扭,趕緊找話題岔開。林荷微微一笑:“冬嫺,好多了,真的要多謝你。只是爲何王明儀會嫁給大哥?”
王夫人並沒有告訴她,因此在林冬嫺的閨房中見到她尤爲詫異。聽林冬嫺緩緩道來,林荷面露驚訝之色,居然會這樣?真是難以想象,不管怎麼說,王明儀如今嫁給林荷,成了林荷和林冬嫺的嫂子。那麼從前的事,她若是斤斤計較,林覺也不好過。
“不過,冬嫺,我記得你跟我提過,大哥不是有喜歡的姑娘,她哪去了?”難道沒鬧騰,林覺就這樣應下這門親事?林荷揚起脣緊盯林冬嫺,略微嘆口氣:“大姐,木已成舟,大哥只能接受這門親事,好了,不說大哥的事了。倒是大姐,你要養好身子,早些給我生個小外甥。”
對着林荷擠眉弄眼,瞬間林荷的臉頰羞澀的通紅,擡手輕拍她的手背:“你還不是一樣,咳咳,這是我給你的添妝,你收好了。”從衣袖中掏出一個檀香木的盒子遞到她跟前,林冬嫺笑着接過:“大姐,我就不客氣的收下了,謝謝。”林冬嫺幫了林荷那麼多忙,她成親了,林荷給點添妝也在情理之中。
林荷又在林冬嫺耳邊耳提面命的說了爲人婦的道理,林冬嫺豎着耳朵認真的聽着。林志妙被趙氏拉着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小樹一直緊跟在她身後,不免讓趙氏動怒,隨手推了他一把:“你快到別的地方去,我有話跟妙兒單獨說。”眼中閃過一絲嫌棄,就一個傻子還想對他有什麼好臉色。
林志妙當下板着臉:“娘,你這是做什麼,小樹是我的相公,你若是在這麼對他,我就不認你這個娘了。”不是再嚇唬趙氏而已,而是說真的,她深知趙氏的個性。趙氏氣的炸毛,惱火的指着小樹,剛準備發一通牢騷,被林清和橫了一眼:“你要是再鬧騰,趕緊回清平村,今天是冬嫺的好日子,不要讓大家看笑話。”
“還有你,妙兒,怎麼跟你娘說話,好歹她是你娘,就算不高興,要心平氣和的說。”林清和也沒放過林志妙,動不動就給趙氏擺臉色,嫁到鎮上來,連脾氣都變了。林志妙低頭對着趙氏做小,看着一旁木訥癡傻的小樹,趙氏更加憋氣,只得拉着林志妙坐下。
苗氏在大聲的嚷嚷着,趙氏和花氏不自覺的豎起耳朵聽起來,“你們是不知道,周明沐大早上請了媒婆,擡了二十幾臺的聘禮,還給了二十兩銀子。”苗氏眉飛色舞的說道,趙氏聽到沉不住氣的站起身,“你說什麼?”
“吆,冬嫺她奶奶,我剛纔說的那麼大聲,難道你沒有聽清楚?”苗氏勾脣冷笑,在村裡的時候,趙氏經常欺負林志平家。她身爲林志平的親家母,必定要出口惡意,讓趙氏知曉,林冬嫺嫁的比她閨女強百倍。
“不可能,他一個小小的獵戶,哪來二十幾臺聘禮,外加二十兩銀子,一定是你在胡說。”趙氏雙手叉腰的吼道,不可能,要是真的話,爲何林志平和吳氏不言語一聲。苗氏冷哼道:“這種事我怎麼能胡說,不過我倒是沒想到,親家公親家母會瞞着你。
不過難怪,誰讓你偏心老大老二家。還有你們怕是不知道,周明沐還在隔壁買了宅子,待會怕是就要來迎親了。”最後一句話對着坐着的賓客說道,看樣子,連趙氏都被瞞的死死的。老三夫妻倆太過分了,這種事居然不說,可惡,趙氏緊握拳頭,全身的血液都在橫衝直撞,臉色素白如宣紙,身子不住的抖動着。
“哎呀,冬嫺她奶奶,你也別怪她爹孃,還不是害怕錢財外露,被人惦記了,你們說是不是?”眼瞧着苗氏得意猖狂的勁,趙氏恨得衝上前狠狠的抽她幾記響亮的耳光。
花氏緊緊的攥着趙氏的衣袖,貼着她耳邊嘀咕道:“娘,千萬別衝動,等冬嫺出嫁了,我們找三弟問清楚就是了。別跟苗氏一般見識,她不就是仗着花蕊有身孕了,消消氣,消消氣。”趙氏拎不清,可花氏知曉,林志平和吳氏之所以沒告訴她們,就是擔心會在林冬嫺成婚前鬧出幺蛾子。
給林冬嫺帶來晦氣,她就成全了老三夫妻倆的心意。等林冬嫺成親後,再去找他們理論也不遲,當然自然少不了她的好處。要是任由趙氏今天鬧騰起來,大家臉上都沒光,林志平吃軟不吃硬,把他逼急了,什麼事都能做的出來。林冬嫺是他們夫妻倆最寵愛的女兒,一定要保證讓她平平安安的出嫁。
王明儀眼中閃過一絲詫異,沒想到林冬嫺嫁的比她要好百倍。二十幾臺聘禮,外加二十兩銀子,在鎮上都少見,手中的絲帕被她扭來扭去,可惡,憑什麼林冬嫺的命那麼好。林冬嫺依偎在林荷懷裡,兩人靜靜的坐着,沒說話。突然門外響起林軒溫潤的聲音:“冬嫺,我能進來嗎?”
林冬嫺應了聲後,林軒推開門走進來,跟林荷打聲招呼後,才轉向林冬嫺,把手中的木盒子遞給她。“大哥,這是哪來的?”林冬嫺詫異的接過去打開看起來,裡面有一千兩銀票,還有一隻翡翠的玉鐲子。
林軒搖搖頭:“這是一個孩子送來的,他說交給新娘子。我還沒來得及問,他就跑沒影了。”他實在不知曉,會是誰送給林冬嫺的。林冬嫺皺着眉頭,難不成會是薛氏,怕是隻有她才能拿得出一千兩銀票,畢竟她如今的身份不一樣。
“林軒,快出來,周明沐馬上就要到門口了。三叔讓你快出來,林軒,林軒。”門外響起林覺焦急的聲音,林軒趕忙應了聲:“大哥,我就來了。大姐,麻煩你再陪冬嫺待會,我先出去了。”他要出去爲難周明沐,不能讓他那麼輕鬆就把他的寶貝妹妹給娶走了。就算住在隔壁,那也不行。
趙氏看到周明沐從隔壁出來,氣的臉色發青,恨不得立馬就跑去質問林志平和吳氏。好歹她是林冬嫺的親奶奶,苗氏這個外人能知曉,她就不能知曉。花氏緊跟趙氏,拉着她的手,不讓她亂動。
林軒和林覺兄弟倆還想再爲難周明沐一番,兩人交換了眼神,剛準備開口,就被林志平的眼神止住。林冬嫺成親的日子不要再爲難周明沐,差不多就得了。否則回頭吳氏必定要抱怨他,剛纔吳氏冷冷的看過來,他若是再不止住,怕是上不了牀了。
吳氏小心翼翼的攙扶着林冬嫺走出閨房,把她交到周明沐的手中,眼中泛着點點熒光,叮囑道:“明沐,我把冬嫺交給你了,你要好好的愛護她,呵護她。”周明沐重重的點頭承諾道:“爹孃,你們放心,我會好好待冬嫺,絕不會讓你們失望。”
接過扶着林冬嫺上了花轎,擡到隔壁的宅子去。吳氏眼中的淚水再也忍不住脫眶而出,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林志平見狀輕拍她的手背:“好了,別哭了,別哭了,冬嫺大了,總有一天要出嫁。況且就在隔壁,明日又能見到了。”他何嘗不是,林軒想說什麼安慰的話,被林志平止住,別越說越讓吳氏傷心。
賓客們都還在,還要進去招待賓客。周明沐孤身一人,無親無故,就讓他到隔壁去敬酒。林冬嫺一人在新房中,臨走前,周明沐從衣袖中拿了幾塊糕點放在她手中,“冬嫺,你先拿着吃,我待會就回來。”
接着邁着大步起身離開,林冬嫺略微鬆口氣,總算不那麼鬧騰了。等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就看到頭上的蓋頭被周明沐拿走了。她躺在牀上睡着了,揉揉眼睛,坐起身:“你回來了。”
她居然睡着了,真是該死,大喜之日睡着了,她還真是奇葩的新娘。周明沐勾脣淺笑:“快起來吃飯,我都準備好了。”沒等她反應過來,就牽着她的手走到桌前,桌上擺着她最愛吃的八寶齋的各種糕點,還有周明沐準備的野兔,外加香腸。“別愣着,快坐下來吃,肚子早就餓了吧!今天忙了一天了,來,吃吧!”
周明沐見林冬嫺沒反應,拉着她坐下,還把筷子遞到她面前。從今天起,她就嫁做人婦,不能再跟姑娘家一樣了,這是吳氏再三叮囑她。要想過好日子,就必須要對夫君尊敬,夫妻相敬如賓,舉案齊眉,才能白頭到老。林冬嫺嚯的站起身,放下手中的筷子,走到周明沐身邊給他佈菜。
“冬嫺,你這是做什麼,你是我娶回來過日子的,不是讓你伺候我,快坐下一起吃。待會涼了,就不好了,你喜歡吃什麼,我明天給你準備。”周明沐笑意滿滿,能娶到林冬嫺爲妻,是他上輩子修來的福氣。林冬嫺剛纔其實也存了試探的意味,既然周明沐這麼說,她就順杆往下爬就是了。
撲通坐下來,拿起筷子美美的吃起來。周明悅孤單的在林冬嫺的閨房待着,周夫人讓她回去,她非說要等林冬嫺回門。拗不過她,只要由着她的性子來。還能早些讓她知曉,女子嫁做人婦後,不能凡事都隨心所欲,提前讓她明白,未嘗不是好事。
吃過飯後,林冬嫺剛要拿起碗筷收拾起來,就被周明沐搶過去:“冬嫺,讓我來,你快去上牀歇着,今天累壞了。讓我來,別站着,快去。”就這樣林冬嫺被周明沐催着上牀,蓋好被褥,不知不覺就睡了一夜。再睜開眼,都天亮了。她的新婚之夜就這樣過去了,對了,周明沐呢,回頭一看,身邊早就沒人。
片刻後,周明沐推門進來,手裡端着一盆水:“冬嫺,你醒了。”連洗漱水都給她準備好了,多不好意思。林冬嫺下意識的準備穿鞋起來服侍他,被他一把攔住:“冬嫺,聽話,我去端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