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軒又不在,他一個小二攔着又有何用,要是被掌櫃知曉,說不定還會生氣的一氣之下把他趕出龍祥客棧,一家老小就指望他來養活。林軒微微一怔,朝他擺手:“這碎銀子既然給你了,就沒有再收回的道理。”“客官,你說真的?”小二沒想到林軒這麼好,沒辦成事,還能有錢拿。
林軒重重的點頭道:“嗯,當然是真的了,那你知不知曉她去什麼地方了?”說完他就後悔了,客棧的小二哪能知曉劉嬋去了何處。小二轉頭看了四周,發現並沒人注意他們,他輕悠悠的把林軒拉倒一邊,低聲道:“客官,小的昨想想收了你的銀子,不能不替你辦事。
所以小的就偷偷的跟上那位姑娘,她最後敲開了城外尼姑庵的大門。後來小的在外等了許久不見她出來,就回來了。要是客官找她的話,不妨去尼姑庵看看,興許能找到她。”他說的是興許,並不保證一定能找到劉嬋。林軒眉頭緊鎖,劉嬋去尼姑庵,該不會要絞了頭髮做姑子吧!
想想還真的有這種可能性,他就毫不猶豫的往城外跑去。心頭只有一個念想,就是一定不能讓劉嬋絞了頭髮做姑子,她還年輕,不能因爲林志武毀了後半輩子,再說林志武都過世了,何必要記着從前的事。不如把它們慢慢淡忘了,重新開始過屬於她的新生活。
林冬嫺緊張的望着慢慢逼近的黑衣男子,車廂內的顧一慧早就累的不行,整個身子鬆軟着,癱坐在車廂內。她不知道王公子這麼有毅力,連着追了他們一天一夜還是不肯放過她們。起初她還沉浸在林冬嫺對她的關心上,後來她根本就沒心思再去想這些風花雪月的事。
連夜來的顛簸讓她頭昏腦脹,心頭不由的怒罵王公子不是個東西,她到底哪裡入他的眼,非要把她抓回去做妾。她就算做林冬嫺的妾,也不會讓他得逞。要是林冬嫺能再次把她從王公子的魔爪中逃出來,她此生就非林冬嫺不嫁。
就算眼下林冬嫺對她拒絕,只要她堅持不懈,俗話說的好,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層紗。一沒注意,腦袋就往車廂內的門檻上栽去,林冬嫺手心直冒汗,身後的黑衣男子對她窮追不捨。要是再不想想辦法擺脫,恐怕很快就會成爲他的甕中鱉。
連帶着拖累了舅舅家的表妹顧一慧,大腦在飛快的轉動着,若是沒別的辦法,她就把身上的銀票交給顧一慧,讓她帶着逃走。至於她身上的錦衣衛令牌還有檀香木盒子,絕對不能落到黑衣人的手中。一旦落入他的手中,將來到了九泉之下她沒辦法跟死去的錦衣衛交代。
再者,她嗅到其中必定有什麼陰謀,絕對不能讓這些人得逞。能出動錦衣衛在暗中調查的絕對是大事,否則不會這麼驚心動魄,還連夜追着她不停歇。要是沒有落到黑衣人的手中,說不定還有機會重見天日,她沒想到這一趟來京城,這麼波折不堪。
她沒替吳氏把信送到表舅手中,有些遺憾,沒有拿回原本屬於吳氏的家產,帶回去交到她手中,更是有些對不住她,辜負她的期望。臨走前還信誓旦旦的保證,絕對會平安的回來。誰知計劃趕不上變化,她實在沒辦法了,在心裡默默的嘀咕。
“林公子,你快停下馬車,你把我交給王公子吧!”顧一慧剛纔強撐着身子,掀開車簾,探着腦袋從後面看過去。不遠處一匹黑馬朝他們飛奔而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追上他們。是時候作出決定,大不了就是一死,她不能連累林冬嫺。他對她仁至義盡,她豈有再拖累他之禮。
林冬嫺聞言,身子陡然一頓,她居然能說出這番話來,的確讓她詫異。見林冬嫺沒吱聲,也沒有停下馬車,顧一慧焦急道:“林公子,沒時間了,你就把我放下來,都是我不好,連累了你。你快停下馬車,把我放下來,你……”
還沒等她說完,林冬嫺轉過身把她拉到身邊,顧一慧還沒來得及出聲,整個人就騰空的被她拉到身邊,林冬嫺把手中的繮繩塞到她手中,沉聲道:“顧姑娘,還是你先走吧,我來想辦法拖住他,你能跑多遠就跑多遠。”林冬嫺確定黑衣男子的目標是她身上的檀香木盒子,而不是顧一慧。
顧一慧咬牙堅定道:“不行,林公子,我不能丟下你不管。都是因我而起,我不能讓你帶我受過。林公子,你要是讓我一個人離開,我就跟你一起赴死。”眼中的執着讓林冬嫺心底略有些發沉,要是顧一慧真的喜歡上男裝的他,將來怕是要費一番功夫,讓她死心了。
這個死心眼的姑娘莫名的讓她有些心疼,忍不住開口道:“好,我聽你的,大不了我們一起死。”她身上的檀香木盒子不能讓顧一慧知曉,背對着顧一慧轉過身把身上的錦衣衛令牌拿出來。前面就是熱鬧的集市,她得想法子逃脫一劫,只是要捨棄陪她一起趕路的馬兒,頗爲不捨。
身後窮追不捨的黑衣男子,他就快追上前面的馬車,沒想到到了熱鬧的鬧事,他被擁擠的人羣擠的沒法子,只好從馬上下來,牽着馬往前走。這下好了,他只知道追趕馬車,並不知曉少年和年輕女子的相貌如何。而且在剛纔的追趕中,他明顯感覺到,他們似乎知曉後面有人在追趕他們,否則不會如此拼命。
這一點他就想不通,他分明沒有露面,先前在客棧的時候,小二就曾經被他逼着說出來,他們剛離開沒多久。沒聽說過大晚上還連夜趕路,原來他們在那個時候就知曉他在後面追趕他們,這一切就都說的通了。眼下他要是跟着馬車,萬一他們倆不在馬車上,或者車上換了別的人,那麼他不是就被他們給甩了。
一想到這個念頭,黑衣人眸色深沉,眼裡忽就有了涼意,不行,還有兩日時間,他要是再拿不到檀香木盒子,家人的命就不保,老爺說到做到,他不敢大意。最好的辦法就是立馬飛身快速的衝到馬車前,不顧擁擠的人羣,打定主意,黑衣人就用力的踮起腳尖,飛身穿越到馬車面前,拔開在腰間的佩劍,朝馬車揮舞而去,瞬間,馬車被銳利的劍劈成兩半。
讓他心慌的是,此刻馬車內空無一人,少年帶着少女早就逃之夭夭。望着人來人往的百姓,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他滿臉慌張,這下該去什麼地方找他們?或許他從一開始就在不知不覺中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可恨,他不能發泄心中的怒火,這不是白雲鎮,不在老爺的管轄範圍之內,要是鬧出人命,他不好對老爺交代,更加不能活着離開這裡。
站在人羣中的林冬嫺和顧一慧顯然沒錯過黑衣人劈開馬車的那一幕,她們的心都懸在半空中。顧一慧甚至睜着紅腫的大眼,渾身顫抖的瞪着黑衣人,就在黑衣人注意到有人朝他這邊看過了的時候,林冬嫺快速的把她拉着往人羣擁擠的地方走去,避開黑衣人的視線。
林冬嫺警惕的朝身後看了看,發覺黑衣人不在她的視線中,她才慢慢的放慢腳步,這時她才意識到剛纔到現在一直拉着顧一慧的玉手。望着顧一慧滿臉羞紅,她瞬間沉下臉,快速的鬆開她的手,連聲道:“對不起,顧姑娘,剛纔一時情急,要是有所冒犯還請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最好不要有任何誤會,對她抱有幻想。這句話當然她沒說出口,畢竟她們沒捅破那層窗戶紙。顧一慧聞言,低頭望着地面,小聲道:“沒事,我謝謝你還來不及,不會怪你。”剛纔一路上被林冬嫺溫暖的手牽着,她不知不覺就忘記了身後還有黑衣人在追趕他們。
這麼緊張的時刻,她還能有這麼開心的瞬間,多好。她要永遠記住這一刻,林冬嫺完全不知道顧一慧心裡在想什麼。很快她就帶着顧一慧到一個安靜的茶館裡,接下來她要說的話很嚴肅,也很認真。顧一慧把手搭在膝蓋上,緊張的望着她:“林公子,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顧姑娘,你也知道,現在黑衣人在身後對我們窮追不捨,現在買車已經沒了。我們大可以再買一輛馬車,倒是我們的目標已經暴露。所以接下來我們要分頭行動,避開黑衣人。”這是林冬嫺絞盡腦汁想出來,黑衣人的目標不在顧一慧,不跟她在一起,或許顧一慧能脫離危險。
顧一慧瞬間擡頭望着林冬嫺,她沒想到從他嘴裡說出這句話來。要分開走,那她日後還能再見到林冬嫺嗎?難道林冬嫺是怕王公子會追上她,連累他?在她心目中的林冬嫺不是這種人,爲何在這一瞬間她的心揪了一下,痠疼的厲害?林冬嫺緩緩揚脣道:“顧姑娘,我實在沒別的辦法,希望你能諒解。”
顧一慧在想什麼,她大概猜的出來,她不願意多做解釋。謊言一開始就已經撒下,現在再解釋,她未必會相信。與其如此,還不如直接的讓她誤會下去。最好能因此把她給忘記,重新開始她的新生活。林冬嫺在心頭祈禱她能儘快找到她的二哥,兄妹團聚。
顧一慧失落的低頭,望着她落寞的神情,林冬嫺於心不忍,可爲了她好,只能狠下心偏過頭,不把這一幕看在眼裡,放在心上。顧一慧騰的站起身,睜着紅腫的大眼睛,渾身顫抖的瞪着林冬嫺:“林公子,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也沒必要再死皮賴臉的跟着你。那我這就告辭了。”
日後林冬嫺走他的陽關道,她過她的獨木橋,互不相欠。上一秒還說的好好的,要死在一起,這一刻就什麼都變了。這樣也好,她能趁早了卻對林冬嫺的雜念。
“等等!”林冬嫺起身叫住她,從衣袖掏出幾張面值一百兩的銀票遞到她跟前:“顧姑娘,你我畢竟相識一場,你一個姑娘家要去京城,怕是多有不便。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你拿着路上方便。你彆着急拒絕我,要是日後有緣,再相見的時候,你雙倍還給我便是了。”
顧一慧眼中的詫異還有糾結她都看在眼裡,不給她拒絕的機會,林冬嫺把話都說完了。顧一慧思忖半晌,“既然林公子這麼說,那我就再次先多謝公子,待到日後我們在京城想見,我必定會雙倍奉還。”毫不猶豫的接過林冬嫺遞來的五百兩銀票,轉身大步離開。
望着她斬釘截鐵離開的背影,林冬嫺心頭倏忽鬆口氣,這樣也好,只要不連累顧一慧跟着她受罪就行。顧一慧轉身的一瞬間,她眼中淚水洶涌而出,幸虧她轉身的及時,否則被林冬嫺看到了,她真覺得丟人,臉上火辣辣的難受。
當林軒匆忙趕到城外尼姑庵的時候,外面的小尼姑攔着不讓他進去,還嘲笑他一番,一個大男人好端端的來尼姑庵做什麼,看他的神情都帶着些許鄙視。林軒來不及跟小尼姑解釋那麼多,不顧她的阻攔,奮力的衝進去。
小尼姑慌張的從背後追上來,“你等等,不許進去,師父有令,不許男人進去。”要是被師父知曉是她把男子給放了進去,攔不住人。那麼她少不了受師父的責罰,還有師姐師妹們該怎麼看她?
越想對林軒的怨氣就越深,加快腳下的步伐衝進去,追上林軒,可沒想到等到她進去,林軒早就衝進去,拉着前兩天新來的劉嬋準備離開。她一個箭步衝到劉嬋跟前,蹦着身子將她護在身後,憤怒道:“你憑什麼帶走靜安?”像老母雞一般護着小母雞,劉嬋覺得心頭有些溫暖,她纔來尼姑庵兩日,師姐就對她這麼關切,突然覺得人生多了幾分希望。
靜安,林軒當下皺着眉頭,難道劉嬋已經絞了頭髮做姑子,怎麼那麼快?再次把目光落到她身上,只見她穿着尼姑的衣裳,頭上帶着帽子,他不確定劉嬋是否把頭髮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