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臉上飄起了兩朵紅雲,不禁乾咳了兩聲,投降道:“好好好,我聽你的便是。”真拿林冬嫺沒辦法,順着她的意思來,乖乖的躺着,林冬嫺這才露出一抹淺笑,“嗯,姐姐,你只要乖乖聽大夫的話,很快就能下地走動。肚子餓不餓,我去吩咐廚房給你傳膳。對了,姐姐,你夫君在門外,你要不要見他?要是你不想見他,我就不讓他進來,一直讓他在門外候着!”
林冬嫺見秦素愣怔,沒開口說話,她又不放心的繼續道。秦素眼角微顫,一抹異色從眼邊閃過,沒想到皇帝居然會聽林冬嫺的話,在門外等着,這不像皇帝的作風,他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決策者,何時會聽起別人的話來。
秦素很好奇,想開口問問林冬嫺,可話到嘴邊又咽下去,她還是養好身子再管這些事,省的又被林冬嫺教訓一通。不過這種被人關心的感覺真好,秦素入宮二十多年,一直陪在潘皇后身邊,不知道什麼是親人。在宮裡,她見到的潘皇后對周清幽的寵愛,可在周清幽眼裡,對潘皇后更多的是利用。
她看的很清楚,可這些跟她有什麼關係。就算勸說潘皇后,也無濟於事,誰讓周清幽是從潘皇后肚裡爬出來的女兒,潘皇后不可能聽信她的話,甚至還會覺得她在挑撥離間。這麼多年,她以爲她不會再對任何人抱有幻想時,林冬嫺就出現了。
林冬嫺喋喋不休的話,讓秦素沒好氣的擺擺手:“好了,冬嫺,我肚子餓了,你快去給我傳膳。”“哦,姐姐,你等着,我很快就回來。”林冬嫺連忙應了聲,她沒說要見皇帝,那就是不見。皇帝見林冬嫺從屋裡走出來,又聽到剛纔屋裡的說話聲,他能斷定秦素醒了。
偏偏大夫來看過了,說秦素受了驚訝,需要臥牀靜養,要是再動了胎氣,腹中的孩子怕是保不住。皇帝聞言,當下就把拳頭捏的咯吱作響,到了他這年紀,好不容易能有孩子,他怎麼能不保住他?那就要聽林冬嫺的話,一直在屋外等着,不許他進去打擾到秦素休息。
“噓,你別出聲,秦姐姐不願意見你,我看你還是先回府,等過幾日再來。反正你現在知道了,秦姐姐住在這,不會沒了。”林冬嫺淡淡的瞥了皇帝一樣,不管怎麼樣,皇帝沒有讓着秦素,哄着她,就是他的不對,連帶着林冬嫺對他沒有好態度。
皇帝沒有要離開的意圖,林冬嫺繼續道:“你要是不離開也可以,大不了就是把秦姐姐氣的再動了胎氣,腹中的孩子要是沒了,說不定秦姐姐就能毫無顧忌的跟你分開。眼下她懷着身孕,你們之間就有牽連,你最好不要去打擾她。”
有些話點到爲止,相信皇帝應該能明白,皇帝一把年紀的老頭子,秦素還那麼年紀,居然會嫁給他。林冬嫺的腦海中又腦補了許多,其中必定有許多隱情。皇帝眼中閃過一絲幽冷,隨即道:“那就有勞周少夫人替我照顧好夫人,這是一點心意,不成敬意。”
他一個轉身,給常總管一個眼神,他立馬會意的從衣袖中掏出一些銀票遞給皇帝,皇帝轉身遞到林冬嫺跟前。林冬嫺眉頭緊蹙,不悅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我跟秦姐姐是結拜姐妹,我照顧她是理所當然的,不需要你給錢。你若是有心,就多順着秦姐姐的意思來。行了,我不跟你說了,要去廚房傳膳,就不送你們離開了。”她一點也不擔心皇帝會硬闖進去,除非他不想要秦素腹中的孩子。
不得不說林冬嫺的危言聳聽真的起效,皇帝帶着常總管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離開了成國公府,常總管倒是抱怨了兩句,“聖上,這成國公府的少夫人未免太不知道好歹,聖上對她的一片好心,她居然不領情。”他早就想把皇帝的身份搬出來壓壓林冬嫺,看她的氣焰還那麼囂張。
皇帝聞言,倒是哈哈大笑起來,這讓常總管一頭霧水,皇帝笑什麼,這個時候不應該生氣纔對。皇帝既然知道秦素平安無事,當然會暗中派人在成國公府保護秦素。書案上各地送上來的奏摺,皇帝也該花心思好好的批改批改,等忙完了,再去陪秦素。
若是她真的不肯跟他回宮,就住在宮外未嘗不可,有林冬嫺陪在她身邊,皇帝很放心。周清舒氣惱的一掌拍在桌上,“廢物,一羣廢物,就讓你們去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你們都失手了。廢物,一羣廢物。”越想周清亦越是生氣,抄起書案上的茶盞啪嗒一聲砸了下去,用力之大那些破碎的瓷片還反彈到了他的手上。
可這時的他根本就顧不上疼痛,拳頭捏的咯吱作響,連小腹也扭着疼了起來,五臟六腑好像都移位了。這次失手,下次皇帝必定會加強對秦素的保護,要想再下手,就非常不容易。都是一羣廢物,連這麼點小事都辦不了,另外皇帝把盜匪都給殺了,一個活口都沒留下,他原本還想陷害周清亦,這下好了,他的計劃都被這羣蠢貨給破壞了。
他能不生氣,把胸中的怒火發泄出來嗎?跪在地上的幾個幕僚嚇得渾身瑟瑟發抖,他們哪裡知道事情會發展成這樣,他們也不想如此。“別光跪着,趕緊給本宮想辦法,快想想辦法。”周清舒慢慢平靜下來,對着幕僚們拍着桌子,平日好吃好喝的伺候他們,到關鍵時刻,一點用也沒有。
要是再這麼繼續下去,他連皇位會越來越遠。皇帝爲了秦素把他趕出宮,要是秦素肚皮爭氣,生下一個皇子,那就不妙了。依照皇帝對她的寵愛,將來的事誰都說不準。周清舒絕對不能讓這種事發生在他的身上,幕僚們紛紛對着他磕頭,腦子裡絞盡腦汁的想着法子對付秦素。
再派人去成國公府刺殺秦素肯定不行,首先成國公府就有大批的侍衛守衛,加上皇帝必定會派人暗中保護秦素,他一旦出手,不就暴露了自己。周清舒絕對不能魯莽,害了自己。倒是穿紫色袍子的男子突然擡起頭,作揖道:“二皇子,奴才倒是覺得可以把您的親事提上日程。”
“哦,宣章,這是何意?”“回二皇子,您若是成親了,聖上必定會帶着素妃娘娘親臨,到時候婚宴上發生些什麼,誰都不能保證。”木宣章恭敬的回答道,周清舒滿意的點頭稱讚了幾句,他如今在朝中沒有強有力的後臺,所以他若是娶了身份高貴的名門貴女回來,必定會對他的奪位錦上添花。
周清舒讓人着手就查探京城還未出嫁的名門貴女,最後在兩人之間猶豫不決,一位就是成國公府的周敏,另外就是林相淇的嫡女林若繡,她們都到了適婚年紀。成國公府守衛兵權,如今周明沐又出征在外,若是得勝回朝,皇帝必定會對他賞賜有加。
眼下他大位還未定,不易跟他們鬧翻。另外秦素跟周明沐的夫人關係要好,對他來說未必不是件好事。以後可以用此來威脅秦素,人只要一旦有了軟肋,就會讓他有機可乘。林相淇在朝中爲官多年,手上必定有大量的人脈,文武百官都有他的門生弟子,若是娶了他的嫡女,林相淇必定會替他全力以赴的爭取皇帝。
這對他來說,真是個困難的選擇,一邊手握重兵的成國公府,一邊在朝中根基很深,頗得皇帝寵愛的林相淇,他到底要選擇誰?最好能把這兩府都拉倒他身邊來,那麼就不愁皇位不落到他頭上。可如此一來,皇帝怕是會對他起疑心,太過引人注目。
周正行自從被林姨娘勸說後,在府上就沒找過林冬嫺的麻煩。他的一顆心都放在林姨娘的身上,指望着她早日養好身子,給他生下兒子傳宗接代。秦素的身子經過幾日悉心調養,臉色的氣色不錯,泛着紅潤。
林冬嫺正坐在牀邊盯着她把湯藥喝下去,秦素苦澀的吐了吐舌頭,林冬嫺笑着把蜜餞遞到她跟前,“姐姐,這是我特意託人送江南帶來的,快嚐嚐。”江南帶來的,那秦素一定要嚐嚐,放入口中,酸酸的味道讓她喜愛的不行。林冬嫺目瞪口呆的看着秦素把一瓶蜜餞都吃下去,半晌沒說出話來,倒是秦素還來了句,“妹妹,這蜜餞還有嗎?”
別說還真好吃,林冬嫺直搖頭道:“姐姐,沒了。”秦素失落的耷拉着腦袋,林冬嫺心想,就算有也不能給你吃,都吃了一瓶了。她一個都沒來得及嘗,就被秦素給吃光了。只得再派人去江南多買一些回來,到時候給秦素慢慢的吃,不能一下子吃這麼多,要細水長流。
“少夫人,秦夫人的夫君又來了,在大廳坐着。”月華恭敬的走進來,在林冬嫺耳邊輕聲道。秦素見月華貼着林冬嫺耳邊嘀咕,笑道:“妹妹,不用陪着我,你有事就去忙着。”待到何時她閒暇了再過來陪她也不遲,秦素笑着目送她離開。出了院子,月華捏着手,道:“少夫人,奴婢覺得您還是勸秦夫人跟她夫君回府。”
老這麼鬧下去,不是辦法,況且成國公府總不能一直收留秦素,她擔心萬一皇帝鬧騰起來,影響成國公府的聲譽。林冬嫺垂着頭,臉上帶着溫婉的微笑,眼底卻透出一股冰寒之氣來。她對月華夠容忍的了,秋華被送去別院,月華心疼她,想替她說話,她完全可以理解,畢竟她們一起長大,姐妹情深。
可在大是大非面前,若是分不清輕重,這就不行了。林冬嫺哼了聲,加快腳下的步伐離開。月華愣怔片刻,隨即明白過來,跟上去,“對不起,少夫人,奴婢不該插嘴,請少夫人責罰。”
“月華,你是個聰明人,有些話該說,有些話不該說,不用我提醒你,下次要管好自己的嘴巴!”林冬嫺看都沒看她一樣,徑直說道。月華忙不迭的點頭答應,她要去會會皇帝。皇帝見到林冬嫺來,直接開門見山道:“我這次來,是要接素兒回府,還請周少夫人幫忙勸勸素兒。”
林冬嫺掃視了一眼常總管身後的幾個大箱子,皇帝立刻給常總管使眼色,他立馬吩咐隨從們打開。入目的都是金銀珠寶,綾羅綢緞,月華不由的在心頭嘆口氣,幸虧林冬嫺當初沒聽她的勸,對秦素不聞不問。要不然恐怕這些錢財就沒了,她對林冬嫺越發的敬佩起來,她的決定是對的。
日後她要收斂心性,做好奴婢分內的事就行了。皇帝勾脣道:“周少夫人,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不成敬意,感謝你多日來對素兒的照顧。另外若是沒有你,素兒母子怕是連命都沒了,你千萬別拒絕,一定要收下。”他是真心實意感謝林冬嫺,誠心誠意送給她,希望她能收下。林冬嫺挑起眉梢,問道:“這些錢財我不要,還請你帶回去。”
她救秦素,乃是因爲仁慈之心,並不要求圖回報。要是她收下了這些錢財,那她成什麼人了。皇帝眼底浮現一抹詫異,這丫頭居然不貪戀錢財,他敢說把這幾箱子錢財放在任何一位文武大臣的面前,他們都會心動。林冬嫺這麼一個區區女流之輩,居然沒有動心。
讓皇帝不由的對她產生好奇之心,皇帝只聽說周明沐帶回來的媳婦從鄉下來的,在他的印象中,應該是鼠目寸光的村婦。沒成想,林冬嫺顛覆了他的看法,皇帝許久沒出聲,林冬嫺嘴角微揚,勾出一絲冷笑:“你剛纔說要接秦姐姐回府,這不是不可以,不過在這之前,我要問你幾個問題,希望你能如實的回答我。”
若是皇帝的回答讓林冬嫺滿意,她說不定能一高興就勸秦素跟他離開。常總管面色泛起擔憂之色,這林冬嫺未免太不知道天高地厚,還真的以爲她救了素妃娘娘,就能爲所欲爲,跟皇帝說話不懂禮數,常總管真恨不得把林冬嫺拉倒邊上,告訴她皇帝的身份,看她如何對着皇帝低聲下氣的認錯。
可惜皇帝坐着,他只能替林冬嫺捏把汗,但願她別把皇帝給惹毛了,到時候她可吃不了兜着走,還會連累成國公府。偏偏成國公到別院去養傷,不在府上。至於周正行則是大清早就外出,後院的妾室根本就上不了檯面,也只有林冬嫺一人在面對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