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你累了嗎?休息不?”逸顏見顏昔似乎不願意提及自己的往事。
“我的童年比你幸福得多了。”顏昔笑了,笑得很美很美。
那一笑,閆逸顏有些恍惚,面前的這個女人是美婷嗎?是長大成熟穩重了的美婷嗎?
“我有一個美麗善良體貼能幹的媽媽,還有一個疼我愛我特別開明的姥姥,再加一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奶奶。他們都是北方農村裡最樸實的人們。”
顏昔臉上的幸福盪漾開來,“我父母是最早一代外出打工,賺錢養家,努力想要改變自己命運的農民。我父親江尚峰,高大帥氣,算是能工巧匠,遠近都聞名的巧手兒,應該比你的手還巧。我的老家有個院落,圍牆是竹子圍成的,跟你這有點像,但比你這兒更有藝術感,而且還有野薔薇圍繞着,院子裡有亭子,有秋千,有花架,有菜圃,有瓜田。我母親把我們的家打扮得特別整齊特別溫馨。
“然而,封建思想打破了我們家的平靜,我媽一連生了五個女兒,他們爲生活所迫,去城市裡打工。我父親搞了個玩具廠,廠子不大,生意卻很不錯。在外面,我們的生活好了,卻因爲一個弟弟而改變了一切。”
“弟弟?”閆逸顏不解了,“爲什麼因爲他改變一切了呢?”
“因爲他不是我媽生的,是別的女人生的。”顏昔淡淡地說,像是說着別人家的事。
“啊?小三生的啊!”閆逸顏自知失了口,忙閉緊了嘴。
“是的,我們家的生活徹底亂了套。可憐的是我的媽媽,委曲求全近十年,偷偷流了多少眼淚,飽受多少異樣的眼光,聽了多少閒言碎語,只爲了我們姐妹仨能有個完整的家。”
“不是姐妹五個嗎?”
“楠楠和婷婷送了人,家裡只剩下我和圓圓、月月了。我媽不停在找楠楠和婷婷,找了近二十年,沒有找到。”顏昔嘆了口氣。
“後來呢?”
“在月月只有三歲的時候,我爸爸和楚豔——就是你嘴裡說的小三生了一個兒子,這孩子十歲的時候,我父母才離了婚。也就是前年吧,我母親嫁到南京去了,巧合的是她後嫁的男人,我的繼父是我妹妹楠楠的養父。”顏昔笑了笑,對於母親改嫁何林,她還是很欣慰的。
“你繼父是你妹妹的養父?有這麼巧的事?”閆逸顏對這一段頗感興趣。
“是啊,巧得很吧。我們做夢也沒有想到呢,我想這也是我母親最終決定嫁到南京的原因所在。因爲這麼多年,她就覺得欠楠楠和婷婷太多了。她愧疚這麼多年,有辦法彌補的時候總會緊緊抓住的。”
“就算是改嫁,也得要考慮自己的幸福吧,她已經爲你們委屈了十來年,何必再爲楠楠去受另一份委屈呢?”
顏昔搖搖頭說:“我的繼父何叔叔,是個挺不錯的人,他不會讓我媽受委屈的。”
閆逸顏撓了下頭,沒有再發表意見
“奇怪的是我父親,並沒有和楚豔再結婚,他們生活在一起,但卻不願意給楚豔一紙婚書。”
“可能這樣,他對你母親的愧疚感能少一些吧。”
“你覺得有這個必要嗎?”顏昔苦笑了一下,反問。
“你就因爲這個,纔對愛情充滿了恐懼,是嗎?”閆逸顏洞察力敏銳,也問出了自己最感興趣的問題。
“恐懼?誰跟你說我恐懼了?”顏昔冷冷地說,她努力地僞裝着,不願意在一個才見過三次面的男人**裸地暴露最真實的自己。
“其實你很渴望擁有一份純真的愛情,你的眼神告訴了我,在松樹林裡的擁抱也證實了我的感覺。”
顏昔靜靜地看着他,不想去反駁。
“但你母親的經歷讓你不敢去愛,可能你會覺得你母親如此優秀的女人,都不能擁有該有的幸福。你父親如此愛你的母親,仍然和別的女人生了孩子更讓你對男人充滿了恐懼。這樣,就形成了你現在的愛情觀,即你相信愛情的存在,卻不相信愛情可以長久。”
顏昔低下頭,沉思着,她不喜歡被人看透的感覺。
“其實,你考慮得太多了,過好每一個今天才是最真實的生活態度,因爲你根本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
“我很難贊同你的觀點,你這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可能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區別,男人注重過程,要活在當下;女人更注重結果,想天長地久。可是你根本不願意開始,怎麼知道就沒有結果,不能天長地久呢?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你父親,同樣你也不是你母親,你完全沒有必要生活在他們的陰影之下。”
“如果不能確定結果,我寧願不去開始。”
“世事變幻莫測,根本不可能有人能給你這樣的承諾,就算是給了,你相信嗎?承諾只能在說出口的那一刻最有效,有太多的內因外因能影響它們了……”閆逸顏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乎是呢喃了,他是說給自己聽的嗎?
“你有什麼建議嗎?”顏昔雙手托腮,一本正經的樣子。
“很簡單啊,打開心扉,享受愛情。”閆逸顏抄着手,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一種曖昧的味道慢慢瀰漫開來。
顏昔望着含笑的他,蠟火中的他輪廓分明,一雙俊目柔情似水地望着她,薄薄的脣輕抿,嘴角慢慢往上揚,手腕上的星月菩堤讓他那修長的手看上去更像件精美的藝術品。
顏昔清了下嗓子,把耳邊的長髮抿到後面,輕笑說:“這深山老林,找誰打開心扉呢?不會讓我去找個老男人吧?”
“我可以認爲你這是在邀請我嗎?”他往前靠了靠,盯着她的眼睛。
“那我可以認爲你這是在毛遂自薦嗎?”她忽閃了一下大眼睛,絲毫不退縮。
“那咱乾柴烈火,得燃燒一下吧。”他再次靠近她。
“你就不怕屍骨無存?”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他湊過來的臉,都快碰到她的鼻子了。
“****的男人還是離遠點。”顏昔用手擋在他倆中間,自己慢慢往牀裡邊退,害怕他直接親上自己。
“男人成熟一點是好事。”他握住了她的手,跟了上去。
他的手溫暖而有力,他的眼神熱情而執拗,她下意識地躲避着,怕自己真的淪陷進去。
“放開我,咱不玩了。”她幾乎是乞求了。
“你不是撩我麼?怎麼退縮了?”他根本沒有放開她的意思。
她眨眨眼睛,佯裝不明白他在說什麼。身體卻一再悄悄往後退讓,直到牆邊,沒路可退了。
“看你還敢不敢再挑逗一個單身男人了。”他堵着她,笑得有些魅惑。
“看來我是跑不了了。”她嘆息一聲。
“這就是你要付的代價。”
“這就是我幫你的代價嗎?早知道我就不幫你,就不會掉你這狼窩裡來了。”她緊緊靠在牆上。
他哈哈一笑,說:“別以爲說到這事,我就能良心發現放了你,門兒也沒有。”
“那你想怎樣?”顏昔其實心裡並沒有害怕,她直覺閆逸顏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最多逗逗她。但眼前他們倆的姿勢卻讓她紅了臉,她自己靠牆半躺在牀上,而他整個人都爬了了牀,上半身都快壓到了自己,他們的臉和臉幾乎快碰到了一起。
閆逸顏覺得自己此刻真的像個登徒子,可她的樣子好可愛,他現在還不想結束這個有趣的遊戲。
“你猜猜我想怎麼樣?”
“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哪知道你想幹什麼!”
“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做?”
“我比你光明正大得多,不會欺負弱小的,所以都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看來你真不瞭解男人,有些情況下男人不是用腦子而是用身體來思考的。”
他神秘莫測的臉慢慢模糊起來,慢慢地消失在黑暗中。蠟燭流盡最後一滴淚,屋子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中。
“別玩了,快去找蠟燭吧。”顏昔推了推他。
“蠟燭滅的真是時候啊,省得我去吹了。”他的笑聲在黑暗中顯得有些突兀。
顏昔趁着黑暗,想要擡起身子,離開他的轄區,哪知他根本一動未動,她就這樣直接撞進他的懷裡了。
這時,隨着一道刺眼的閃電,驚天動地的雷聲突然炸開,本來想起身的閆逸顏感覺到懷裡的人兒明顯在發抖,抖得很厲害,便打開雙臂,緊緊把她摟在懷裡,輕聲說:“不怕,有我在。”
顏昔自小就特別怕打雷,這種山崩地裂一般的巨雷是最最恐怖的,此刻的閆逸顏,就像是一根救命稻草,她身不由己地緊緊環住他的腰,把頭深深埋進他的懷裡,像只受傷的兔子,再也不敢離開了。
雷聲隆隆,暴雨隨後而至,在這風雨交加的山林裡,一對人兒就這樣緊緊相擁直到天色微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