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找水給他！”徐天龍招呼着，三個人急忙扶起宋凱飛。
何晨光看着他們苦笑：“你說你們，跑這兒來幹嗎？”李二牛一臉委曲：“俺說不來，他們三個非要來……”徐天龍揉着眼睛：“是你說來的！誰說不來的？是我嘛！”
“行了行了，都別吵了！”王豔兵說，“我說你們不要來吧？事情搞成這樣！”
宋凱飛捂着眼慘叫：“瞧瞧，這就是戰友啊！這就是兄弟啊！關鍵時候，把我們都給賣了！”
唐心怡又掏出一管，王豔兵等三人立馬躲在宋凱飛身後。宋凱飛眨巴着紅腫的眼睛：“你們躲我後面幹嗎？”看見對面舉着噴劑的唐心怡，“啊？還噴啊？！”
“嗤嗤！”噴在他臉上。唐心怡冷冷道：“解藥！三秒鐘就好了，別揉！”三個人急忙從後面鑽出來。
“飛行員，我跟你說，他們倆啊，我就不說什麼了！你知道誰最夠意思了吧？”王豔兵說。
唐心怡不看他們，冷若冰霜。何晨光苦笑：“你們啊！別瞎起鬨了！搞什麼啊？跟我來秘密潛入啊？”
宋凱飛眨巴眼，纔算看清楚了，擦着一直掉的眼淚：“真不愧是女魂斗羅啊！”唐心怡舉起噴劑：“你還想試試？”王豔兵一拽他：“風緊，撤呼！”四個人撒丫子跑了。宋凱飛回頭高喊：“你是古墓麗影、滅絕師太——”歡笑着，噔噔噔地跑了。
何晨光笑着。唐心怡看他：“你還笑？！”
“啊，他們……只是說出自己的想法。”
“也是你的想法，對吧？！”唐心怡看着他。
“這個……”
“什麼這個那個的？就是！哼！不理你了！虧我還跑了二百公里來找你！”唐心怡掉頭就走向自己的車。何晨光笑着，在後面跟着。
唐心怡快步跑向自己的車，一腳土一腳泥的。何晨光跟在後面笑嘻嘻的，不緊不慢。唐心怡跑到車跟前，伸手掏鑰匙，一愣。她回頭，怒視着何晨光。何晨光舉起右手——鑰匙在手上晃盪。
“你什麼時候偷走的？！”
何晨光笑：“沒想到你也會疏忽大意啊！”
“鑰匙還我！”
“有本事，過來拿啊！”
唐心怡衝過去，何晨光一閃，兩個人又開打了。
山坡上，五個人伸出腦袋。李二牛看着：“咋又開始過招了？”
“他倆啊，在一起要是不打架倒奇怪了！”王豔兵說。宋凱飛揉着眼：“還疼呢！真沒勁！要看打架，我自己看武打片了！害得我這眼……”
徐天龍看他：“活該！誰讓你爬那麼高？跟我們一樣藏在草裡面不就沒事了嗎？”
李二牛擡頭看看天，王豔兵看他：“咋了？”
“下雨了。”
五個人擡頭看天，噼啪的雨點落下來，宋凱飛大喊：“打雷了——下雨了——收衣服了——”
遠處，大雨嘩啦啦地下來了，兩個人頂着雨還在過招。唐心怡始終被何晨光打壓着，不時地被何晨光拽過去貼得很近。大雨當中，唐心怡不屈不撓。
“再往右一點我就倒了！再來！”何晨光推開唐心怡。唐心怡再次衝上來，又被何晨光給揉了出去。唐心怡摔在泥地裡面，不動了。何晨光一愣。
山坡上，五個人撐着一件軍用雨衣，還在觀戰，見此都是一愣。翠芬看着：“不會打出事吧？”李二牛爬起來：“俺去看看！”王豔兵一把拽住他，壞笑：“你想不想看何晨光被古墓麗影幹倒？”
何晨光等了一會兒，唐心怡還暈在泥地裡。何晨光放下架勢過去，蹲下拉唐心怡。唐心怡突然睜眼，一陣快速攻擊……何晨光措手不及，連續後退。唐心怡咣地一腳踢在何晨光的胸口，何晨光倒下，唐心怡冷酷地站着。
何晨光躺在泥地裡，苦笑，鑰匙掉在泥地上。唐心怡走過去撿起鑰匙：“我贏了！”
何晨光看她：“你去哪兒？”唐心怡回頭：“何晨光，這已經是第二次來找你了！我告訴你，我唐心怡也不是嫁不出去的！”
唐心怡跳上車，點火，越野車輪掀起的稀泥四濺開來，潑在何晨光身上，他整人個被泥巴裹住了。何晨光爬起來，脫掉上衣，赤**身體淋着雨。他看着遠去的越野車，轉回頭。四個人把雨衣丟給翠芬就跑下來，噓寒問暖。
“何晨光！你沒事吧？”“現在的女人啊……哎！看看，看看！”
……
何晨光哭笑不得。五個人在泥地當中嬉笑着脫去上衣，露出一身黝黑的腱子肉，在嘩啦啦的大雨當中笑鬧着……
紅細胞基地，一面國旗飄揚在營地上空。五個新人整齊列隊，已經換上了特種部隊的獵人迷彩服，分腿跨立，眼神裡充滿傲氣。範天雷站在他們面前：“祝賀你們正式成爲紅細胞特別行動小組的特戰隊員。這是一個好消息，也是一個壞消息。說它是好消息，因爲這代表你們是精銳當中的精銳，很光榮嘛！”
隊員們目不斜視，知道還有下文。
“說它是壞消息，因爲你們會沒完沒了地去玩命！就跟一首歌裡面唱的一樣，這個世界，並不太平嘛！你們隨時都要準備出發！幹什麼去？戰鬥去！今天，當你們佩戴上紅細胞特別行動小組的臂章，就註定要出生入死，隨時準備投身沙場，報效祖國！特種部隊不是超人部隊，特戰隊員更不是超人！人都是肉長的，一槍下去，該死就得死，活着就是你賺了！什麼是賺了？”範天雷彎下腰，唰一下捲起自己的褲腿——鋼鐵假肢露了出來。隊員們傻眼了。
“好好看看！什麼叫賺了？這，就叫賺了！”
隊員們驚愕地看着他。
“你們以爲什麼是戰鬥？這就是戰鬥！”範天雷聲若擂鼓，“每次出任務，都要抱着敢死的決心！有我無敵，一擊必殺！當你深入敵後，你往哪裡撤？四面八方都是敵人，落地就被包圍！記住我的話——戰鬥！”
“記住了！”
“爲誰戰鬥啊？！”
“忠誠於黨！熱愛人民！報效國家！獻身使命！崇尚榮譽！”隊員們立正怒吼。
範天雷冷冷地看着他們：“口號喊得震天響，但是你們能不能做到呢？你們能不能真正成爲忠誠於黨的鋼鐵特戰隊員呢？現在還是未知數，需要實踐來證明。這是你們的組長，你們已經很熟悉了！”
陳善明敬禮。
“還有另外一位主官，正在趕來的路上。今天下午，紅細胞特別行動小組的教導員就要上任了——一個優秀的政工幹部！我希望你們跟他好好學學，怎樣去做一名中國人民解放軍的鋼鐵戰士！”
隊員們有點兒懵，互相看看。
“看什麼？這不是獨立大隊嗎？不該有教導員嗎？”範天雷怒喝，“你們都是黨員或者預備黨員，黨組織的工作等教導員到位以後再佈置。我現在是給你們提個醒，不管經過什麼樣的訓練，不管學會了什麼樣的技能，你們都是中國共產黨員，都是中國人民解放軍戰士！明白了嗎？！”
“明白！”隊員們高喊。
“下面我宣佈軍區簽發的提幹命令。”範天雷拿出公文，大家都有點懵。
“中國人民解放軍東南軍區政治部幹字201號命令。根據總參、總政《關於改革從優秀士兵中選拔培養基層幹部辦法的通知》，我軍區狼牙特戰旅紅細胞特別行動小組列兵何晨光同志，符合通知精神與相關規定，經報總參、總政幹部部門批准，特破格提升爲中尉軍銜，行政級別副連，並擇時送往相關院校培訓。此令，中國人民解放軍東南軍區政治部！”
何晨光有些意外。旁邊，王豔兵有些失落地嚥了一口氣，隨即擡起頭，目光堅定。
範天雷合上命令：“命令宣讀完畢。另外，王豔兵、李二牛，你們的軍銜也該換換了。從今天開始，你們是上等兵了——兩拐。”
李二牛眨巴眼，興高采烈地去找苗狼領軍銜了。王豔兵長出一口氣，有些悶悶不樂。何晨光看着王豔兵，兩個人的目光交匯。王豔兵苦笑了一下，走過去了。
僻靜處，範天雷站在何晨光面前，何晨光自然跨立。
“很意外？”範天雷看着他。
“是！參謀長。”何晨光目不斜視。
“說吧。”
“是！我沒覺得自己夠格。”
“我們是師以下作戰部隊，也是特別艱苦的部隊，我們有從戰士當中直接提幹的名額。你已經立過一次二等功，一次三等功，其餘的各項要求也基本達標。”
“可是我並沒有擔任班長滿一年，我壓根兒也沒當過班長，我……”
“那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想提拔你。”
“爲什麼？”何晨光看着他，“因爲……我爺爺？”
“你爺爺已經退休十年了。”
“因爲我父親？”
“我們旅還從未有過烈士子弟一定要提幹的道理。”
“那到底是爲什麼？”
“第一，包括你自己在內，誰都不會懷疑，你早晚會是一名解放軍軍官，這是你一生的選擇；第二，記得你在演習的時候，一槍狙掉了藍軍司令嗎？”
“記得。”何晨光點頭。
“他在軍區常委會、軍區黨委擴大會，甚至去軍委開會的時候，在各種場合都會提起，自己的手下有一個兵，歷盡千辛萬苦，就爲給自己腦袋上來那麼一槍。想知道他的職務嗎？”
何晨光想想：“我記得是個將軍，他是……”
“軍區副司令，朱世巍中將。”
何晨光一愣。
範天雷舉起手裡的命令：“這是他親自要求下達的第一道提幹命令。何晨光，他在關注你，甚至整個軍區常委領導班子都在關注你。你的檔案，已經被列入軍區優秀人才庫。這是破格提拔，沒錯，但這是符合組織程序的，是軍區常委們挨個簽字並報總部備案的！”何晨光呆住了。
“這是你的榮譽，也是你的壓力。明白嗎？”範天雷看着他。
“是，我明白。”
“做個模範人物，很累。但是軍隊需要模範，因爲需要標杆。當你成爲這個標杆，就會有無數人想超越你，而你不能被超越。爲什麼？因爲你是模範，你是標杆。你被超越了，算怎麼回事呢？說白了，你就是狼牙特戰旅的一面旗幟，一張臉啊！你能讓人家把我們的軍旗拔了，打我們的臉嗎？”
“不能！”
範天雷笑笑，把命令遞給他：“收好了，跟隨你一輩子的第一道命令。至於擇時去軍校培訓——雖然我現在還要用人，但這一關你也跑不掉——等到部隊閒下來的時候吧！紅細胞特別行動小組不僅是戰鬥隊，還是我們旅的幹部隊、骨幹隊。從這裡走出去的，無論是戰士還是幹部，都會是我們旅的軍政骨幹。你們現在大部分是幹部，不可能在這裡呆個十年八年的，那不是耽誤你們嗎？這是旅常委強化優秀青年幹部和士官隊伍建設的措施。今天有你們五個新活的紅細胞，明天你們就到各個連隊去，培養更多的紅細胞！你的那兩個戰友——王豔兵和李二牛，在部隊也會有前途的。”
“參謀長，我冒昧問一句，他們……也會提幹嗎？”
“爲什麼一定要提幹纔有前途呢？優秀的戰士只有提幹才能留下來嗎？只有當幹部才能找到適合自己的位置嗎？才能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嗎？”範天雷反問他。
何晨光注視着他，沒說話。
“我們是一支在不斷前進的人民軍隊，也是一支走向未來不斷改革當中的軍隊。解放軍不是光靠幹部打仗的，更重要的是廣大的士官和士兵。尤其是優秀士官，是一支現代化職業軍隊非常重要的組成部分。部隊現在對士官的重視程度你看不出來嗎？在未來，士官一樣是有前途的，而且會越來越得到重視！你很年輕，但是你腦子裡面的老觀念，要改改了。”
“參謀長，王豔兵他……他可能情感上不能接受。”
“他這麼順，不該磨練磨練嗎？不經過千錘百煉，你們誰也成不了好鋼！”範天雷說，“對一個男人來說，這點兒挫折算得了什麼呢？如果他連自己都戰勝不了，還能戰勝誰？男人，要受得了委屈，忍得了痛苦，耐得了孤獨，扛得起誤解！更何況，這根本不算什麼委屈。我相信我不會看錯你們任何一個，你們都會成長爲真正的軍人，真正的男人。你是聰明人，該知道自己怎麼去做了。”
“是！”何晨光立正，眼神裡都是堅毅，轉身離去。
範天雷看着他的背影，笑笑：“模範？標杆？其實就是豎起來一面靶子，給大家瞄，誰都想瞄準你的靶心！小夥子，堅持住，你在軍隊的路還長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