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如天,天浮水面。
笙暢倉皇失措地抱着根散架的筏木,隨水中巨大的漩渦快速旋轉下沉,一時天旋地轉,颶浪濤天。
慢慢旋沉中,懷中的筏木也被巨流擊成粉末,擡頭看了看水面露天的圓圈,越來越小,直至封合。雖然水面處封合,但水很清,透過水影,藍天依然蔚然透亮。
讓笙暢奇怪的是,剛纔自己還因爲不懂水性而慌亂無助,現在看來是多餘的。巨大的漩渦越漩越小,最後化爲一個圓形的空間把笙暢包裹其中。此刻,笙暢心中泰然歸靜,呼呼流暢,和在外面露天的環境中相差無幾。
不過剛纔隨濤天大浪中巨型漩渦快速旋轉的瞬間,讓笙暢真實地感覺到大自然無窮無盡的強大能量,在天地力量之下,人的力量是渺小的。他第一次感覺到了無力感,渺小的自己只是蒼海一粟。他很討厭這種自己無力掌控的被動,心中似乎燃起了一股暴戾之氣,此刻揹負着的寒月寶刀好像感受到了他的心情,冷冽的殺氣在水中慢慢彌散開來。
好像自己與寒月能激發共鳴這種情況也是第一次感覺到。
河水清冽,自己處在一方圓形的空間,就像琥珀中的昆蟲一樣。最不可思議地是圓形如球的空間向皮球一樣旋轉着划行,好像被一種來自深水中的深秘力量所引導着下沉,以一種奇怪的軌跡遊向某處。
笙暢清楚的看到,在水中自由翔遊,吐着水泡的魚羣,可能感受到寒月散發的蕭殺寒氣,四散驚走。不一會兒,笙暢強自按捺心中的煩躁,慢慢平靜下來,寒月的殺氣才漸漸退去,剛纔水中驚散而亂的魚羣又歡奔着遊了回來,似乎在追逐把笙暢包裹的透明圓球而來。
一直下沉,感覺離水面越來越遠了,擡頭一看,藍天全然變成了河水清綠的顏色。
時間慢慢流逝,水底越來越靜謐,笙暢甚至可以清晰地聽到自己砰然心跳的聲音,也不知道要被圓色的空間之球帶去哪裡,饒是冷靜異常的笙暢,隨着漫長無盡的旅途也再次煩悶起來。
水面之上,一艘豪華的大船迎風而行。
船頭上,無數莊丁恭首侍立左右。一位身着綠色綢袍的中年人臨風獨立,目眺遠方。
“莊主,這次被那名神秘江湖人暗算,新娶的夫人失蹤,還被開封府捕快抓住落了牢獄,此行被髮配巴蜀之地您受了多大的苦頭。外面風大,您還進船艙裡吧”,一位灰袍管家模樣的中年人跑來躬身說道。
“無妨,莫名受了牢獄之災,多虧了朝中的堂兄呂大人,不然咱們也不會這麼快從巴蜀無罪返回原籍,日後每逢過節,可要備厚禮多孝敬堂兄。對了查到暗算下毒之人了嗎?”聽到管家的話,呂莊主臉上一陣慶幸之色,說着話鋒又轉問道。
“稟莊主,那日出事後,日常在鎮上爲府上購糧送菜的藏老頭失蹤,大家都懷疑此事與他有關,但派出的人都尋找不到,此人像從人間蒸發了一般,所以此事永遠成謎。”管家細細說道。
這兩位中年人便是青陽村的呂莊主和管家,剛纔呂莊主口中所說的堂兄正是大宋朝廷重臣呂易簡。由於青陽村謎案,全莊落獄被髮配巴蜀,後來花重金託朝中關係無罪釋放,二人才帶領無數莊丁,正從巴蜀趕往青陽村。
“既然查不到,此事就此作罷”,呂莊主嘆道。
過了一會,他又似記起了什麼,開口問道:“路上所救那位白衣畫師如何了?”
“剛纔家醫看過了,只是受了很重的內傷,丫鬟們已給服了湯藥,正在船艙靜養”。
“哦。”
管家看看船艙裡靜靜躺着的白無玉,臉神複雜。他心裡不明白莊主爲何會良心大發,去救一個毫不相干,來歷不明的年輕人。
白無玉靜靜地躺在船艙裡,半睡半醒,心裡很感激這位在外面船頭臨風而立的莊主。自己迷迷糊糊記得,他逃出唐門密道後,已經精疲力竭,被唐隱拍了兩掌受了重傷,走着走着暈倒在山林道路上。過了一會,被路過的馬車救走,來人在他身上搜到好多張紙畫,‘原來是位畫師’,他隱隱聽到這句話,之後什麼也記不清了,醒來便在這艘船上。
越到水底,周圍越來越冰寒。
就在他剛要失去耐心之時,周圍忽然泛起了幽幽綠光。
再行數裡,笙暢擡頭一看,差點驚掉眼球。
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屹立眼前,金光燦燦,耀眼的光華照亮附近的一整片水域。
許多形色各異的游魚和海底生物遊向這裡,可是它們在立宮殿數裡處停滯不前,宮殿周圍像是有一層無形無質的真空結界把它們擋在了外面。
就在笙暢發怔瞬間,包裹他的圓球空間一下子穿過結界,把他送到宮殿門口,之後圓球空間消散無蹤。
笙暢無比鎮驚,正擡腳好奇地想踏入殿內一探究竟。
忽然腳底踩上一個堅硬的石牌,他驚得退後幾步。
低頭一看,原來是從高大的宮殿正門上掉下的石匾。字跡摸糊不清,看來年代久遠;字形繁奧難辨,不過笙暢從小翻看家中藏書,從遠古殘卷中認的這種字體。這種字體便是太古字體,和太古遺留下來的‘七星劍譜’好像是同一時期。
斑駁繁奧的字體雖然難辨,笙暢還是認出來了。
“遺失之龍宮”,笙暢慢慢讀道,人卻怔在當場。
“龍宮只是古代神話裡出現的,沒想到世間真有啊。”過了片刻纔回過神來,笙暢心道。
略一猶豫,笙暢還是毅然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