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纔安撫好璃璟, 安兮這才從帳中走了出來。
“真是‘淚流直下三千尺’啊!”他不禁感慨道。
突然,一名士兵喚道:“安軍醫!”
安兮尋聲望去,溫言問道:“有什麼事嗎?”
“小的們要出去打獵!安軍醫要一塊兒去嗎?”那人問道。
聞言, 安兮笑了笑, 說道:“你們去吧!我一個軍醫和你們去作甚?”
“是!”那人笑道, “對了, 謝謝安軍醫的那些藥了。不然, 小的們的腳只怕要磨出血泡來了!”
此時,安兮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說道:“這是我分內之事。你們此行可要小心點——據說, 蠻夷人稱這兒爲‘狼牙關’。”
士兵禮貌的向安兮抱了個拳,道:“謝謝安軍醫關心, 小的去了!”
在看到那人已經走遠後, 安兮纔將手中握了很久的東西丟在了灌木叢中。
遠處的山峰之上, 北蠻三王子耶律鴻遠正仔細的部署着暗襲任務。
“三王子,您若是這樣部署, 屬下們該如何擒下那個皇帝啊?”站在他的邊的一人問道。
就衣着來看,他的身份並不低於耶律鴻遠多少。
聽了此人質疑的話語,耶律鴻遠卻笑着說道:“七叔,四弟不是寄來了信麼?他說皇帝一路上可是頭痛了好多次啊!”
而那個被耶律鴻遠稱爲七叔的人不禁皺了皺眉,問道:“這有什麼關係?莫不是他也跟着潛進了那皇帝的營帳裡了?”
聞言, 耶律鴻遠緊了緊手中的馬繮, 神秘的說道:“那哪能啊!人家皇帝可是有個專屬的軍醫!”
此時, 那個被他稱爲七叔的人沒有再說話, 只是等着他的下文。
只見耶律鴻遠的眼神在一瞬間變得犀利起來。
他繼續說道:“我們這次暗襲就衝着這個軍醫去!我倒要看看——那個天帝到底有多寶貝他!”
耶律鴻遠看了看不遠處的軍營, 心道:通過四弟的信,足以看出那名軍醫的身份不簡單。
起初時那個天帝時常將他留在御攆上, 而後來他也是隔三差五的找那個軍醫。
轉眼在看看天帝的神情——哪像是有病的人?
真是隻差有人跪下來說他壽與天齊了。
再看看那軍醫,反倒是一臉的病態。
最重要的是,他還是個——啞巴!
而皇帝身邊的太監對他都是畢恭畢敬的。
這樣的一個人——身份會簡單嗎?
“明日丑時,我軍行動。”耶律鴻遠又吩咐道。
聞言,他身後的人低頭答道:“是!”
□□,京城,皇宮。
慕琉辛好不容易纔走進了憐昔殿,他仔細的尋找着自己的目標。
“侯爺!”
聽到這個聲音,慕琉辛怔住了。
當他再回頭時,才發現有一人正坐在殿中小院裡品茶。
那人正是司空莫言。
見狀,慕琉辛向他拱了拱手,說道:“太子殿下!”
聞言,莫言放下手中的杯子,緩步走到離慕琉辛不遠處便停了下來。
他輕聲說道:“你找不到的。”
此話引得慕琉辛全身一震。
都是聰明人,說話就不用再遮遮掩掩了。
於是,慕琉辛沉聲問道:“那,他被關到哪了?”
此時,莫言卻嗤嗤的笑了笑。
他答道:“看過隨行軍醫的名單後便能知道——這次的隨行軍醫中有一人叫憐君。”
此話一出,慕琉辛的身體也隨之顫抖了一下。
“司空璧想讓他死麼?去那種地方竟然還要帶着他!他不知道卿兒的身體很差嗎?”慕琉辛怒道。
莫言不禁冷哼了一聲,說道:“‘死’?難得侯爺還知道忠卿的身體不好啊!那您知不知道——每月都有幾日,忠卿的身體會格外的——異常呢?”
“異常?”慕琉辛挑了挑眉,問道。
“嗯,等本宮好好想想該如何說。”
於是,莫言在想了一會兒後,又繼續說道:“父皇給他吃了一種藥,以至於忠卿不能獨自呆在宮裡。”
慕琉辛在思索了會兒後,驚道:“他,竟然給他吃了——!”
說着,只見他將衣襬一甩,地面被他的怒氣振出了幾條縫來。
莫言被他的氣勢逼得不禁往後退了幾步。
隨後,他鎮定道:“侯爺此舉太過了吧!”
此時的慕琉辛覺得十分惱怒,他邁着沉重的步伐向前走了幾步。
“‘過了’?”慕琉辛冷笑道,“什麼是‘過了’?他司空璧憑什麼用藥來控制卿兒?還用上那麼狠毒的藥!你可知道嗜心的痛是什麼滋味嗎?他,真是——夠狠!”
“嗜心的痛?”莫言疑惑的問道。
父皇不是說,只是爲了讓忠卿離不開他麼?
聞言,慕琉辛不禁冷笑道:“不愧是——司空璧!”
聽到“司空璧”三個字後,莫言才收回了神思。
他對慕琉辛厲聲說道:“侯爺不用再往前走了。您不覺得這都是徒勞麼?”
此話一出,慕琉辛也停下了腳步。
的確,從剛剛到現在,自己與莫言之間的距離沒有絲毫的改變。
滿意的看到慕琉辛的神色有所改變,莫言嗤嗤的笑道:“是他布的陣法,以防有人進來。”
雖然莫言沒有明說“他”是誰,慕琉辛卻知道——“他”,是指蓮忠卿。
“爲什麼……”慕琉辛的聲音有些顫抖,“爲什麼還要幫他?”
莫言不禁怒道:“侯爺一直都在質疑父皇的不是,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自己呢?”
在聽到慕琉辛不斷指責司空璧後,莫言的心裡也有些不快。
他繼續說道:“若是提到傷害,侯爺難道沒有傷害過他麼?”
慕琉辛被問得無話可說,他怔怔的站在那裡,有些無措。
莫言又說道:“今日是受忠卿之託,本宮纔會在這裡恭候侯爺的!還望侯爺不要爲難本宮,否則——”
此時,慕琉辛嘆了口氣,說道:“你總要將本侯送出宮去吧!”
莫言笑了笑,轉身喚道:“影衛何在?”
只見一人迅速閃現。
那人答道:“屬下無影。”
“你去送侯爺出宮吧!”莫言吩咐道。
“是。”
無影向莫言行了行禮,便轉身走向慕琉辛。
“侯爺,日後進出宮時要格外小心了——他爲皇宮設計的陣法都已經啓動了。父皇還將影部的人部署在京城的各個角落。您可要千萬小心了——別在錯誤的時間走了錯誤的道啊!“莫言又補充說道。
慕琉辛甩甩衣袖,跟着無影的腳步慢慢走出陣法。
“還有,若是侯爺不嫌麻煩的話,可以通知一下您那個暫時的盟友——玲瓏閣,別在本宮監國期間——太張狂了!本宮的性子,不如父皇好。”
慕琉辛一回頭就看到那孩子臉上閃過一絲殘忍的神情。
他不禁怔住了。
此人——彷彿就是第二個司空璧。
在慕琉辛離開後,莫言才微微鬆了口氣。
他自語道:“父皇吩咐的事情,總算是完成了。”
入夜已久,可是璃璟依舊無法入睡。
他拿了件長衫披在身上,走出了營帳。
璃璟擡頭看了看星空,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個月應該不用經歷那種折磨了吧!他心裡嘆息道。
可是,依然還有事讓他無法釋懷。
他思索着:那藥裡有他的血,還有……
突然看到不遠處有一縷新現的火光。
璃璟尋着火光走去,可是沒走幾步就被一人拉住了衣袖。
他惱怒的回頭,卻看見拉住他的人正是德順。
只見德順的神情有些緊張,他說道:“憐主子,都入夜這麼久了,您怎麼還到處走啊!若是讓陛下知道了,老奴如何擔待得起啊!”
璃璟抽回自己的袖子,沒有理會德順。
他指了指不遠處的火光。
見狀,德順只好順着璃璟所指的方向看了去,只見他神色變了變。
德順急忙說道:“主子啊!看來您一定要和老奴走一趟了!”
說着,他抓住璃璟的手,向司空璧所在的營帳匆匆跑去。
“陛下!有敵人夜襲!”德順急聲喚道。
當他剛一撩開帳簾,就發現司空璧正冷着一張臉看着他。
“陛下……”德順被嚇得一時開不了口。
司空璧冷笑道:“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難道朕的士兵沒有抗敵的能力?還是德順是想用自己的聲音把敵人嚇跑啊!”
只見德順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陛下,奴才知錯了!”
突然,司空璧發現德順身後還有一人,竟然還是璃璟。
“這麼晚了,憐兒不睡覺嗎?”他沉聲問道。
璃璟看到司空璧滿臉的怒氣,自己也沒有心情答理他,反倒把臉側到一旁,同時還抽出了自己被德順緊抓着的手。
沒有得到回覆,司空璧又問道:“德順,你來說說,這又是什麼情況啊?”
德順連忙點頭道:“回陛下,憐主子夜裡出來散步被老奴撞見了,同時還發現有敵人來襲。老奴不敢將憐主子一人留在那裡,便帶到陛下這兒來了。”
聽了此話,司空璧不禁笑了笑。
“看來朕錯怪你了。”
說着站起身向帳外走去。
看到司空璧要到帳外去,德順連聲勸道:“陛下,此時出去不妥呀!若是……”
司空璧瞪了他一眼,將他的話生生逼了回去。
“朕不會有事的。你務必要將憐兒看好。”他吩咐道。
德順抹了抹額角的汗漬,應聲答道:“老奴遵命。”
耶律鴻遠撫了撫手中的長弓,靜觀着眼前的局勢。
“你說那個人進了皇帝的帳子?”他問身邊人道。
那人回答說:“是的,三王子。小的親眼所見!”
耶律鴻遠笑了笑,舉起弓對準那帳外的侍衛一箭射去。
璃璟在帳裡聽到帳外的聲音有些不對,便要向帳外走去。
德順急忙拉住他。
“憐主子不可啊!陛下吩咐了,您只能呆在這兒。”他說道。
只見他話音剛落,一支箭破簾而入。
德順迅速將璃璟護在身後。
見狀,璃璟嘆了口氣,將身前的人一把推開。
德順再要上去攔時,璃璟已經將帳簾撩開,走了出去。
看到璃璟已經出去,德順趕緊也跟了出去。
“憐主子,您小心點啊!”他急聲喚道。
帳外隨處可見的血跡引得璃璟全身一怔,他的手有些顫抖。
德順連忙上前攙住他。
“憐主子啊,老奴都說了要您別出來了!這可怎麼是好啊!”
當璃璟看到帳外由於身負箭傷而倒在地上的侍衛時,猛地推開德順,向那人跑去。
德順被他推的一個踉蹌,坐倒在地上。
璃璟從懷中掏出一瓶隨身而藏的止血藥爲那人抹上。
看着那人血流不止的傷口,璃璟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憐主子!躲開!躲開啊!”
聽到德順的聲音,璃璟疑惑的看了過去。
只見一支箭正朝他飛了過來。
罷了,算是一種解脫吧。
於是,璃璟不僅沒有躲,反而閉上了眼。
“陛下!”
一聲高呼喚回了璃璟的神思。
他緩緩的睜開眼,卻看到一人正擋在自己的前面。
是——司空璧用身體替他接住了那支箭。
他則是怒視着璃璟。
“你……竟然……想……尋死!”司空璧狠狠的說道。
與此同時,他還將沒入體內的箭猛地拔了出來。
璃璟瞪大了眼睛看着司空璧的這一連串動作。
“還……不快點……將朕……扶……進去。”司空璧厲聲說道。
聞言,璃璟趕緊站起身,扶起司空璧搖搖欲墜的身體。
司空璧又對德順吩咐說:“告訴……高將軍,除了……將那些人……處理掉外,再……多派些人手來……將朕的……營帳……圍起來,朕……要療傷!”
在看到司空璧受傷後,德順連忙答道:“是。”
在璃璟的攙扶下,司空璧也逐漸將身體的重量壓在了身邊那人的身上。
恍惚間,他似乎聽到耳邊響起一個微弱的聲音——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