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4 親親親親
假孫吉臉上的易容已經被清除了,露出了他本來的模樣,那只是一名才十四五歲的少年,比起孫吉本人還要小了兩三歲。
第一藍只是幫着葉玉卿看押此人,並沒有爲難他,但他仍然有着滿身未盡的傷痕。那有一些是當初,梅香城爲了讓他扮作‘被威武郡主虐待過的孫吉’而給他製造出來的。
但是那事已經過去了好些天,身爲習武之人,這樣的傷勢早該好了纔是。可是此時,他卻依然全身是傷,比起剛入獄時還要狼狽了許多,頭髮凌亂,仍然稚氣未脫的面容慘白如斯。
葉玉卿知道,那是他昨晚體內毒性發作,疼痛難忍之際自傷的。
昨夜是初一,她從那名假官差口中知道,初一正是洛基隊用藥的日子。而若是接連兩次沒有得到解藥緩解,他們便會腸穿肚爛,直至生生痛死。
那少年看到葉玉卿進來,靠在牆角的瘦削身子立即繃緊,做出了警剔的勃發姿勢。但他忘記了,他武功已經被墨玉暫時封住,根本沒法動手的。
“洛靖。”葉玉卿喚少年的名字,這也是她從那名假官差口中得到的消息。有了他們的解藥,再加上她的手段,從那人口中挖出些什麼來,並沒有很難。
“你是誰?”少年洛靖狼般的目光狠狠的瞪過來,充滿了敵意。
他記得自己是被那個叫墨玉的婢女捉住的,她說她是威武郡主的人。他在這裡已經被關了八天,外面的人除了給他按時送飯送水,根本就沒有提審過他。
不認識她?果然如趙奕所說,這少年是剛剛出訓練基地,這是第一次接任務。趙奕就是那名假官差。
葉玉卿淡淡道:“我是葉玉卿!”
洛靖怔住:“你就是那個流氓郡主?”爲什麼跟他想象中的差別那麼大?面對他這名囚犯,她不是應該高高在上地說出自己威鎮八方的郡主封號嗎?
可是,她只是簡單地自我介紹般說出自己的名字,並無半點睥睨之意。
“不像嗎?”葉玉卿微微一笑。洛靖眼神恍惚了下,隨即厲聲喝道:“你想怎麼樣?”
葉玉卿問道:“你有朋友嗎?”
然後沒等洛靖回答,她接着又一連串地問道:“你有家人嗎?你有掛念的人嗎?你,有心嗎?”
洛靖被問得臉色一陣陣地變,他眼中的敵意變成了狂烈的殺氣,但緊繃的身體卻是微微發抖:“夠了,你想做什麼,直接來就是。小爺我受着,哼一聲,我認你當祖宗!”
葉玉卿道:“我知道,洛基隊用劇毒控制隊員,強制性的使用最嚴格的階級管理理念。趙奕說,在你們的訓練場,有着最殘酷的淘汰法則。通常從一開始訓練到後面有資格接受任務,活着的人總是十不存一。據趙奕所說,洛基隊的隊員超過一半以上都對你們的主人心懷怨憤,只因受劇毒控制,不得不從。”
“你想說什麼?”洛靖狐疑地看着葉玉卿,葉玉卿道:“趙奕投靠了我,因爲我給了他解藥,徹底地根除了他體內的劇毒。”
洛靖眼中亮光一閃,但片刻又消失了,他咬脣不語,似乎根本不相信葉玉卿有解藥。
葉玉卿也並不試圖勸服他,只是說道:“用你們訓練基地的地點,地形圖以及守衛等詳細消息來換取你的自由。什麼時候想通了,讓人通報我。”
說罷,轉身就要走。
洛靖連忙問道:“你爲什麼想要知道訓練基地的事?”
葉玉卿頭也不回地說道:“看你家主子不順眼,想給她添堵。”
洛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他原本以爲她之前說的那些能夠輕易擊中他心靈的話,又拿解藥出來誘惑他,是想要知道訓練基地的事,然後進行搶奪。
但當然沒有人會對敵人公然說出自己的卑鄙目的,說不定她還會以一種悲天憫人的語氣,假惺惺地說什麼想要解救那訓練基地中被當成狼狗訓養着的可憐之人呢!
卻怎麼也想不到,她當真在他面前說出了自己的不軌之心。但好像,並沒有很討厭,不是嗎?
離開洛靖所在的牢房後,葉玉卿又去看了季潭。與其他被毒藥控制着聽從梅香城調遣的人不同,季潭這個大隊長卻是心甘情願受梅香城驅使的。
據夜玉肅的情報網查到的消息稱,季潭曾經是一名乞丐,少年時期差點因爲偷了別人的包子差點兒被人打死,是當時才五歲的梅香城救了他的命。
後來他主動找到梅香城,說要報恩,卻不知恩人的靈魂早已改變。
但這種事就算說給他聽他也不會相信的,在他眼裡,不管梅香城做什麼都是對的。爲了讓她高興,他什麼都可以做。
之前,第一藍不知用了什麼方法才撬開了他的嘴巴,但是除了他的名字和身份外,已經沒法得到其他任何有用的信息了。
葉玉卿同樣沒能從季潭口中得出什麼,也沒有太失望。以梅香城的本事,若是身邊當真一個可靠的人都沒有,纔是怪事。
“在想什麼,這麼入神!”葉玉卿靠着軟塌發呆,第一藍走進來了她都沒有發現,直到他伸手攬了她將二人的位置對換。他躺到軟榻上,將她摟在自己身上。
葉玉卿拿住他胸前一縷髮絲,用手指卷着玩:“我在想,要不要把季潭放回去。”
“嗯?縱虎歸山,可不是娘子的作風啊!”第一藍笑道,“讓我想想,娘子這是準備要使一出離間計嗎?”
“你說能成功嗎?”葉玉卿支肘,半撐着身子擡臉看他。笑彎了眼睛,很顯然對二人想到一起去的默契十分開懷。
第一藍道:“那個女人習慣用藥物控制他人,這表明她是一個疑心病十分嚴重的人。除了她自己,這世上她最相信的人就是季潭,最依賴的人也是季潭。可以說十年來,她所有的成就有一大半是季潭幫她建立起來,並着手打理的。
一旦在她心中種出懷疑的種子,我們要瓦解她全部的勢力必將易如反掌。但問題是,季潭對梅香城沒有二心,而梅香城似乎也非常的信任他,想要離間他們,並不是一件易事。”
“……”葉玉卿正要說話,第一藍搶着道:“不過若是娘子出馬,肯定是小菜一碟。”
“少拍馬屁!”葉玉卿被他說笑了,第一藍笑道:“我從不拍馬屁,只拍娘子屁。”
說罷,伸手不輕不重地在她翹十臀上拍了兩下。葉玉卿臉上頓時飛出紅霞,她握拳捶了下他胸口,說道:“那天在天牢裡,我就想過要施離間計,所以纔會跟梅香城說了之前我算計她的所有計劃。我有意讓她看清楚我的勢力與手段,也讓她看清我就是個有仇必報的人。
這樣的我,既然捉住了季潭,又怎麼可能會讓他完好無損的回去呢?要知道,他可是梅香城最大的倚仗啊!
所以,我準備放他完好無損的回去,當然在這之前得先在他身上下梅香城慣用的那種隔段時間就要解藥的劇毒。然後安排一下,讓梅香城親眼看到他跟我的人拿解藥。
再之後,我會讓梅香城身邊出現內奸,令她的計劃頻頻被我識破,每每失敗,然後再將矛頭一一指向季潭。這樣一來,梅香城就是再怎麼信任他,我也不信她會一直無動於衷,她可不是那麼大方的人吶!
而等他們內亂到差不多把梅香城十年的堅固勢力鬧散,我便可以全無後顧之憂地除掉那個噁心的女人了。”
第一藍笑道:“這麼說,到最後,會是那個女人自己破壞掉倚仗,害死自己嘍!”
“那是她應得的下場。”
委潭得放,但是他的身體似乎百毒不侵,看來她還得親自動手,研製出新型產品給他專用了。再叫上毒敗天,新產品效用必定加倍。而那傢伙,估計又得興奮了吧!
“不說那些掃興的事了。娘子,出去了大半天,我感覺好像有好久沒抱到你了一樣,來,讓爲夫親個!”
“呸!”
“躲什麼,來親親親親,爲夫想死你了……”
“少給我不正經,人家都說飲暖思yin欲,你這傢伙還沒吃晚飯就開始瞎想了。”
“這怎麼能算是瞎想?娘子就是我的早餐中餐晚餐加宵夜,我現在肚子好餓,好想吃。”
“別亂摸,噝,我要讓叉叉把你的鹹豬手剁掉魂淡……”
“剁什麼剁?那小子可急着要弟弟妹妹呢!咱們得加緊努力,寶貝兒,別動……”
二人在軟榻上笑鬧得開心,忽然聽到一聲叫人雞皮疙瘩直起的嬌聲高呼從院門外飄來:“表哥,表哥你在嗎?你的嬌嬌來看你了!”
屋裡二人動作不由一停,葉玉卿抱着雙臂,學着外面的語氣嬌聲道:“表哥你在嗎?你的嬌嬌來看你了!啊噝……”才說完,她立即肉麻地抱住了自己的胳膊,打了個寒戰。
第一藍因爲心情好,倒也不覺得藍嬌雲的聲音難聽到叫人無法忍受了。他笑着拉住身下女人的手放在脣邊輕咬,壞笑道:“娘子學的一點兒也不像,你又沒有人家溫柔。”
葉玉卿眼一瞪,正要辯斥,外面沒有得到迴應的藍嬌雲,又把聲音提高了一個檔次,也越加的‘溫柔’了:“表哥,哎喲,表哥你快來啊!藍項他欺負人家,表哥,表哥嬌嬌手好疼嗚嗚……”
葉玉卿受不了地撇嘴:“哎喲,快快快出去享受你滴溫柔吧!不要再蹂躪姐的耳朵了。”
第一藍笑着捧住她的臉,在她嘟起的紅脣上重重親了下,笑眯了:“放心,不會再欺負你的耳朵了。”
這時候,藍項應該已經讓人滾蛋了吧!
果然,藍嬌雲只能有幸發出兩聲纏綿緋惻的‘溫柔’,就被藍項不客氣地點住,揮手讓侍衛扛出去了。
第一藍心緒燦爛地抱着懷中的美人,想要繼續方纔的打鬧,葉玉卿攔住他道:“你母妃帶叉叉去哪兒了?都一整天了,也沒見她們人,聽說不在府裡呢!”
“別擔心,母妃很疼玉坤的,那畢竟是她第一個孫子。”第一藍安慰道,葉玉卿說:“我當然知道她疼叉叉,只是叉叉喜歡粘我,除非睡着了,否則只要半個時辰沒看到我,就會哭着找我的。也不知道他現怎麼樣,哭了沒有。”
“你也別太擔心了,藍越不是跟着去了麼!若是玉坤哭得厲害,母妃肯定早讓他帶人回來了。既然沒回來,那說明母妃能夠帶到他。而且,男孩子,早些獨立的好。”
他倒是希望那小子能晚點回來,希望他變得最粘母妃,不要每天晚上都跟他搶娘子就最好了。
話說這些天夜裡,他已經沒有再被那小子打斷過了。但是總要在辦事的途中擔心孩子半夜醒來看到,而不敢弄出聲響的感覺,多少有點不夠盡興啊!
安神香雖然說對人體無害,但對孩子也終歸不能多用了。
葉玉卿怎能不知他心裡的想法,隨興地剜了他一眼,沒有作聲。心裡開始想念起玉坤來,別說玉坤離不開娘,就是她自己,一整天沒有看到孩子,心裡都空落落的。
那可是她的心肝呢!
第一藍見她眉頭微鎖地看着窗外,大概也猜到是想孩子了,他轉移她的視線道:“卿卿,我聽說你已經配製出了洛基隊所用的劇毒解藥,是真的嗎?”
“是少岸配的解藥,我只是小有參與。”葉玉卿淡然一笑,並不搶功。第一藍又問道:“娘子,你醫術如何?”
“尚可!”
“別謙虛,我要聽實話,重要大用吶!”
這樣啊!葉玉卿便也不謙虛地說道:“蠻好的。怎麼,有誰生病了,需要我診治嗎?”
“嗯。”
“哦,那你可以放心了。除非是已經病到必死之人,否則有我和少岸聯手,還有什麼樣的毛病診不好?”葉玉卿笑得很自信。
第一藍坐起來,讓她坐到自己腿上,自身後摟住她的腰。緊緊攬住她溫柔的身子溫暖己身,下巴依靠般擱在她肩上,他聲音沉重地說道:“是母妃,她身中劇毒多年。這些年來,我尋遍天下,卻始終未能尋到有角的解毒之法!”
“怎麼回事?”葉玉卿回頭看他。她這幾天與蓮太妃見面不少了,但她沒有看出她身體不舒服啊!
醫家有問聞望切的說法,一般身體有礙的人,總會有些狀況外泄的。
第一藍道:“第一夏宏下的藥,每半月便需服一次解藥。當年,他便是憑此,要脅我將皇位禪讓於他,並勒令我不得參與朝政的。”
父皇去世時,遺詔上寫得很清楚,傳位於他。
當年他雖然才九歲,但以他的能力已經可以足以擔當這個重任了。只不過,卻不知在什麼時候,第一夏宏竟然早就在母妃身上下了毒,據說這天下間只他一人有解藥。
他並不稀罕皇位,但因爲是這麼憋屈地被人逼迫至此的,便無論如何也不能甘心。
總有一天,他定要第一夏宏親眼看着,他是怎麼像他當年那樣,奪走他手中一切的。
葉玉卿點頭道:“晚些你母妃回來時,我幫她看看。”
“好。”第一藍笑道,“不過,你別再總是你母妃你母妃的喊行不行?直接喊母妃不就得了。我這王府裡的人可都知道,你雖然還沒有名份,但卻已經是這府裡的女主子了。”
葉玉卿不好意思地說道:“她不是還沒有完全接受我嗎?不會喜歡聽我這麼喊她的吧!”
第一藍擁住她,輕聲道:“卿卿,讓你受委屈了。”
因爲他的堅持,母妃已經沒有反對了。但是她在面對卿卿的時候,還是會有一些細微的表情語氣,來表達她心裡的不樂意。
卿卿那麼聰明,自然是感受到了。
他捨不得她受委屈,只是這種事他也沒法控制。母妃並沒有說反對,他總不能因爲她那麼點兒沒有說出口的細微抗拒,而再去指責說教吧!
若真是這樣做了,纔是真正逼得母妃不喜歡卿卿呢!
所以,他只能裝作不知道一樣,只希望時間一長,母妃能夠真正理解卿卿的好,可以從心底裡完完全全地接受她。
葉玉卿輕笑着擡頭親他道:“我沒覺得委屈,將來若是叉叉長大後喜歡上一個嫁過人還名聲很臭的女人,我心裡一開始肯定也會不舒服的。可是你母妃雖然心裡不樂意,她卻一直努力剋制着不願表現出來。這就是屬於母親的心,最自私,也最無私。你放心,我會努力讓她真心喜歡上我的。而且我相信,那一天並不會太久的是不是?”
“娘子,你真好!”第一藍沉沉地嘆息了一聲,更緊地抱住了她。葉玉卿靠在他懷裡,安寧地眯上眼睛,享受着這一刻的溫馨與幸福。
傍晚的時候,蓮太妃帶着玉坤回來了,她並沒有一回來就送玉坤過來,葉玉卿還是從回了描風軒的藍項口中得知的。
一整天沒看到孩子,葉玉卿聽說他回來了,哪裡還忍得住。第一藍讓她等會兒,再過一刻鐘就是晚膳時間,吃飯時就能看到孩子了。
但她連一刻鐘都等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