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裡放着不知名的歌,她一邊看沿途的風景,一邊吃薯片,吃着吃着就睡着了,恐怕再也找不出像她這樣能吃能喝能睡的人了。
也不知道開了多久,車子終於駛入服務站的壩子裡,車子太多了,一時半會兒很難找到停車位,明天是五一小長假,過了十二點高速公路收費站免費通行,所以很多人都把車子停在服務站等待。
白勳找了個車位將車停好,領着毛小賤進了一家快餐店,菜品非常豐富,三葷兩素兩湯,二十五塊錢一個人,毛小賤要了兩個葷菜一個素菜,一大碗米飯。
白勳已經先一步打好飯菜,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他吃的很少,一葷一素一湯,毛小賤看看他的盤子,再看一眼自己的盤子,整個人都不好了。
簡直就是大胃王。
不過,她決定先發制人,“身爲一個男人,你不覺得你吃這麼點愧對你的性別嗎?”
白勳露出清淺的笑容,慢吞吞的放下筷子,然後定定的看着她,“作爲一個女人,你此時此刻的行爲舉止還真是愧對你的性別。”
這叫以牙還牙。
他的言下之意——她不是一個女人。
毛小賤氣得差點吐血三升,偏偏又找不到反駁的理由,只好坐下來,化悲憤爲食慾,還順帶拿了一個饅頭。
“不是說女人都很注意保養身材嗎?”白勳再次開啓一個不和諧的話題。
毛小賤放下筷子,一本正經的說道:“首先,我得申明一下,我是女孩子,不是女人,這兩者的區別可不是一層薄薄的膜那麼簡單!還有,你覺得我需要減肥嗎?”說完從座位上站起來,三百六十度旋轉了一圈。
確實不需要減肥,因爲她太瘦了,有點像營養不良,全身上下皮膚都一個顏色,可能是因爲紫外線太強的緣故。
白勳忽然有點難以理解現在小女生的想法,“你一個女孩子,探討那種事,是不是有點太過了?”
靠,他說得就像經驗老成似的,毛小賤大着膽子說:“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好,就當我是小孩子,你是大人,要不你教教我?”
她忽然就有點想逗逗眼前這個男人。
白勳像是有點生氣,還有沒有點正經的樣子了,他一個二十八歲的大男人居然被一個小丫頭片子調戲了,這要是傳出去他還想不想混了,勵聲說道:“吃飯的時候不要講話!”
哼,吃飯就吃飯,不講話就不講話,誰怕誰!!!
兩個人吃好飯,沒多做停留又驅車上路,結果剛駛出服務站沒多久就開始堵車,而且還是堵在高速路上,前面已經排了很長很長的隊伍,看樣子已經堵了很久了,現在看來,選擇在服務站吃飯是一個多麼機智的決策。
白勳打開應急燈,下車去打聽前面的情況,聽說是出車禍了,看這樣子,應該要堵很久,他折身返回車裡,放了輕柔舒緩的音樂。
天空忽然飄起了小雨,打在車窗上,他忽然開口,神色疲憊,“你先睡會兒吧,後座有薄毛毯。”
毛小賤在牀上賴了一天,此時此刻就跟打了雞血似的,毫無半點睏意,“我不困,我看你挺累的,待會我叫你。”
白勳沒有搭話,只把座椅往後放了很多,他的確太累了,大概過了一兩個小時前面的路就通了,他們重新上路,雨下得更大了。
第二天上午,他們纔到達目的地,項目經理派了車來市區接毛小賤,而白勳要趕去處理緊急事故。
白勳囑咐道:“如果有人問起來,你就說你是我侄女,不過,一般沒人會問。”
毛小賤點點頭,言下之意就是打着他的名號好辦事,像這種招搖撞騙、混吃混喝的事她最擅長不過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白鴿被奪命連環Call的敲門聲吵醒,腦袋昏昏沉沉的,周圍一片漆黑,她竟然傻到連燈都忘記開了,一路摸着黑去開門,這屋子裡的格局她並不熟悉,好幾次都險些撞上。
樑琛站在門口,客廳裡的吊燈散發出微弱的光,他半邊臉若隱若現,一雙眼睛卻是亮晶晶的。
白鴿將門拉開一個不大不小的縫隙,半倚半靠在白色牆壁上,拖着軟綿綿的聲音問他,“有事?”
樑琛雙手放在腰間,臉色冷冷的,頗有幾分居高臨下的意味,不過接下來的話讓白鴿顛覆了她對這位高冷寡言的指揮長的認知,“你是豬嗎?我敲了那麼長時間的門也沒人應!”
在她的印象中,指揮長以及副總什麼的一般罵人都很高大上,說得簡單點就是有涵養,有素質,像“豬”這麼Low的詞簡直和他這樣的身份大相徑庭。
樑琛從辦公室回來,屋子裡漆黑一片,他倒是習慣了這樣的沉寂和黑暗,身心疲憊的坐在沙發上,恍然間想起今天剛剛搬進來的人,再環顧四周,哪裡有半點她的影子。
算了,也許還在辦公室吧。
這樣想着想着,樑琛竟然在沙發上睡着了,等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夜裡十一點鐘,那個房間依舊漆黑一片,忽然想起她下午不情不願的樣子,現在的小女生都很容易鬧情緒,他不由得有點擔心。
樑琛到二樓的辦公室轉了一圈,沒人,應該是躲在房間裡,他敲門敲得連胳膊都酸了,就沒見過睡得這麼死的人!!!
白鴿見他語氣不好,也沒給他好臉色看,“嗯,我就是豬,怎麼了,你現在不就是和一頭豬住在一個屋檐下嗎?”
聽着她的反駁,樑琛的臉色更冷了,就跟萬年冰山差不多,“你到底吃了什麼東西,就這麼理直氣壯?”
她現在心情非常不爽,因爲夏澤堯還是沒有回覆短信,真的就這樣石沉大海了?
白鴿懶得和他扯,毫不客氣的關上了門,繼續窩在牀上。
樑琛有那麼幾秒鐘都處於真空狀態,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被她氣得跳腳,他狂躁的抓了抓頭髮,無可奈何的走回自己的房間換衣服準備洗澡。
白鴿豎着耳朵聽外面的動靜,倒是沒什麼收穫,反而聽見自己肚子餓得呱呱叫的聲音,她躡手躡腳的走到門口,猶豫了半響還是打開了門。
而樑琛也在這時走出自己的臥室。
兩個人視線相撞,她依舊是那副不恭不敬的口吻,“有吃的嗎?豬肚子餓了!”白鴿故意把“豬”這個字的口音咬得很重,下午睡過頭了,竟然錯過吃飯的點。
樑琛看了她一眼,似乎並不想理她,徑直往洗手間走去。
她早就料到他不會搭理,但是沒關係,反正有冰箱,裡面肯定有東西可以吃。
事實證明,女人的第六感有時候也會出錯。
當白鴿打開冰箱的那一刻,她的滿心歡喜徹底被粉碎了,因爲冰箱裡除了幾罐青島純生之外,一無所有。
樑琛像是想起什麼,帶着點警告的口吻說道:“我的東西,你最好別碰!”
她那高傲公主病的毛病又犯了,“你的東西?你把它們喊答應了我就承認是你的東西,喊呀!”
樑琛微微側身,看着那個站在燈光下的女人因爲光線而有些蒼白的臉,冷冰冰的吐出一句:“信不信我把你丟出去?”
他的聲音清冽,並不像之前那樣低低的,好像真的生氣了。
白鴿纔不管他是真生氣還是假生氣,依舊扯着嗓子吼道:“不用你丟,我自己可以走。”她走之前順帶打開了飲水機。
樑琛忽然有一種史無前例的挫敗感,迄今爲止,好像還沒有人敢這麼強詞奪理的和他講話,不得不說,勇氣可嘉。
她纔不會傻到深更半夜的離家出走,不過是去樓下旁邊的小賣部買桶泡麪而已,這來來回回的時間,飲水機的水也應該開了。
白鴿買了一桶康-師-傅酸菜牛肉麪,一根火腿腸,一口氣爬上三樓,昂首挺胸的回到房間裡,洗手間裡有嘩嘩的水聲,並且持續的時間相對較長,應該是在洗澡。
方便麪的香味瀰漫在整個房間,誰說這東西是垃圾食品來着,可她偏偏喜歡吃,因爲這味道和口感,其他東西都代替不了。
樑琛洗好澡從洗手間裡出來,一擡頭便看見坐在沙發上的白鴿,以及玻璃桌上的一桶泡麪,他拿過一條幹毛巾擦了擦溼漉漉的頭髮,也坐在沙發上。
他穿一件樣式再普通不過的男士背心,很貼身,結實的肌肉就這樣裸-露在她眼前,他平日裡看起來瘦瘦的,沒想到會這麼精壯。
白鴿沒搭理他,整個心思都撲在一桶泡麪身上,臉上還露出心滿意足的愜意,甚至還哼起了小曲兒。
樑琛一臉不屑一顧的表情,“吃個泡麪,你至於高興成這樣?”
她現在心情不錯,還是搭理搭理他比較好,免得真的把她丟出去,那時候她就無家可歸了。
“你懂什麼,我這叫自娛自樂,說得難聽點就是玩物喪志,以前讀書的時候,五點十分就下課吃飯了,到了晚上十點、十一點肚子又餓了……”白鴿自顧自的講着,也不管那人有沒有聽。
樑琛安靜的坐在那裡,認真的聽她講話。
她嚥了咽口水,繼續講:“我們寢室有一個小鍋,大概只有煮兩袋泡麪的容量,餓得時候,就煮泡麪吃,我每次都會提前放兩根火腿腸在裡面,等它們煮得軟軟的、鬆鬆的,再把泡麪丟下去,有段時間,我們宿舍的人都以晚上煮泡麪爲樂趣,吃完泡麪再炸金花兒,一毛一毛的那種,我們每個人都有超級多的一毛錢紙幣,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弄來的……”
說到最後的時候,她的聲音幾近哽咽,那時候身邊有一羣人陪着,可以毫無顧忌的說心裡話,心情不好的時候誰撞在槍口上就朝誰發脾氣,事後誰都不會放在心上。
現在呢,周圍連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工作也一直不順利,白鴿忽然好想念大學裡的那一羣人,想念那時候的好時光,雖然窮得像孫子,但卻樂得像爺。
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白鴿忽然起身,跑去冰箱裡拿了兩罐啤酒,遞給樑琛一瓶,“啪嗒”一聲,易拉罐就開了。
她仰着頭,一口氣喝了好幾口。
樑琛也拉開易拉罐,看着她光潔的脖子,還有微微蠕動的甲狀軟骨,實在難以想象一羣年輕女孩子嘰嘰喳喳得圍在一起煮泡麪的場景,但是,那樣子的時光他好像也有過,不過已經被繁忙的工作消磨殆盡得差不多了。
白鴿低下頭,正好和他的目光相撞,惡狠狠的吼道:“別用你那色眯眯的眼睛瞪我,大不了我賠你十罐青島純生,當然,你也可以選擇把我丟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