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烈因驚訝而微微張開的嘴脣就一直沒有閉合過,怔怔地站在門外,大門被他推開,敞開着,屋裡暖融融的氣息瞬間被屋外的冷空氣佔據。
思緒一下子回到了二十多年前,腦海中那個偉岸,已有些斑駁不清的身影瞬間浮現在了眼前,怎麼可以這麼像!
面對這般直白的目光,瀾焱卿似有些不自在,他雖認出了這人是鮮卑的二皇子,可自己和這位二皇子也只是一面之緣。
那日前往鮮卑救出南鳶時,便是被他圍堵的,只是那晚燈火灰暗,他應該也並未看清自己的臉,可即便這樣,他也沒有理由用這種眼光看着自己呀。
另外,他嘴上說的“太像了”,是指誰?他像誰?
屋子裡尷尬的氣氛,讓拓跋晟昱也顯得有些不自在,二哥不是這樣無理的人,急忙上前圓場,他先將門緊緊地關上,又上前拉住了拓跋烈,“二哥,你終於來了,先坐下來喝杯茶再說事吧。”
被他這麼一拉,拓跋烈總算是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一時間也是尷尬無比,有些不捨地收回目光,順勢跟着拓跋晟昱走到了上座,只是經過瀾焱卿面前時,依然忍不住又多看了幾眼。
被人這樣當作物品來參觀,瀾焱卿顯然很不爽,即刻只想快些拿回紫竹簫,快些離開這個地方,“這位就是四皇子要等的人嗎?若二皇子對竹簫有研究,那在下可送來百把到府上,只是唯獨這一把,不外借,還請二皇子還給在下。”
話語雖然客氣,可他臉上卻毫無尊敬之情,甚至還有些不勝其煩。
“你……
”拓跋晟昱剛想斥責他無禮,卻意外地被拓跋烈打斷,問了句不相干的話。
“瀾公子今年多大了?”
瀾焱卿橫挑着眉,不明白他怎麼突然問了個這麼不搭邊的問題,不過沖着良好的修養,他還是答了,“明年秋天年及弱冠。”
“二十……”拓跋烈喃喃念道,心裡邊在算計着什麼,突然恍然,又問起紫竹簫的事,“那這把簫是你的嗎?”
他直起身子,眼神挑釁道,“不是在下的,難道還是二皇子的?”瀾焱卿算是明白了,這拓跋烈是想將簫佔爲己有,頓時心中一燥,“你們鮮卑人難道就這麼喜歡強搶它人之物嗎?”
“放肆!”拓跋晟昱拍案而起,可拓跋烈今天卻是出奇地好脾氣,硬是將怒氣衝衝的拓跋晟昱給按了下來,反而好聲好氣的對瀾焱卿說道:
“瀾公子不要誤會,實不相瞞,本皇子確對這把紫竹簫有些特殊的情感,只是此簫如今在瀾公子手上,便是有緣之人,本皇子當然也不會去搶,只是相應的,想請瀾公子能夠耐心聽我講一個故事,故事講完,本皇子定會將這簫還給你,如何?”
瀾焱卿不知道他要玩什麼花樣,可隱隱中有一個想法促使他對拓跋烈接下來想說的話產生了期待,以沉默當作了默認,讓他繼續說。
拓跋烈終於放下心來,眼神瞭望着窗外,透過屋外飄揚的飛雪,思緒回到了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大漠之中有位如雄鷹般威武的男人,他是鮮卑第一勇士,十六歲就繼承了鮮卑王的遺志,成爲了鮮卑歷史上最年輕的首領,並迎娶了
大將軍的女兒,鞏固了自己的勢力,帶領着鮮卑人民在生活資源匱乏的大漠中過上了豐衣足食的日子。”
“二十歲那年,他已有了兩個孩子,鮮卑也迎來了百年難得的太平。爲了讓自己的子民日子過得更好,他決定暗訪南夏國,以圖掌握更好的技術,造福子民。”
說起這些的時候,他的眼中充滿了崇拜和尊敬,就好像那人依然就在他眼前,高大威猛的身影從未曾倒下。
可接下來,眼睛卻黯淡了下去。
“他在南夏待了三年,短短三年中,他不僅學到了南夏的種植、紡紗技術,更是找到了他人生中的最閃亮的那顆星——一名流落在南夏的波斯女子。”
拓跋烈想起小時候那人時常抱着他坐在自己的懷裡時,總會指着天空中最亮的那顆星告訴他,這些都不算什麼,因爲他已經找到了最亮最亮的那一顆。
他低下頭,接下來的這部分似乎是他不願回憶的,“後來又過了好些年,在族人的反對下,他終於決定要去迎娶那名異族女子,便憑藉自己的勇猛,單槍匹馬闖入了南夏,只是那之後卻再也沒有回來過了。”
“二哥,你說的難道是……”拓跋晟昱第一次聽到這個故事,可是他知道能讓拓跋烈如此尊敬的除了他大哥拓跋屠,便只有一人了。
果然,拓跋烈點點頭,終於抽出了腰間的紫竹簫,緩緩將劍身抽了出來,亮在了瀾焱卿面前,“沒錯,這位勇士便是鮮卑上一代的首領,我們的父親——拓跋坤鵬!”
劍身上方也被光線折射出了兩個鮮卑字——坤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