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丈……一丈三……一丈六……足有兩丈餘的高度,靈火符突然竄了進去,如此看來,到達底部,還需兩丈餘,相當於三人疊加的高度,這麼跳下去,若非身子骨強健者,若非練過一身硬功夫的人,必然會摔成個骨折,我對自己的情況最爲了解,打小倒是練過幾年的基本功,清末時期戰火紛飛,盜竊四起,一般窮人家的孩子,沒別的本事,只能練練蠻力,儘量能在亂世之中保命安身。
然而我祖上是以道學傳家,故而我修道多過修武,有點蠻力,卻堪堪比普通人強那麼一點,頂多算是個合格的莊稼漢子,幹個農活搬個酒罈子還行,但若是從如此之高的懸空石階跳下去,我還真有點發怵!
“嗤!”
很快,有一道靈火符在師父的手中焚燒起來,繼而搖搖擺擺地飄蕩在半空中,而這次,師父卻是將視線停留在四周的石壁上,但那石壁光滑垂直,根本沒有一個下腳的地兒,如果想找個借力點,卻也是癡心妄想,如此,我們三人再度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兩丈餘的高度跳下去,指定摔成殘廢,張真人,有沒有更好的辦法下去?”沈大同一籌莫展地彎身坐在石階上,左右看了一眼,不免輕嘆一聲。
“我有,你們沒有!”師父吹了吹鬍子,不耐煩地說道。
“那怎麼行啊?您能這麼跳下去,您是老神仙,我可是有血有肉的大活人,雖然少年時也練過,但早已生疏,每天晚上能爬上牀都是個事兒,更不必說從這麼高的地方跳下去,太不可思議了……”沈大同撇了撇嘴,一臉爲難地說道。
“我有辦法了!”師父突然揚了揚手中的玄鐵重劍,並指着一側的石壁,說道:“待會兒我先下去,並打出一道豁口,你們就以豁口爲借力點跳下去,如何?!”
“好啊好啊!張真人,您真不愧是一代高道,不但道法精深,且又有一身曠世武學……”
“停停停!別貧了,下去的時候多注意腳下就是了!”師父未等沈大同說完,便伸手阻止,眉頭一皺,瞬間縱身而起,向着一側的石壁一躍而下,沿途臨近石壁的剎那,揮劍劈出一道豁口,電光石火,只見半塊青石的碎塊,突然閃落下去,而師父卻也猛地踢了一下石壁,身法輕盈地落了下去。
眼看師父順利的跳了下去,我回頭反觀沈大同,並微笑道:“沈警長,論年紀是你大,所以還是你先請吧?”
“我先前就我先前!”沈大同冷笑一聲,淡淡地掃了我一眼,說道:“反正你一個人也玩不出花樣,總不至於自己退回去,那等於死路一條,你的師父都在下去,我看你啊……哼!”
說着,沈大同緊緊盯着石壁上的一道豁口,微微喘了兩口大氣,緊接着搓了搓雙手,向着一側的石壁,猛地跳了下去——
“啊!”
帶着一道驚懼的大叫聲,沈大同一隻腳卻是準確無誤地點在了豁口上,但由於重力的緣故,一條腿差點被他掰斷,好在硬生生地收了回去,彈身跳了下去,兩丈之間借力,如同泄了一丈的重力,但下面還有丈餘,縱然沒有兩丈餘那麼危險,但總歸也差不了多少。
沈大同也下去了,我心裡不自覺地突突半天,現在臨到我,我卻是雙腿一軟,似乎越想越害怕,但此時此刻的情況來看,不下去是不行了,咬了咬牙,我猛地倒退兩步,雙手攥起拳頭,向着一側的石壁豁口,縱身跳了下去。
雙眼直勾勾地盯着那道豁口,且與腳尖連成一條傾斜的直線,一定不能踩空啊……我在心裡用力吶喊,儘管凌厲的陰風吹打得我身心俱寒,但我的額頭上,仍舊冒出一排排細小的汗珠。
“噌!”
“啊!!”
就在我的腳尖即將點向豁口的剎那,我分明看到豁口的部分,突然閃出一塊青石補角,竟然將那個豁口瞬間填滿,恢復原有的光滑垂直,如此,我的腳底緊緊在石壁上劃了一下,並帶着一聲慘叫,我仰身摔了下去,凌空摔下,重力急劇遞增,我張開嘴豁出命的哇哇大叫,希望師父能在下面聽到,從而出手接住我,但事實……總是與願望相悖。
“砰!”
屁股、脊背、後腦勺,幾乎同時摔在三個受重點上,並伴隨着一道沉悶的崩裂炸響之聲,我身子一側,陡然卡進了一個暗槽之內,就在這時,一股股濃烈的黴臭之氣,激盪開來,薰得我直翻白眼,卻無力地大口大口喘息。
“我沒事?我居然從六米多高的懸空石梯上摔下來沒事?!哈哈哈……咳咳……”我開心地朗笑一聲,但很快,那些濃烈的黴臭味兒,卻是薰得我不停的劇烈咳嗽,艱難地站起身,還未來得及拍打身上的污穢之氣,卻已然被眼前的景象,驚掉了下巴!
只見我剛剛撞擊的三個受重點,竟……竟然是三顆腐朽的人腦袋,而它們的無頭屍體,卻是呈跪拜姿勢,形成一個弧度,肩膀貼肩膀,排列在一起,不單單是這三個枯竭的屍體,左右前後,一個大圈套着一個小圈,內外足有九圈,全是一個個跪拜的屍體,低着頭,緊緊貼在一起,形成的大圓,師父和沈大同,此刻站在不遠處的屍體之間,師父面無表情,而沈大同,卻是一臉的煞白!
就在這時,我身子一下側歪,差點摔倒在屍體上面,立時低頭看去,只見這些屍體的腦袋下面,竟是一條暗槽,前前後後的屍體腦袋下,都有一個同樣規模的暗槽,這倒是讓人匪夷所思,此等陪葬的方式,簡直聞所未聞,就算陪葬之人要向帝王行禮叩拜,但也得有帝王的龍棺在纔是,至少有帝王的任何一件信物,也算是說得過去,可這些跪拜的屍體,打圈圍在一起,中間位置,乃是空無一物,想不通……
“師父,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我着急地看向師父,此時此刻,我是徹底懵了。
要說朝聖局,卻也不像,外面的母子朝聖局乃是面朝的帝陵方向,而這裡的屍體,似乎面朝的,是他們自己。
“你們兩個受傷了沒有?!”師父並未直接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大聲反問一個問題。
“我沒有,恰巧摔下來的時候,被三顆屍體的腦袋接住了,我沒事,但三顆腦袋被我砸掉了。”我老實地將自己的情況向師父說了一遍,反觀不遠處的沈大同,卻是面色慘白,不斷地擦拭着冷汗珠子,而他與師父的距離,與我類同,三人間隔均在五六尺的距離。
“我……我摔下來的時候不小心騎在一個屍體的脖子上,恰巧被那個傢伙的頸椎骨紮了一下大腿根部,好像……好像沒什麼大問題……”沈大同勉強擠出一絲笑意,一腳踢開那個屍體,沒事兒人似的拍了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