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陳家駒在陳濟棠府中下人的帶領下,走進一個林蔭蔥蔥的歐式大宅。
一身輕鬆的陳家駒細細打量着這個陌生的環境,心中在想,看來自己這個合作伙伴現在已是位高權重,只是不知道現在的他還能夠像以前那般親近。
不怪乎陳家駒會有如此想法,現在的國內那就是一個城頭變幻大王旗,只要你有槍有人,你就能夠稱霸一方。殘酷的現實逼迫着每一個有野心的人物,肯定會隨着地位的升高,眼眶也高起來,這不是什麼道德水準的問題,這是自然而然形成的階層和圈子所決定的。
不過陳家駒倒是心中有數,自己這陳氏集團同福祥貿易行那龐大的生意就不說了,只是今天給這即將成氣候的南天王送上的重禮,恐怕就會讓彼此的關係更加的親密。
“哈哈,家駒!”一個熟悉的身影老遠就從大宅的屋檐走了下來,攤開雙手向着陳家駒迎面走來。
“棠哥,不敢當啊,有勞你親自迎接,真是不敢當!”陳家駒大笑着迎了過去,同對面這個一方諸侯親熱擁抱。
“咱們兄弟的,說這麼見外幹嘛,走,裡面聊!”陳濟棠春光燦爛的拉着陳家駒就往別墅裡走。
兩人落座在古色古香的客廳內,陳家駒打量片刻讚歎道:“棠哥倒是別出心裁,這歐式的別墅配上這滿屋的中式傢俱和佈置,很是不錯的搭配啊!”
陳濟棠臉上的笑意就沒有停過,擺擺手道:“家駒就不要笑話老哥我了,我一個吃兵糧的粗人,現在哪裡有這個附庸風雅的心情,這都是這大宅以前的主人的手筆。那人因爲國內局勢動盪出洋了,這不就便宜了我,哈哈哈!”
陳濟棠如此放鬆的心態讓陳家駒心中一安,看來這個老大哥對自己的態度不似作僞,或許他真的把自己看的很重。
陳家駒如此想法如果被陳濟棠知道,估計非把陳濟棠給氣樂不可。
在陳濟棠眼中,陳家駒雖然年紀很輕,在他的心中地位卻可不一般。商業上的那些交情固然是聯繫二人關係的一個必不可少的紐帶,但在陳濟棠看來,真正讓他對陳家駒刮目相看的卻是他那過人的能力和長遠的眼光。
前面說過陳濟忠跟陳家駒感嘆過,說是陳濟棠對陳家駒甚至有種迷信的想法,這其實一點都不是虛言。只不過在陳濟棠看來,說陳家駒是幸運童子這有些誇張,更不如說陳家駒那獨特且高瞻遠矚的政治眼光讓他感悟不少。
陳濟棠這些年順風順水之下,潛意識裡還真有些感謝陳家駒。如果不是同陳家駒那段日子的交流,至少對於國內尤其是兩廣這複雜的政治格局,恐怕他還真不像現在這般看的透徹。
“家駒,一年沒見了吧?看你這精氣神還不錯,又賺大錢了吧?”陳濟棠見到陳家駒這個小老弟,渾然沒有了在軍中的那般威嚴。
陳家駒端起茶盞輕啜兩口,笑道:“好說,現在陳氏集團已經走上正軌,小弟現在終於不用像以前那般親力親爲,小日子過的還算舒坦!”
“呵呵,你啊你!真以爲大哥不知道你的底細?”陳濟棠衝着陳家駒指了指,笑道:“陳家駒市長,你倒是瞞的緊!跟大哥我還遮遮掩掩,等會兒非罰酒不可!”
陳濟棠如此反應,陳家駒沒有奇怪,現在南洋的華人由於有了陳氏集團和復興黨的帶動之下,同國內的聯繫日益密切。別說是這距離南洋最近的廣州,恐怕自己的身份在那信息更加靈通的上海和南京的某些圈子也不在是什麼秘密。
“大哥見笑了,小弟那不過是南洋僻壤之地的小把戲,同大哥現在這廣東的實力派相比,那不值一提,不值一提!”陳家駒一如既往的低調。
陳濟棠心中讚歎,對眼前這個小老弟更加的高看一眼,無論如何,不管對方究竟實力怎樣,只是這謙恭之態就可以看出對方不是尋常人等。
“好了,咱們弟兄就不要這麼互相吹捧了,讓外人聽了還以爲咱們真是那些俗套的生意人,這肉麻的話讓人身上起雞皮疙瘩!哈哈哈!”陳濟棠連連大笑,心中卻是奇怪,不知如何,見到這個小老弟這連日的心中憂鬱都不翼而飛。
“棠哥,小弟在南洋聽說你現在混的是如魚得水,心中歡喜,此次小弟前來,可是來給棠哥你恭賀送禮來的哦!”寒暄過後,陳家駒單刀直入,把自己的來意直接說明,他自然看的出,對方的確是真心實意的歡迎自己的到來。
“哦,家駒你是來真的?”陳濟棠眼角一挑,誇張的笑道:“那我可說好了,咱們這關係尋常的玩意兒你就別麻煩了,要送也要送些有分量的哦!”
陳家駒聽出對方的意思,輕輕搖頭道:“棠哥,先別這麼急的拒絕,我敢打賭,你要是知道我這禮單,恐怕你就是砸鍋賣鐵也會搶着要!”
“哦,家駒,如此說來我還真好奇了,不過我有些納悶的是,既然是給大哥我送禮,怎麼還要大哥我砸鍋賣鐵呢?”陳濟棠正色起來,他自然不認爲對方是在說笑。
“那是,我在南洋聽說棠哥榮升國民革命軍第四軍軍長後,那是欣喜若狂,爲棠哥能夠有如此高升那是歡欣不已。”陳家駒大拍起對方的馬屁來。
這個臭小子,明知道自己對他的神秘禮物心癢難耐,他卻開始賣起關子!陳濟棠好笑之極。
“可是我卻知道,現在的國內政治局面複雜紛擾,說是現在的國內都是在南京政府的統一領導之下,可是其實卻是派系紛爭,各地有實力的干將割據不已。”陳家駒繼續說道,只是這話題似乎開始有些沉重。
陳濟棠眼睛一亮,對於這些平日裡煩惱不已的話題,他卻非常願意聽對方繼續下去。
“就我而言,我自然認爲從短期來講,現在國內的派系鬥爭對於國家非常不利,但是從長遠來看,我卻知道,這其實也是局勢發展的必然。沒有一個強有力的實力,指望各地實力派願意坐下來心平氣和的談判,那根本不現實。”陳家駒邊說邊觀察着陳濟棠的表情,他的如此說法自然是有針對性的。
果然,陳濟棠聽的是眉飛色舞,啪的一聲,拍着大腿站起身來,在客廳裡走來走去,感嘆道:“家駒,你果然是個明白人!不瞞你說,現在老哥我在廣州的日子那是外表光鮮,其實這暗中掣肘那是多了去。手下人的意見那是說什麼都有,這些日子那可是把我給煩透了!”
一屁股坐回太師椅上,端起茶盞,大口的灌了幾口,陳濟棠盯着陳家駒說道:“還是老弟你一針見血啊!實力!一切都是實力說了算啊!”
“那麼,棠哥,你覺得你能夠在這南粵大地佔有一席之地的資本是什麼?”陳家駒沉聲道。
陳濟棠立即接道:“那還能有什麼?自然是我這手中的軍權!”
“不錯,有了槍桿子自然說話就硬氣許多!”陳家駒神秘一笑,端起茶盞精心細品起來,翹起二郎腿,不再理會旁邊正說的興起的陳濟棠。
如此場面讓陳濟棠那是一個莫名其妙,這說的好好的,怎麼又熄火了?!
“家駒,你這是怎麼個意思啊?說了半截話……”陳濟棠看見陳家駒那臉上神秘兮兮的笑容,腦中一陣閃電劃過。
“啪”的一聲,陳濟棠大手拍着身旁的茶几,站起身子,右手顫顫的指着陳家駒問道:“難不成,家駒你的意思是……”
“不錯,棠哥你猜的不錯,這正是我給你的賀禮!”陳家駒收起笑意,正色沉聲道。
陳濟棠揉了揉眉心,穩定了情緒,無奈笑道:“如果是旁人給我老弟所說之禮,我自然是一笑了之。老弟既然如此鄭重,想必這禮物分量很是沉重嘍!”
“不錯,給棠哥的禮,小弟自然不敢怠慢。不瞞棠哥,小弟的軍工廠已經正式運轉,棠哥需要什麼武器,只管開口!小弟這個禮物怎麼樣?還行吧?”陳家駒看着對方的那種呆若木雞的震驚模樣,忍不住嘴角泛起弧線。
我的天!這個小老弟究竟在南洋幹出多大的動靜?這軍工廠都建起來了!
饒是在戰場上見過再大的場面,陳濟棠此刻心中的震撼那還是難以敘述。
軍工廠是那麼容易建立起來的嗎?國內這麼多實力派大佬,加上前清和這民國這幾十年間,真正能夠算得上規模的軍工廠也不過就那屈指可數的幾家。
陳氏集團的興起也不過就這麼短短數年,如此短的時間他們就真的能建起一座規模以上的軍工廠?這可不是小孩子辦家家那麼簡單的事情啊!
撇了眼一副老神在在模樣的臭小子,陳濟棠心中明白,這樣的事情對方完全沒有必要來欺瞞自己,看來自己對這個心中佩服之至的小傢伙的瞭解還是很不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