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敢!”眼見士兵們涌上來便要將自己拿下,申思逸又慌又怒!這個李如松果然是一副臭脾氣,自己如此主動示好,他依然是這樣的態度,仗着李家的名頭,真的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真不知道盧子秋和他在一起是如何共事的,想必一定是受了很多窩囊氣吧?
“如鬆兄,算了。”說話的是一直沒有言語的盧子秋。
“是,大人!”剛纔還桀驁不馴的李如鬆,馬上恭順的說道。然後一揮手,士兵們便退了出去。看的申思逸目瞪口呆,心說這盧子秋到底是怎麼收服李如鬆的。
“申大人,你怎麼來了?”知道他們是皇命欽差,盧子秋也不能太不當回事,於是出聲問道。
“盧大人,恐怕你現在並不想見到申某吧?不過申某這次來是皇命在身,還要恭賀盧大人高升啊。”申思逸不陰不陽的說道,雖然說是高升,但是衆人的心中都覺得這未必是一件好事。
果然,當申思逸得意洋洋的宣讀完畢聖旨之後,將軍帳中寂靜一片,氣氛似乎是凝固了。
擢升盧子秋爲禮部侍郎,加太子少保,表面上看起來是尊榮無比,可是實際上是變向剝奪了盧子秋的兵權!葬倭征討軍正是連戰連捷的時候,萬曆皇帝怎麼下如此荒謬的聖旨。
見到包括盧子秋在內的所有人都是一副震驚和不知所措的表情,申思逸非常得意,他以勝利者的口吻說道:“怎麼了盧大人,難道連接旨的最基本禮儀都忘記了嗎?”
盧子秋叩頭謝恩,將聖旨接了過來,卻依舊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對日軍的大規模的軍事行動即將展開,在這個關鍵的時候走馬換將,將造成多麼惡劣的影響?到底是出了什麼事?爲什麼自己之前連一點風聲都沒有?
盧子秋呆立當場。
“盧大人,這就交接虎符印信吧?”申思逸輕飄飄的說道。
盧子秋癡癡呆呆的拿出虎符和大將軍印信,正要交給申思逸。
卻不防身邊的將軍們一起喊道:“大人!”
回過頭看着這些自己親自挑選,並與自己一起戰鬥過的兄弟、朋友,盧子秋百感交集。
申思逸踏上一步說道:“盧大人畏敵怯戰,貽誤戰績,與衆位將軍無關,這一點皇上明察萬里已經是清清楚楚。而且念在盧大人抗日有功,非但不予出發,還進行擢升,實在是皇上無上的恩典。盧大人,你還有什麼不滿嗎?”
申思逸陰測測的說道,這番話一是安將軍們的心,二也是給盧子秋設了個套,如果盧子秋口出不滿,則申思逸完全可以參奏盧子秋對皇上心生怨懟,並口出狂言。到那時候已經沒有兵權在手的盧子秋就是案板上的肉,想怎麼切就怎麼切了。
盧子秋回過頭,目光從一個個將軍的臉上劃過,李如鬆、齊孟起、吳惟忠、宋時棟、鄭浩、努爾哈赤……
然後將手中的印信放在几案之上,無聲離去。
“大人!”身後傳來將軍們挽留的叫聲。
可是盧子秋並沒有再回頭。
“將軍!”巡營的士兵見到盧子秋連忙行禮道。
可是盧子秋並沒有像往常那樣回禮,而是失魂落魄的走了開去。士兵們詫異的看着步履有些蹣跚的盧子秋,均感覺到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申思逸拿過桌上的將軍印信與虎符,從現在開始他便是葬倭征討軍的大將軍了!建功立業便在今日。
他走到衆人的身旁,溫和的說道:“諸位將軍在商討什麼呢?哦!這是平壤城的佈防圖,是在商量如何收復平壤嗎?來來來,本將和大家一起來參詳參詳。”申思逸擺出一副粗豪的平易近人的樣子招呼道。
可是沒有人理他。
“怎麼了?”申思逸感到一陣尷尬,“剛纔討論的很火熱嘛!特別是如鬆兄的提議非常好。”
“申大人過譽了,李某的想法還很不成熟,需要進一步的完善。”李如鬆很不給面子的說道:“下官還要巡營,先行告退。”
李如鬆竟然果斷提出了告辭!
申思逸臉色鐵青,這樣的情況根本就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下官身體不適,先行告退!”第二個提出離開的是齊孟起。
“下官身體也不適,先行告退!”第三個是鄭浩。
葬倭征討軍的將軍們彷彿一下子都得了傳染病一樣,一個個全部身體不適,告退了。
說起來還是努爾哈赤比較厚道,人家就沒有找什麼身體不適的理由,而是冷哼一聲便離開了,連個招呼都沒打。
不一會,原本熱鬧的營帳中竟然只剩下了宋時棟。
宋時棟看這申思逸,鄭重的說道:“申大人,下官覺得能打贏這場戰爭的只有盧大人。希望你考慮清楚,日軍絕非您之前想象的那麼簡單!”
申思逸冷哼一聲:“敗軍之將,有何面目參贊軍事?”
他對宋時棟本來是非常看重的,但是宋時棟的三千紹興衛併到了朝鮮之後很快便全軍覆滅了,連帶着他這個總督不僅沒面子,而且差一點連官都丟了,他能給宋時棟好臉色纔怪呢。
宋時棟微微一笑說道:“申大人,下官留下來也就是爲說剛纔那番話,征討軍的兵權在你的手中,請你慎重。”說完也不顧忌申思逸的臉色昂然離去。
看着空蕩蕩的將軍打仗,申思逸大發雷霆:“瘋了!都他媽瘋了!我纔是現任的征討軍大將軍!”
面前插滿紅藍小旗的泥捏的立體地圖(沙盤)顯得如此的刺眼,申思逸抓起一條板凳,狠狠的砸在上面,呼啦一聲,沙盤摔的粉碎,彷彿平壤城已經在他的手中化爲靡粉一般。
“大人。”正在盧子秋的臥室中整理被褥的郭熙然見盧子秋走進來,連忙說道。
盧子秋擺了擺手,自顧自躺在簡陋的行軍牀上,不管是內心還是身體,都感覺從未有過的疲倦,就這樣躺着連一動都不願意動。
從來都沒見過盧子秋如此沮喪和消沉的郭熙然突然心中一痛,印象中的盧子秋永遠是信心十足,任何難題在他的面前都變得輕而易舉,彷彿整個世界上就根本沒有能夠難住他的事情。可是今天怎麼了?大人怎麼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