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響動引得白玉堂駐足?
原來,就在不遠處的地面上,突然冒出來了一個土包,似乎下面有什麼東西正在往上拱。
白玉堂皺眉看着那個土包,就聽地面下傳來細細碎碎的說話聲音。聲音着急又尖啞,感覺有些怪。不過白玉堂有個徹地鼠韓彰做二哥,所以他光聽了聽聲音,就知道下邊有人挖地道,這是正準備上來。
白玉堂走到那個土包旁邊,側耳聽下方的動靜。
“你確定是這裡?”
“肯定沒錯!”
“真的到黑風城裡邊了?”
“黑風城裡西北門哪裡!”
“有沒有守衛啊?”
“肯定沒!這裡最安全!”
“那你先上去!”
“你先上!”
……
白玉堂微微挑起眉——原來是想挖地道混進黑風城的。
“快點上去!”
“先看看!”
“少廢話!”
……
白玉堂微微往後側了一步,就聽到地面“噗”一聲,被捅開。
隨後,一個腦袋冒了出來。
大概是因爲沾了太多的泥沙,看起來灰頭土臉的,亂糟糟的頭髮和碩大的腦袋,地面上只露個腦袋的樣子,有些詭異。
白玉堂微微皺眉,避開被甩出來的泥巴。
那大腦袋邊甩頭邊往外爬。
下邊的人也跟了上來,“怎麼樣?”
白玉堂就見鑽上來了兩個格子大概只到自己腰的小矮人,小孩子?但是看樣子和體格又不是小孩兒——侏儒麼?
兩人邊拍灰邊往四外打量。
“哎呀!還是在城外啊!”後邊爬上來的一個拍了前邊那個的頭一下,指着遠處的黑風城城門“還要再往裡挖挖!”
兩人說着,就轉了個身準備下去。
但是他們轉回頭來,就看到眼前一襲白……
兩人眨了眨眼,動作統一地仰起臉。
碩大的滿月做背景,眼前一個高他們幾乎一倍的年輕人,穿着白色斗篷,一頭黑髮正隨風微微地飄着,雖然以他倆的角度只能仰望。但兩人還是忍不住感慨一下——帥哥啊!
“哇!”
走在前邊那個先明白過來被人發現了,往後退了一步撞到身後那個,兩人同時一屁股坐地上了。身後那個矮個子比較靈活,一個就地打滾,“快跑!”
說話間,就見他快速地鑽進了地裡。
白玉堂微微有些意外,這倆個侏儒挖地的速度奇快,一轉眼就鑽進去了,動作和他二哥比也差不多了。
白玉堂擡手往上一揮……
一股內力由下往上一拽,就看到地面“嘩啦”一聲翻開,兩個矮個子連着泥土一起被帶了起來,飛上了半空摔在地上。
“哎呀媽呀……”兩人摔了個四腳朝天,躺在地上揉腰。
這邊的動靜引起了城樓上士兵的警覺,就聽到撞鐘聲響起。
白玉堂擡頭略看了一眼,已經有士兵朝這邊聚攏,身後的側門也打開了,城樓上一大排弓兵拉弓對着下邊。
“快跑!”兩個小矮子繼續鑽地,白玉堂哪兒會讓他們跑了,擡手又一揮,這回,將兩人被帶起來,直接扔到了跑出來的將士們腳邊。
將士們衝上來將兩人來了個五花大綁。
這時,側門裡一個將官走了出來。
“五爺。”將官跟白玉堂打招呼。
白玉堂看了看來人,他認識,是賀一航手下的一個指揮使還是統領什麼的。趙普軍中除了幾個大將軍之外,還有很多很多各種職位的將官。宋朝軍職繁雜,白玉堂這個江湖人自然沒心思去研究這些,對來人點了點頭。
“你倆什麼人?”那個將官拿着火把一照,樂了,“哦……原來是兩個沙賊。”
白玉堂略微有些不解,問,“沙賊?”
“哦。”有幾個兵將給白玉堂解釋,“五爺,沙賊是這一帶的一個小部族,個子都很矮的,好多都是侏儒,善挖地道。其實他們應該屬於沙族,安分守己的基本都在耕種放牧,不怎麼安分的就挖地道偷雞摸狗,所以被叫做沙賊。”
白玉堂點了點頭,倒是有些在意——沙族和沙妖族,不知道有沒有關係。
“沙族人數很多麼?”白玉堂問。
幾個小兵搖搖頭,“不多,住在鬼海附近的村落裡。”
“矮油,軍爺,我們就晚上出來逛逛,什麼都沒幹啊!”
兩個小賊油嘴滑舌地求饒。
那將官一臉懷疑,“大半夜的逛到黑風城門口來了?”
“啊?這裡是黑風城?”倆小賊裝糊塗,“哎呀,我們迷路了……”
那將官看白玉堂。
白玉堂道,“他倆原本打算挖到黑風城裡邊去。”
一聽到這話,將官臉色一變,“好啊!你們是不是別國僱傭的奸細?”
“不……不是不是……”兩個小子一個勁晃腦袋,苦哈哈看着白玉堂,“哎呀我說你個小白臉怎麼這樣啊……”
幾個士兵嘴角抽了抽。
果然,就見白玉堂臉沉下來了。
那將官暗暗替倆小賊唸了聲“阿彌陀佛”。之前賀一航特地交代過軍中衆人,讓大家在白玉堂面前別胡說八道,白五爺最煩人家說他好看之類的,什麼小白臉啊大美人啊,都是禁語,亂說萬一把人惹惱了自己遭罪不說,還會給元帥惹麻煩。
果然,就見白玉堂看了那倆小賊一會兒,突然伸手一指不遠處的林子,“那裡很多狼,扔進去做點心吧。”
倆小賊張大了嘴,最先爬上來那個結結巴巴對白玉堂道,“你……你怎麼長那麼好看心腸那麼歹毒的啊,蛇……蛇蠍美人!”
幾個士兵就覺得腮幫子疼,傳說中的不做死就不會死……
那將官趕緊讓人將倆不長眼的小賊嘴堵上,拽起來帶進軍營等待審問。
白玉堂雖然不爽,不過他也不是個小氣人,自然不會跟倆混小子計較,搖了搖頭跟衆人一起回軍營。
剛進門,就見打着哈欠的龍喬廣正在軍帳外邊伸懶腰。
龍喬廣剛纔被城樓上的撞鐘聲給吵醒了,起來看看,原本他還以爲是哪個不長眼的來偷營了,心說腦子進水了?早不來晚不來,專等趙普回來這天偷襲?
等城門關上,就見士兵們逮了倆沙賊進來,身後是披着斗篷的白玉堂。
那將官將事情的經過跟龍喬廣一說。
龍喬廣摸着下巴瞧倆沙賊,“你倆進黑風城來幹嘛?”
倆小賊有些怨念地瞥一旁的白玉堂,那意思——都怪你多事!
“說啊。”龍喬廣伸手在他倆眼前打響指,將他們的注意力引回來,“偷偷溜進黑風城,還知道城門西邊人少?”
“我……我們就是路過。”倆沙賊挺着胸脯仰着臉,看着幾乎高了他倆一倍的龍喬廣,“我們晚上散步,沒想到挖着地道就迷路了,挖來了黑風城!怎麼滴吧!”
龍喬廣看了看白玉堂。
白玉堂都懶得說了,那將官道,“五爺說他倆想挖來城裡。”
龍喬廣自然知道白玉堂的話可信得多。
“他……聽錯了!”倆小沙賊瞅着白玉堂一臉貴氣,披着個斗篷又不怎麼說話的樣子,長得白玉面皮一看就是斯文人,他倆可忘了剛纔被白玉堂從地裡扔出來的事,只是一副打死不認帳的無賴樣子。
龍喬廣接着打了個哈欠,道,“最後問你們一遍,說還是不說吧。”
白玉堂倒是發現龍喬廣困了的時候話比較少。
倆小賊打死不認。
龍喬廣忽然摸着下巴盯着他倆看了起來,臉上似乎帶過了一絲笑意。
白玉堂就見身邊衆侍衛一臉踩到屎的表情,同情地看着倆小賊,五爺自然知道軍中有的是法子讓人開口說話,莫不是龍喬廣也準備對倆小賊來點刑罰?
“嗯……”龍喬廣點了點頭,對身邊副將招了招手。
那副將跑進帳篷給他拿了一張椅子出來。
白玉堂正疑惑,用椅子怎麼行刑?卻見其他將士都跑了,動作那個快。
龍喬廣在椅子上坐下,隨從拿了壺茶給他。
倆小賊也有些不解,同時有些緊張,心說這將軍不會對他們嚴刑拷問吧?
這時,就見龍喬廣靠着椅子架着腿,道,“我們來談一談吧……”
大概半碗茶的功夫之後,白玉堂轉身快步往回走。
帳篷裡,展昭本來摟着小四子睡得正香,聽到動靜,睜開眼睛看了看。
就見白玉堂進屋扔了披風倒頭就睡。
展昭歪着頭看看他。
白玉堂蓋着被子似乎很困。
展昭輕輕將小四子塞進被子裡,從牀上爬起來到了白玉堂牀邊,蹲在牀頭,瞧着白玉堂的臉。
白玉堂躺着沒動,顯然是困了。
展昭伸手戳了戳他好看的臉,“困啦?不認牀啦?”
白玉堂眼皮子打架,迷迷糊糊來了一句,“太強了……”
展昭眨眨眼,歪頭,“什麼強?”
白玉堂繼續睡,“這輩子沒這麼困過。”
展昭摸不着頭腦,白玉堂難得換牀睡第一晚會覺得困,這倒是好事,省的明天趕路沒精神。
展昭幫他壓了壓被子,回到自己牀上,摟着小四子繼續睡。
……
而此時,龍喬廣軍營外。
廣爺喝了口茶,踹了兩個困得直點頭的沙賊一腳,“說到哪兒了?哦,對了,說到鐵觀音和龍井。”
兩個小賊困得直打哈欠,好麼!這位軍爺說話的功力太強大了,一個語速一個音調噼裡啪啦一直說一直說不帶停的,四周圍的將士們都跑光了,無奈幾個留下來站崗的一個勁打哈欠,大口大口喝濃茶也困得不行了。
龍喬廣繼續叨叨叨說個沒完,從茶葉聊到酒,從酒聊到小吃,從小吃料到各地風土人情,從各地風土人情聊到大漠風光,從大漠風光聊到大漠各族,從大漠各族聊到各族和平共處,總之兜了個比長城還長的圈來教育倆沙賊——偷東西是不好的!
倆小賊可是遭了罪了,就感覺無數只蜜蜂在耳邊“嗡嗡嗡、嗡嗡嗡”,他倆困得不行,剛一閉眼,龍喬廣就踹他們一腳。剛眼皮子打架,又被踹醒,搞得哈欠連天腰痠背痛,最後倆小子實在是受不了了,趴在地上直磕頭,“大爺你別說了啊!我們招了!我們招啦!”
龍喬廣喝了一口茶,看了看天色,問身邊打哈欠的隨從,“多久?”
“一個時辰了將軍。”
龍喬廣撇嘴,“才一個時辰就熬不住了?沒勁。”
放下茶壺,龍喬廣對倆沙賊一挑眉,“說吧,不然我繼續聊一下關於生男生女的問題。”
“不要!”倆沙賊一個勁搖頭,老老實實將他倆進黑風城的目的,告訴了龍喬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