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力拋擲物品突然受止,往往會害拋擲者閃腰或伸傷手臂。勉強收住動作,龍佔淵迷茫地望着黿旻,眼裡堆滿不耐:“怎麼了?”
“有件事我要提醒你。”看出龍佔淵因自己的阻止差點閃腰,黿旻說話時臉上掛着竊笑。
“什麼事?”龍佔淵愣愣地問。
“昆蟲類的聰明度遠不及獸類,所以碧玉螳螂對血龍氣息並不感冒。你一下扔出這麼多石頭,萬一擊出一羣碧玉螳螂,後果就會像進入食荒之路一樣。還有就是,並不聰明的碧玉螳螂能在晉級嶺立足,除了依靠它天然的保護色外,還因爲它們掌握一種隱身技能。如果你不能破它們的隱身法,引出它們的結局就是你將變成它們的食物。”黿旻略現認真地提醒。
“隱身技能?”心爲這四個字一縮,龍佔淵驀地鬆落手中的石頭,意識到自己有些冒失。
白了一眼自慚的龍佔淵,黿旻繼續說:“沒錯。隱身技能是碧玉螳螂獨有的技能。每隻碧玉螳螂孵化時都有單獨的竹葉草做胎房,等碧玉螳螂出生後,這片做胎房的竹葉草就會被幼螳螂插在後背上,用身體的汁液供養草葉不枯。”
“用身體去養一片草葉?”對碧玉螳螂的變態行爲,龍佔淵很是驚訝。
“是的。聽起來很殘酷是不是?”盯着龍佔淵的驚訝,黿旻微笑着問。
點點頭,龍佔淵用表情說明內心的肯定。
望着龍佔淵詫異的表情,黿旻緩緩解釋:“雖然殘酷,但回報也相當豐厚。這片做胎房的竹葉草,在吸收了碧玉螳螂的體液後會具有一種神奇的力量,可以令碧玉螳螂在一瞬間化爲透明。碧玉螳螂在撲獵時只需將此葉擋在身前,便能攻獵物於神不知、鬼不覺。我們要找的螳螂障目草也正是這片葉子。”
要取寄生在碧玉螳螂肉裡的樹葉,唯一的辦法就是把碧玉螳螂殺死。可是,要殺死一個會隱身的巨形螳螂談何容易?想到這,龍佔淵的眉頭幾乎皺成一線。
“先不用愁。憑你的實力,要殺碧玉螳螂並不難。難的是,你能不能將掌握的本領巧妙配合、迅捷放出。”望着龍佔淵一臉憂慮,黿旻平淡地勸慰。
“要怎麼做?”龍佔淵直接求教,眼裡滿是期待。
“呵呵……總是我點一步你走一步,對你的修煉沒有一點好處。你要學會自己應變危險。”黿旻對龍佔淵露出婉拒的笑容,“這次,就當一次鍛鍊吧!我只能告訴你,障目草長在碧玉螳螂脊背正中,雙翅的下面。所以,碧玉螳螂要用它擋住身體隱形,必須先拱身,展開背上的雙翅,再用鐮刀手把障目草鉤到身前。一隻舉着巨葉的螳螂移動速度能有多快?那麼重的螳螂,在這枯葉滿布的地上移動不可能稍無聲息。還有,碧玉螳螂舉着障目草是沒辦法亮出雙刀撲食的。也就是說,當碧玉螳螂切近獵物時,還是要把障目草收回去,現形在獵物面前去攻擊。我把它的弱點都告訴你了,要怎麼用自己的本事去對付它,就看你的了。”
說完,黿旻徑直走到一邊,把戰場讓出來,然後悠閒相望着龍佔淵。
對黿旻袖手旁望的態度,龍佔淵多少有些不快,但這點不快僅源於他對黿旻慣性地依賴,並非真的怨恨。他很清楚,黿旻說的十分在理。如果事事都要別人指點才能完事,縱然學會通天本領,也不過是件沒有生命的利器,沒有主人使用便沒有任何威利。既然黿旻已經把碧玉螳螂的底細都告訴他了,那他就要針對碧玉螳螂的弱點拿出必勝方案。
沒再多言,龍佔淵很識相地走向戰場,步伐沉着,頭腦飛轉,面對陌生敵人的不安被逐漸醞釀出的作戰方案吞沒。
停住腳,主意也在此刻打定。凝視着幽深的竹葉叢,龍佔淵深吸一口氣,揀起石堆中最大的一塊石頭,弓腰踏步,猛一轉身,將石塊高高拋出。
“倏——啪!”
隨着石起石落的響動,落石之處突然顫動起來;顫動面迅速擴大,不同於風吹草地的沙沙聲四處響起;一些沙沙聲只響片刻便停止,一些卻一直持續,並且離龍佔淵越來越近。
來了!龍佔淵心裡說,瞪着越來越近的沙沙聲,握緊手中的鐵劍蓄勢待發。
在龍佔淵拉好戰鬥架勢不久,其面前的草叢突然劇烈一抖,接着強風忽起,三隻巨形螳螂張揚翅膀、一躍於幕,六把鋸齒鐮刀加上修長的四隻,在龍佔淵頭頂形成一個可怕的牢籠,頂着日的光輝,無情地扣下。
“服了!”
望着三隻碧玉螳螂,黿旻鬱悶地一拍腦袋。常理而言,就算清晨是碧玉螳螂密集的時刻,只扔一塊石頭也很難將碧玉螳螂引出來。因爲昆蟲類天生膽小,遇着驚動往往會先躲起來。像龍佔淵這樣一石三波,真不知是特別幸運還是黴運透頂。
一石擊起三隻碧玉螳螂也令龍佔淵十分意外。不過意外歸意外,龍佔淵並沒因此亂了方寸。辦任何事都要做好最壞打算,三隻碧玉螳螂照龍佔淵預想的最壞結果還有差距。
靜靜凝望着扣落而下的綠色“刀網”,龍佔淵凝神聚感,在“刀網”就要碰觸自己頭髮時,陡然化作一個巨大的旋風,一下便將三隻巨大螳螂撞的四散而飛。
超高的風速銳利如刀,儘管碧玉螳螂的體表也有一層淡淡的光膜保護,但由於距離過近,蟲類的四隻本就纖細,再加上碧玉螳螂是主動往風口上撞,柔軟的腹部剛好與風口相對,所以,這一擊不僅將三隻碧玉螳螂撞飛,還將它們的四爪削斷,腹部切開。
並沒因同時重創三隻碧玉螳螂鬆懈,旋風刀過後,龍佔淵立刻施展以氣化劍,對準碧玉螳螂纖細的頸部削去。但聽三聲刀削脆物的悶響,三顆碧玉螳螂的頭先後掉落。無頭殘身因神經未死,仍舊不停抽搐,看上去十分駭人。
結束!龍佔淵不言而喻地轉向黿旻,寶劍還鞘前特意又隨意地捥了個漂亮的劍花,步履輕盈,表情傲氣,嘴邊雖然沒有笑容,卻充滿得意。
數招解決三隻碧玉螳螂,對一箇中級鬥獸客而言的確值得驕傲,所以對龍佔淵表情裡的洋洋自得,黿旻並無不滿,甚至還有點引以爲榮。可是,沒等黿旻引以爲榮的神色浮現完全,身心俱寒便將之取代。
彷彿焦躁到一個極限,黿旻那凝化的石頭眼珠似要瞪到外面,語中既有責怪,也有自責,衝龍佔淵大聲叫道:“笨蛋!小心後面!”
心爲黿旻突然的情緒變化緊縮,龍佔淵只感覺身後惡風不善,無睱多慮,僅憑身體本能向一旁躥,可惜起跳的動作還沒做全,身體已被兩把鋸齒鐮刀鉤住。
顯然,在龍佔淵專心致志與三隻碧玉螳螂搏鬥時,第四隻碧玉螳螂坐收了漁人之力。龍佔淵一石擊出的不是三隻碧玉螳螂,而是四隻。只是第四隻比衝出去的前三隻聰明許多,沒有因平空砸落的石頭跳出來,而是在草叢中用障目草隱身,趁龍佔淵不注意時慢慢接近。
尖銳的鋸齒刺破雙層護體蠶衣,扎進龍佔淵肉裡,帶來的痛瞬間衝散了龍佔淵的驕傲,令龍佔淵除了慌措,也異常清醒,悔不該有點成就就得意忘形。
碩大的鉗嘴直奔在龍佔淵頸部咬下。如此近距,身體又被牢牢鉗住懸在半空,龍佔淵幾乎無技可施,只能用鐵劍抵住碧玉螳螂攻來的鉗嘴。
咬到鐵劍的碧玉螳螂自然不甘,一邊反覆去咬龍佔淵的頭、頸,一邊調整姿勢,將全身的力氣都施到前肢,試圖將龍佔淵掐爲兩段。
旁邊的黿旻見勢不妙,拼命式以最快速度朝碧玉螳螂衝來,妄求用自己的重量將碧玉螳螂撞開。卻不料,碧玉螳螂的複眼視覺十分廣闊,老早就察覺黿旻的動向,把頭一扭,拽着龍佔淵向竹葉叢中跑去。
如果龍佔淵被拖進巨大的草場,要對付的就不是一隻碧玉螳螂,而是一羣。其它碧玉螳螂會跑來掙食,到時龍佔淵會被活活分屍。黿旻追不上碧玉螳螂的腳步,又見龍佔淵無法掙脫碧玉螳螂的鉗制,暴跳的心不由漸漸冷縮。
“對不起——”黿旻無法自控地對龍佔淵喊,憨圓的臉上雖然沒有淚水,卻比哭還難看。如果它不偷襲碧玉螳螂,碧玉螳螂就不會往草叢裡跑,龍佔淵就還能多活一會兒。是它的好心弄巧成拙。
被拖進竹葉叢就等於進入鬼門關,這點龍佔淵也非常清楚,因此拼命掙扎、心急如焚。然而,掙扎和心急是不解決的問題的,不擺脫這對鐮刀手的鉗制,龍佔淵縱有通天本領也使展不出。鐮刀手上帶着倒刺,碧玉螳螂身形巨大,龍佔淵想憑蠻力掙脫怕是不太可能。
就這麼結束了嗎?報仇、昭雪的事纔剛有點眉目,就要以成爲昆蟲糞便告忠?不!絕不!我絕不能把萬里河山讓給奸人!絕不能讓劉忠白白死去!絕不能讓半年的修煉付之東流!絕不能讓黿旻以爲它看走了眼。我要活着!一定要!否則對不起劉忠,對不起北海聖國的列主列宗,亦對不起我自己。這半年多我吃了多少苦,回報還沒看見,就要因一時大意斷送性命?不!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