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藍色的雲翳隱隱遮罩住美人谷的上空,禁地長廊的扶欄上停着一隻白色的鴿子,發出‘咕咕’的叫聲。
自從兩隻白雕被仙婕放飛之後,美人谷便失去了這對極爲有效的信息傳遞工具,不得已改由信鴿傳書。
美人谷的眼線在尹城附近失去仙婕蹤跡,底下的人隨即飛鴿傳書告知谷主,中谷管事將飛鴿腿上的小紙條取下,交由谷主。
谷主將連日來仙婕行跡分析了一番,頓時明白了仙婕的意圖,才知道宗正的消息實際上已經被這個看似乖巧的丫頭得知。
谷主手中拿着那張字條,不停地來回踱步,她平時小覷了這個丫頭,更低估了仙婕對宗正的情感,現如今,她似乎更看懂了仙婕對宗正的情感,不由得想要改變自己原來的打算,既然仙婕已經拿到了解藥,又對宗正如此執着,若想將其抓回來奉與宋皇,只怕她不肯合作,還會惹出一大堆麻煩,可是,若是仙婕出得谷外將美人谷真實身份散佈出去,終歸對美人谷不利,仙婕儼然成了谷主的棄子,還是一枚帶着威脅的棄子,這讓谷主不由得起了殺心,欲儘快誅除仙婕而後快,壯士斷腕亦有取捨,雖然,仙婕耗費了美人谷一番栽培心血,但是在面臨保全美人谷的取捨下,谷主毅然決然地選擇了最狠絕的方式。
仙婕來到盤古峰崖下,看着那高聳的峭壁,望着眼前的蒼茫的山林,她想到了兒時與母親和姐姐一起逃亡的情景,她來到那塊石碑之前,當初的景象一一浮現眼前,這裡是讓她傷懷的地方,幼時,在這裡,她失去了母親和姐姐,而如今,她卻要再次承受失去心中摯愛的痛楚,真是造化弄人。
一陣涼風捲起地上的黃土飛揚而過,山上發出呼呼的林葉掉落之聲。
仙婕望着右側的陡峭小徑,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於她而言,失去了宗正,便失去了自己的性命,失去了宗正,便沒有什麼不可以再失去的了。
“既然上天讓我在盤古峰逃脫了一次,天可憐見,定然也能保佑我再逃一次。”仙婕心下暗想道,她毅然決然地往那條陡峭小徑踏上了第一步。
卻在此時,中山八狼的老三和老五突然從陡峭小徑竄了出來,一把攔住仙婕去路。
仙婕縮回幾步,略有驚色。
“你們是誰?”仙婕在美人谷從未見過中山八狼,故而不識得二人,便疑問道,
“奉谷主之令前來殺你。”老三說道, 隨即便對仙婕出手,仙婕頓時明白了二人的身份。
兩人一左一右,招招直取仙婕要害,頗爲狠辣,仙婕哪裡敵得過兩人聯手,只得招招退避,只是,老三和老五仍舊步步緊逼,仙婕與兩人交手幾個回合後,仙婕便略顯吃力,疲於應付。
老三以鎖喉功直往仙婕頸部而去,勁力十足,仙婕只能以手扣住老三手腕,令其不得接近自己的頸部,不然,倘被老三捏住脖頸,只那片刻便會將自己的脖子擰斷。
恰在此時,老五以剛烈的拳頭直往仙婕胸口擊去,仙婕復又以另一手掌彙集內力接住老五一拳。
雙方就此僵持住,老三和老五左右通了個眼神,正要各自用另外的手一齊運功對仙婕做致命一擊,仙婕亦感受到了危機,卻無法閃避,如若不然,定會被老三鎖住喉嚨,胸口也會被老五重重擊上一拳,看着二人即將騰出另外一手朝自己擊來,不禁臉色大變,只可惜此時已經難以撤開兩手,只能坐以待斃了。
恰在此關鍵之時,老三和老五背後猛地受了兩掌,只把兩人打得吐出一口鮮血。
兩人受了重掌,立即撤開對仙婕的功力,退到一旁。
仙婕得以脫開身後,定睛往前一看,正是悲哀大師,驚訝之餘更有對悲哀的感激之情。
谷主早就預料到仙婕回到盤古羣峰尋找宗正,便事先通知了中山八狼,命其抽調老三和老五務必將仙婕誅殺。
自老二等四人消失以後,老三他們便一直未能尋到老二等四人的蹤跡,他們仿若人間蒸發了一般,和那三十名勇士一道沒了行跡。
而忽必烈採用宗正計謀,雖然騙過聚賢閣的高手,但是值此分兵之際,亦不敢就此放鬆防護,谷主便只能派老三和老五兩人前去誅殺仙婕。
悲哀擔心仙婕真的會做傻事,貿然進入盤古羣峰,心下擔心,便也先仙婕一步來到盤古羣峰,一直隱身暗處,後來竟然發現與宗正有聯繫的兩名蒙古人亦悄悄隱身峰下茂密之處,悲哀覺着此二人定是要打仙婕的主意,便一直在暗處觀察着情勢。
果不其然,兩人只和仙婕剛見面便馬上動起手來,悲哀見二人招招狠毒剛烈,不禁爲仙婕擔心,遂馬上趕了過來,恰逢三人對局之勢,悲哀便索性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知道那二人功力異常深厚,便彙集全身功力朝二人背部猛擊,務求一擊必中,一中必重傷。
悲哀走到仙婕身前問道:“姑娘,你還好吧”
仙婕微微點頭,感激道:“我還好,謝謝大師出手相救!”
老三和老五扶着胸口,嘴角滲着血漬,想來定是受了重傷。
悲哀指着二人說道:“怎麼?還要再打嗎?”
老三和老五自知已經無力誅除仙婕了,索性保命爲先,便強撐着縱身飛離。
仙婕想起之前對悲哀的無禮,心生愧意。
悲哀是個性情直爽之人,自然不會計較,便以長輩的口吻教導仙婕道,
“姑娘,你太不冷靜了,我知道你想要找尋宗正,可是,你以爲你進了盤古羣峰就能找到他嗎?你可知這盤古羣峰是什麼地方。”
“我當然知道,可是,我不進去又怎能知道正哥哥的生死,又怎能找到正哥哥。”仙婕無助地說道,一臉無奈,隨即又要往那陡峭小徑而去,
悲哀立時將仙婕拉回,“姑娘,不可。”
仙婕哪管悲哀所言,掙脫悲哀復又往前,“我心意已決,大師就勿要再阻攔我了。”
悲哀見拉不住仙婕,便只好趁着仙婕不注意,在其背後猛擊了一番,仙婕只覺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悲哀將仙婕扛起,怕人誤會自己是淫僧,便往附近偏僻的山林小道而去,尋了處密林,將仙婕捆綁於一顆大樹之下。
過得一刻,仙婕漸漸甦醒,見着自己被悲哀綁縛於樹下,急問道:“大師,你綁我幹嘛?”
悲哀說道:“姑娘你太沖動了,爲了防止你犯下大錯而後悔,我只能如此。”
仙婕掙扎了一番,見絲毫掙不脫,便呼了口氣,放棄了掙扎,轉而問悲哀道,
“大師綁得了我一時,綁得了我一世嗎?”
悲哀自然知道自己不能,所以他早就想好了說服仙婕內心的對策,便安勸道:“姑娘可否聽我一言?”
仙婕望着悲哀,反正已經無力掙扎,倒不如聽聽眼前大師究竟想說什麼,便客氣道:“大師請說。”
悲哀問仙婕道:“敢問姑娘,進得盤古峰後,若是未能找到宗正,你該如何?”
“我.....”仙婕目光遊滯,精神忽而萎靡,不知如何應答,心下想到若是真的找不到正哥哥,那該怎麼辦。
“依老衲之見,姑娘只會有兩種結果,要麼殉情而死,要麼在盤古羣峰困死。”悲哀說道,
“不,我一定會找到正哥哥的!”仙婕復又振奮起精神說道,
“找到又如何?你們能出得了盤古羣峰嗎?那裡鳥不拉屎,川澤網羅,荒無人煙,撐不了幾日,你們便會活活餓死。”悲哀復又嚴肅提醒道,
仙婕目光堅決,凜然回道:“就算真的困死在盤古羣峰,只要能和正哥哥死在一起,那我也願意。”
悲哀見仙婕仍舊固執頑冥,不禁感嘆她與宗正的愛情,只是,自己本就對不起宗正,若是再讓這位少女搭上性命,我又於心何忍,想到此,悲哀不禁嘆了一口氣,“怕就怕,你進去了沒有再出來,而你的正哥哥卻活着出來了,到時候,你是要你的正哥哥好不容易活着出來,卻又要再次進入險地,還是要你那正哥哥聽到你死去的噩耗後跟着殉情呢?”
仙婕滿心掛記宗正,而悲哀所言卻正中仙婕心中要害,仙婕聽後不由得開始冷靜下來,沒有了之前那股子衝動勁,她細想道:“若是真如悲哀大師所言,那正哥哥好不容易活着回來,卻又要因爲我再死一次,不,不可以,我已經害得正哥哥死過一回,豈可害他再死一次,依着正哥哥的性子,倘若他得知我真的進了盤古峰,定然是會如我這般不顧一切地再次進去,這該如何是好?”
悲哀見仙婕神色凝蹙,若有所思,便知道方纔那句話已經戳痛了仙婕內心的痛處,便準備再加一把力,復又想起宗正與武林仇怨的真相尚且不明,便言語激仙婕道:“你正哥哥若是真的有怨屈,而你不思爲其伸冤,將背後真相大白於天下,卻要一意孤行地跑去盤古羣峰送死,你這樣對得起你的正哥哥嗎?”
悲哀此言本欲刺激仙婕道出宗正和其武功的出處,以便解清誤會,卻不想,此言於仙婕聽後,卻變了一股味道。
仙婕聽着悲哀所言,心中頓覺慚愧,卻衍生了對武林各派的仇恨,她心中暗想道:“大師說得沒錯,若是就這樣放過那些傷害正哥哥的人,我又怎能對得起正哥哥,既然進入盤古羣峰諸般不妥,我何不在外先替正哥哥報仇再說,待報完仇,若是正哥哥還未從盤古峰出來,到時我再進去尋他,無論生死,也算對正哥哥有個交代,我良心也安。”
仙婕打定主意後,便對悲哀說道:“大師,我想通了,我不會去那盤古峰了,請大師幫我解開繩索。”
悲哀看着仙婕心志篤定的樣子,心下稍安,便上前爲仙婕解開繩索,邊解邊說道:“誒,對嘛!姑娘快告訴我你和宗正的武功是怎麼回事,如此,我也好爲宗正洗脫怨屈啊!”
仙婕將身上的繩索丟擲地上,隨即謝道:“大師,謝謝您的一番提點,您說得對,我應該替正哥哥伸冤報仇才能對得起他,告辭!”
悲哀聽到報仇二字,知道仙婕定是誤會了自己的本意,本想解釋,剛說了一句“不是......”
仙婕便一個縱身飛得無影無蹤。
悲哀嘆了一口氣,隨後狠狠地朝自己打了兩嘴巴,口中自語道:“叫你亂說話,叫你亂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