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整個營帳沉默了下來,宗正依舊在心底期盼着什麼。
就在阿里不哥猶豫之際,傳令兵急匆匆進入營帳,“稟大汗,前方來報,遭遇伏擊!”
阿里不哥聽後第一反應便是望向宗正,他淡定地擺了個手勢讓傳令兵退下。
衆人一陣唏噓,而宗正一直等待的便是這個消息,這個消息也正如自己預算地那般來得及時。
自宗正來到營帳,接連送了兩份禮物,這兩件大禮的分量,阿里不哥自然心中有數,雖然自己願意盡力去相信這位傳說中的奇子,可是,終究還是對一件極爲重要之事心存疑惑,那便是宗正的動機,宗正的目的。
雖然宗正口口聲聲說‘良禽折木而棲’,可是終究過於虛泛。
“看來你果然帶着誠意來見本汗,好!本汗相信你。”阿里不哥說道,言不由衷,他望着宗正的眼神猶如一隻夜鶯,想要看透宗正那深沉如夜的心思。
阿里不哥心思深沉卻也多疑,宗正知道送上再多的大禮,若是不能在心底打消他的顧慮,終究難以贏得信賴,那麼接下來的計劃便會付諸東流,如今,這盤大棋已經開啓了前奏,不允許任何障礙或者錯誤,越到關鍵時刻,就需要越加謹慎小心,他知道,阿里不哥並未真正完全相信自己,不過,他不擔心,因爲他早已佈下局,他會慢慢將阿里不哥一步步套入自己設定的圈套。
對於宗正,對於眼前這個所謂的龍鱗奇子,阿里不哥自然是真心實意地渴望得到他的襄助,這一點心思足以保證宗正性命無憂。
或者,與其說他渴望得到宗正,倒不如說他渴望得到權力,得到整個天下,人一旦變得貪婪,便衍生許多欲望,有了這些無盡的慾望,人便會有許多的弱點,而宗正就是要找準阿里不哥身上的弱點,然後一點點地啃噬他,直到徹底地擊敗他。
“宗正感謝大汗的信任,那我接下來便要獻上第四份大禮。”宗正說着便往帳外走去,阿里不哥好奇地望着宗正的背影。
宗正拉着竺韻詩一齊走入大帳,當竺韻詩出現在阿里不哥的面前,他的神色略微閃過一絲驚訝,卻並未有過多的驚喜,相反,他的心底還帶着一絲惴惴不安。
對於阿里不哥而言,聚賢閣的所有高手無非都只是自己的棋子,所以,竺韻詩作爲第四份禮物,實際上並不能算作什麼大禮,並且,半年羈押一朝突返,當中定然存在許多不安因素。
其一,竺韻詩羈押半年之久,忽必烈卻並未殺她,此乃阿里不哥一個心疑;
其二,自己明知竺韻詩被俘,卻遲遲不救,如今被宗正救回,她心中難免對自己積有怨氣;
第三,竺韻詩既然能被看押如此長時間,而宗正又是如何救出她的呢?
綜上三點,阿速臺和阿里不哥二人皆心中不安。
若說宗正想以救出竺韻詩而向阿里不哥表示誠意,那便是犯了大錯,因爲,這樣不但無法取信阿里不哥,反而會因爲阿里不哥對竺韻詩的懷疑而引火燒身。
宗正當然很清楚這一點,但是,竺韻詩必須救出,她也必須回到阿里不哥身邊,因爲,缺少了竺韻詩的幫助,僅憑自己一人決計很難在規定的時間內完成間諜計劃。
竺韻詩是個精明的人,她也深知自己此番就算回到和林,那也是凶多吉少,只是宗正說過,這是她回到和林的最佳時機,由此,她估摸宗正心中自然有了對策,故而,既對宗正抱有期許,也有一絲不安和憂慮。
尤其是看到阿速臺和阿里不哥望着自己的眼神時,竺韻詩感覺,自己像個另類。
這便是聚賢閣高手留在和林爲阿速臺和阿里不哥效命的宿命,宗正就是要讓竺韻詩親身感受到這種體驗。
明明是阿里不哥他們不救自己理虧,自己受盡委屈,如今卻還要遭受猜疑,竺韻詩的心境有些悲涼,雖然,蒙哥汗在位時也是將自己當做工具和棋子,可是卻從未讓自己有過這種心境。
“難道,她就是你所說的第四份大禮?”阿里不哥問宗正道,他的語氣有些奇怪,但是,很顯然,沒有欣喜。
“是!”宗正擲地有聲地說道,忽而又搖頭道:“也不是!”
竺韻詩聽到宗正如此迴應,她不禁噌地一下望着宗正,她不明白宗正的意思。
莫說是竺韻詩,在場所有人都自然不明白。
這便是宗正的聰明之處,他早已猜到竺韻詩的返回定然會引起猜疑,所以,想要以她爲大禮取得阿里不哥的信任,只會取得負面效果,可是將計就計又當如何呢?
“你什麼意思?”未及阿里不哥詢問,阿速臺倒首先按捺不住,他躥地上前一步問道,阿里不哥亦投來疑惑的眼光。
宗正朝竺韻詩望了一眼,透過宗正的眼神,竺韻詩雖未看懂宗正的用意,但是,卻也心知這是暗示自己不可多言,聽憑宗正自言的意思。
宗正繼而指着竺韻詩解釋道:“她實際上已經被忽必烈策反,忽必烈準備將她安插到大汗身邊,以此獲得軍情。”
這樣的解釋讓竺韻詩很是震驚,自己分明抵死都未順從忽必烈,幾時成了忽必烈的內奸了,她唰地望向宗正,滿臉的憋屈,憤怒。
“不,我不是!他胡說!”竺韻詩辯解道,宗正呲地望着竺韻詩,眼珠裡閃過一絲信息。
竺韻詩想要繼續辯解下去,可是她感覺宗正的眼神似乎又在暗示些什麼,她想到了宗正的承諾,他答應’保自己無虞!”心裡想着便決心暫時按捺住激動的情緒,閉口不言,看看宗正接下里是怎麼個說法。
阿里不哥和阿速臺自然也很驚訝,兩人暗中一陣眼神交匯,滿是驚訝,他們原本想着宗正會以救出竺韻詩爲禮物,卻不曾想過宗正直指竺韻詩是內奸的情形。
不過,倒確實符合阿速臺與阿里不哥的猜疑,宗正正是抓準了兩人的心理,故而順勢而爲。
許多事情都是如此,一個瀕臨死亡的處境,越想着去挽救,最終還是免不了覆滅,最終搞得自己心疲神勞,若是將其置之死地,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宗正總是心思詭異,他的思維異於常人,總愛兵行險招,劍走偏鋒。
“既然你們懷疑竺韻詩是內奸,那便坐實竺韻詩內奸之名。”宗正心中嘀咕道,
“你怎麼知道她是內奸?”阿速臺反問道,
聽到阿速臺的反問,宗正的心底止不住地偷笑,他知道,阿速臺已經中計。
宗正並未解釋什麼,只是連續發了兩個反問,一問高聲蓋過一問,只聽他厲聲反問道:“忽必烈爲什麼關了她半年都沒殺她?又爲什麼值此大戰關鍵之際將她放回?”
宗正的兩聲反問每一問都直接切中阿速臺與阿里不哥心中要害,
“爲什麼”阿里不哥問道,
聽到阿里不哥追問,宗正的心底愈發高興,他知道自己已經成功將阿里不哥帶入事先挖好的溝裡。
宗正解釋道:“因爲,她已經被忽必烈策反,她已經成了忽必烈的人,這隻能是唯一解釋!不得不佩服忽必烈的智謀,他此舉可謂用心險惡,心計至毒啊!”
“怎麼講?”阿里不哥疑惑道,
宗正嗔笑着分析道:“據我所知,大汗身邊有好幾個高手,忽必烈此時放竺韻詩回來,大汗自然會對她有所疑心戒備,拋開之前不對她及時營救不說,大汗如今又對她暗自疑心,可想而知,會令其餘高手心寒,這便會從內部分裂人心,大汗若只是暗自悄悄防備竺韻詩還好,若是暗地裡殺害了她,那便會進一步激發內部矛盾,可是,大汗若是不殺她,若一個不小心,泄露了軍情,那又會是另一種威脅;所以,此時放她回來,就是要讓大汗騎虎難下!無論竺韻詩是否生死,她都會給大汗帶來困擾!所以說,忽必烈心機深沉!”
話至此處,醒眼人也能知道當中的利害,阿里不哥不禁冷冷地朝竺韻詩瞪了一眼,他感覺竺韻詩就像一根芒刺紮在了自己背上,很不舒服。
竺韻詩則一直沉默不語,不過,聰明的她知道,自己確實安全了,只能說是暫時的安全。
宗正猜準了阿里不哥會調用聚賢閣高手前來暗中護駕,所以,剛纔爲竺韻詩做的那番解釋實際上已經被那些人聽到,這便更讓阿里不哥阿速臺感到棘手。
“方纔,你說是忽必烈放她回來的,那你又怎會與她在一起,還有,你是怎麼知道忽必烈的用意的?”阿速臺反問道,到底是個聰明警醒之人,阿速臺一下子便識出了當中的不明之處。
“因爲,前幾日我就在忽必烈大營,要不然,我怎知他攻打和林的計劃,又怎知他今夜的設伏,如此重大的計劃我都知道,更何況她是內奸這樣的消息,我之所以與她一同前來,自然有我的用意。”宗正很自然地解釋道,
“什麼用意?”阿速臺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