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寧宮日光豐美,琉璃華瓦粼粼如耀目的金波,岑寂靜謐。
厚雪被掃出過道,紀凡和悠悠雖未乘轎攆,但步行至大內以西的清寧宮,後面還是跟了不少的宮女太監。
“皇上皇后萬福金安。”
在紀凡和悠悠進入紅漆宮門之後,率先看到二人的幾名宮女蹲跪見禮,遠處後反應過來的宮女和太監,來不及出聲連忙跟禮。
“都起來吧。”
紀凡沒做逗留,笑着示意一衆宮人免禮。
已經是婦人的秋半婉,得知紀凡和悠悠到來,出來見禮之後,將二人接引到了清寧宮的佛堂。
“給聖母皇太后請安。”
紀凡進入佛堂,一拂衣袍單膝點地,帶着悠悠給寧安媛行禮。
“外面雪大,皇帝和皇后一早就過來,是不是有什麼事?”寧安媛手持一串念珠,示意給紀凡和悠悠賜座。
“嗯,我想要離開了,過來是想同皇太后商量一下。”紀凡不待坐下,就已經同寧安媛表達了去意。
“你想離開?皇后也是有這樣的考慮嗎?”寧安媛的詢問,似乎是提醒紀凡,也要顧及尊重一下別人的想法。
“風裡雨裡,不論順遂還是逆境,悠悠都跟着小凡。”悠悠溫婉而認真,給出了寧安媛答覆。
“皇帝,這懸巖州南方八國,難得的平靜,紀國也算不上大,你修煉了這麼多年,坐上這紀國之主的尊位,就算給自己些犒賞,又有什麼大不了的,一方天下能得以穩定,也是別人對你實力的認可。”紀凡和悠悠坐在搬來的鼓墩上之後,坐榻上的寧安媛開口道。
似乎沒想到師孃寧安媛會這麼說,紀凡神色不免有些古怪。
“哀家不是不讓皇帝走,只是時代在變化,留下這紀國並非艱難之事。”寧安媛平靜看着紀凡道。
“暴露就會陷入被動,我現在身爲紀國之主,已經不是什麼秘密,眼下雖沒生出禍事,日後卻未必沒有。”紀凡雖有猶豫,可最終還是露出了堅定之色。
“皇帝既然有自己的想法,哀家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寧安媛記憶中那個玄陰宗養魂峰的少年,已經開始在褪淡。
“我讓左相柏鎰午後覲見了,這紀國就留給皇太后可好?”紀凡並沒有爲難之意。
“走吧。”
寧安媛也沒表達出要同紀凡一起的意思,對他揮了揮手道。
“滋!”
一隻銀色細鱗密佈的蟾蜍,竟幻出在清寧宮的佛堂中。
“嗡!”
悠悠看了一眼紀凡,身形扭曲化光,一身長褂很快爲之脫落。
“吱吱!”
一隻小刺蝟從褪下的衣衫中鑽了出來,對紀凡叫喚了一聲。
皇袍常服被紀凡脫下,換上了一身寬大的灰色布袍。
眼看着紀凡繫上了兩個腰包,秋半婉跪在了地上給寧安媛叩頭。
“來的時候什麼都沒有,就這樣走也挺好。”紀凡也跪在地上,給寧安媛磕了個頭。
起身將小刺蝟和銀色蟾蜍裝入腰包,紀凡左眼已經放出了星界盤光幕。
似乎沒想到紀凡說走就走,寧安媛稍稍深吸了一口氣。
“嗚!”
不只是花飛花,就連跟着的妙玉,以及秋半婉也進入了瞳力光幕中。
待到紀凡再出現,已經是懸空禁地的東方。
看着遠處天空中黑雲聚集一般的懸空禁地,花飛花就不免有壓力,更不要說妙玉姑子和秋半婉。
“主子不打算在懸巖州南方諸國走一走了嗎?”花飛花小聲對紀凡問道。
“既對尊榮無意,也沒必要在諸國轉悠,懸巖州以南看似平靜,各國實則未必安穩,不知道潛藏了多少別有用心之人。”紀凡有着要往懸巖州北方去之意。
“往北走,就是以往地魔界勢力所佔據的地域了,不知道現在是個什麼樣子。”花飛花想起了鍾晞燕。
當初在九宮山脈,那個同鍾晞燕有所聯繫的仙修老者,雖被紀凡殺死,但她卻並未露面。
“相比皇宮大內,還是山裡更適合隱居避世,南方就算了,到北方和東方走一走,咱們就準備離開懸巖州。”紀凡離開了紀京,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
“只是遊歷那麼簡單嗎?”
花飛花忍不住有所猜測,覺得紀凡很可能有所目地。
“若是能得到一些古寶和古物,自然是最好。”紀凡沒有將心思完全對花飛花道出。
修煉生生造化訣,紀凡自然是需要古寶,但他也需要大量的仙石沖刷修煉根基。
打從一開始,紀凡就想羽化成仙,這麼多年來,他的目標絲毫沒有變。
哪怕是陰差陽錯,紀凡成爲了紀國之主,可他的傷勢一恢復,卻是毅然決然選擇了離開。
之前按照紀凡的估計,本以爲一萬多顆仙石足夠羽化成仙,可是在修煉了生生造化訣,吸收了重寶的寶光氣韻之後,對仙石沖刷修煉根基造成了困難。
“這懸空禁地要嘗試一下嗎?”
女姑子妙玉望了望遠方被黑雲包裹的懸空古城,小聲對紀凡問道。
“現在還不行。”
紀凡搖了搖頭,向着神墓之地的北方騰飛。
以前紀凡行事,一旦盯上了什麼地方,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窺伺試探,直到發現有機可乘才真正動手。
在金屬母峰中,差一點被那少婦一拳打死的紀凡,此時更是謹慎了不少。
騰飛半日的時間,紀凡一行人就已經遠離了神墓之地。
紀凡飛得並不高,羣山中冷風陣陣,到處是白雪皚皚的景象,樹木所凝結的冰掛甚美。
日過中天,寧靜的午後,在一方古松林中騰飛的紀凡,突然落在了一根略顯光禿的粗壯樹枝上,擡手對花飛花三女示意。
在大內禁宮的時候,女姑子和秋半婉除了修煉,並不需要加速靈力的運轉,此番跟着紀凡騰飛半日,重力壓靈卻不免暗感疲乏,這對於雙雙到了中天境巔峰的兩女來說,是難以想象的。
“小凡,遠處一個被追的修士往這邊來了。”小刺蝟在紀凡左側腰間的皮包中,稍稍探頭嗅了嗅。
對於小刺蝟口吐人言的說法,女姑子和秋半婉都不免暗暗緊張。
“我暫時也沒有太多的寶物能用,就看它了。”紀凡右手向着身邊空間中一抓,將密佈裂紋絲光的黑色金屬疙瘩拿了出來。
“隆!”
沒一會兒,北邊遠方就傳來了轟鳴震動。
“你們兩個若想要上前,別跟我和花飛花一起,偷偷看一看也就行了。”紀凡對女姑子和秋半婉說完,就已經帶着花飛花在古林中斜掠向前。
意識到跟着紀凡可能會有危險,女姑子與秋半婉對視一眼,選擇了與紀凡不同的方向拉開縱掠。
“呼!”
上了一棵古老稀疏的松樹頂端,紀凡一雙靈目已經看到,一名往這邊飛掠的男子,正在遭受到道道雷擊。
“虛法嗎?”
沒見到烏雲,晴天白日的道道金色雷電轟下,讓紀凡稍顯訝異。
雖說紀凡通過手印與唸咒,也能施展比較強的虛法,但相對而言,他靠法介所施展的實法威力更大。
至於被金雷轟擊之人,一身燃燒着狂暴的火焰,修煉根基也是挺雄厚。
“這樣的火靈根,倒是很少見,跟個大火把似的。”紀凡用靈目看向了,追着燃燒之人的三名修士。
只見一名老者不斷結着虛法雷印,正是施爲之人,另外的一男一女則是帶給紀凡默契一致之感,不是修煉合擊之術,就是雙修道侶。
紀凡大致看了看情況,隱晦示意花飛花下去。
“都是仙修。”
同紀凡落在了樹林中的花飛花,用極小聲對他道。
“嗯。”
紀凡點了點頭,略有沉重之色。
對於仙修,紀凡還是保持着敬畏與謹慎的,別說是冒然與之開戰,如果可以的話,他甚至不想與仙修見面。
在王朝不到一年的時間,紀凡雖傷重,卻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
“轟隆隆!”
仙壓在遠方的山林中爆發,着了火一般的男子,卻還在往紀凡這邊飛。
“林鼎寒,你跑不了,交出三生石,我們讓你走。”施展雷法的老者,聲音傳到了紀凡耳中。
“三生石嗎?”
紀凡神色一動,也只是聽說過這種古物的傳說罷了。
“主子。”
感受到強大的仙壓,花飛花對紀凡搖了搖頭。
“嗖!”
就在一身火焰燃燒之人,被一道雷法擊在身形上一震之際,兩柄仙劍向着了火之人激射繚繞,不再給他直線脫逃的機會。
“看來他是不行了。”
紀凡似乎在猶豫,可神色卻驟然一變。
“你們兩個別動。”
古林中的氣氛異樣,紀凡雙手向着腰上的兩個獸皮包擋了擋。
“呼!”
一頭如紫獅的仙獸,帶着殘影從視線不太好的林中衝出,所撲咬的地方,正是紀凡和花飛花存身之處。
紀凡沒有推開花飛花,面對兇惡的紫獅,腳下一蹬地面不退反進,右手張開的五指攥拳,整個身形就好像繃了極爲恐怖的力量。
“吼!”
撲出的紫獅大吼一聲,道道聲流衝擊在紀凡身上,直將他擊飛而出,就連花飛花也沒能倖免。
一方古樹林的棵棵粗壯松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崩碎,紫獅的一吼之威,使得一方大地都出現了潰碎。
“該死的東西!”
不同於花飛花被獅吼衝擊,遭受巨震一時沒能緩過來,翻飛而出的紀凡,心中卻是暗暗惱火。
紀凡本想着,要不要去嘗試着奪好處,可面對紫獅卻意識到,對方就沒想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