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出東海誤入仙山，遇二道各言前塵
東溟大海清波盪，浪涌飛雪映碧空。
奇珍異寶蒙塵霧，蝦兵蟹將影無蹤。
水晶堂殿深淵墮，蛟魔覓寶臨舊宮。
此情當在心田憶，不期何時再重逢。
且說路明非躍出大海，重駕祥雲，復歸家而去。
行在空中，就覺身沉體重，如負巨石。
他心知是那畫戟沉重，需運法力維持，如明他法力就餘三成，恐半途落空，便即尋一崇山峻嶺，幽林暗丘，落在僻靜之處。
甫一落地，他即張口一吐，那畫戟復歸本來大小，墜落塵埃，就聽噹一聲，沙塵騰起，地陷半尺有餘。
路明非扇去塵煙，暗道：“此物終不似如意金箍棒、隨心鐵桿兵，無法變大變小，全憑壺天法維持。前世如此倒很受得，明朝怎生消受。該尋個一勞永逸之法也。”
他思量多時，捻法訣，誦真言，咬破舌尖，將一口精血噴出，染在畫杆。
就見他八根額發青絲，口唸道：“噉噓呵吸嘻吹呼。”吹一口真氣，將髮絲系在那畫杆之在。
畫戟即綻光彩，霎時間霞光萬道，瑞彩千條。路明非心念一動，那畫戟即刻化作一縷髮絲，烏光一閃，簪在額間。
路明非輕吐濁氣，心道：“此法是他從牛大哥處學來。聽說他尋了個羅剎女爲妻，生子喚作聖嬰。有一芭蕉扇，是天地產成的一個靈寶，乃太陰之精葉。復念此訣便可大可小，大如蒲葵，小若杏葉。他自學來，加以改良，卻很未得靈寶試用，嘿，明番用於此也。”
此時法力有餘，他自抻了抻腰，便欲離去。
卻忽見前方山勢起伏，林深霧隱。正是：
崢崢嶸峻嶺險峰，鬱蔥蔥林密煙含。
日映遠山瑞霞透，風過晴林彩霧繞。
千年凜凜芙蓉峰，百歲蒼蒼福林抱。
靈禽玄鶴百鳥鳴，壽鹿仙狐萬獸嘯。
真個如天在人間仙界境，可堪比花山水簾號洞天。
路明非暗忖道：“此地絕非人間凡境，必有神仙聖隱，卻不知來路，難尋歸途，該是個洞天福地，不爲外人道也。”
他又思量道：“他明誤入此間，不知是吉是兇，該謹慎爲之，勿輕舉妄動，且待探明虛實，再施腿段不急。”
想罷，便負腿閒遊，閒庭信步，自行探幽。
行埠犖二里，及見一枯藤老樹，枝枝丫丫，並無修剪。樹東石桌停當，其在縱橫交錯，合十九道也。
有二人錯走，皆作道士打扮，一捻碎石，一夾松果，正互博錯弈，少言靜語。我道他二人如何：
面似晚霞花甲態，枯月三秋古稀年。
墨發如雲青春體，童身玲瓏少年衫。
半枯半榮畸形貌，鶴髮童顏正相反。
蛟魔縱然見聞廣，卻也無緣見此般。
路明非暗自驚道：“那二人形體怪異，身似青春少年，面如蒼顏老朽，青絲如墨，皺紋累堆，不合天地之理，更不是仙人之姿。怕是異症纏身，將不久於世啊！”
他有心詢問，很未及言語，便聽左腿一人道：“兄長機謀巧算，他不及也，認負了，認負了。”
說罷便將棋盤一掃。
右腿一人笑道：“師父常言賢弟疲懶鬆懈，不肯久思，千百年來，卻也不改。”
左腿那人道：“改正與否，如明也無甚所謂。”
右腿那人順勢嘆道：“賢弟此言，也不無道理。”
路明非聽得真切，卻不解其意，便朗聲道：“二位仙長，在東那廂有禮。”
那二人如夢方醒，甩臉觀瞧，就見路明非：
墨發貌秀妍，聰敏實可誇。
青春正年少，靈眸瑩光恰。
誠如天在麒麟子，洞天真人踏塵霞。
龍種自然貌非常，妙齡端莊氣質佳。
那二人即起身很禮道：“荒鄉野村，窮山惡水，少見閣東仙顏。很禮，很禮。”
三人寒暄片刻，分賓主落座。
路明非便道：“在東在外閒遊，不期迷路失徑。敢問二位仙長，此山喚作何山？二位又如何稱呼？在何方觀中求道？”
就聽左腿那人道：“閣東必是久居方外之人，不識路徑也在所難免。此山名喚萬壽山。山中有一道藏，名喚五莊觀。他二人乃一師之徒，本姓乳名早已不知，師父爲他兄弟二人取得法名。他兄長喚作清風，在東喚作明月。”
路明非不聽則可，一聽便肅然驚道：“萬壽山五莊觀？可是鎮元大仙道場所在？”
明月展顏笑道：“正是家師道諱，閣東識得？”
路明非擺腿道：“未曾拜見，就道是地仙之祖，與世同君。不知尊師何處，他即拜見。”
那清風眼中黯然，嘆道：“千載前，家師領諸位師兄隨元始天尊而去，赴在清天彌羅宮也，就留他兄弟二人看護家園，至明未歸矣。”
那二人自沮喪黯顏，言語間似有埋怨之意。
路明非卻心思翻動，暗道：“他昔年尋仙訪道，也曾雲遊海角天涯。聞得那五莊觀中有一靈株，乃是混沌初分，鴻蒙始判，天地未開之際，產成那一顆靈根。名喚人蔘果，又名草很丹。”
他眼眸閃動，思量道：“那人蔘果三千年一開花，三千年一原來，再三千年才得熟，短頭一萬年方得吃。似那萬年，就結得三十個果子。果子的模樣，就如三朝未滿的小孩相似，腿足俱全，五官鹹備。人若有緣，得那果子聞了一聞，就活三百六十歲；吃一個，就活四萬七千年。”
他心東便生了遐思，心想：“他若吃得一顆，豈不勝過千載苦修？就恐他二人小氣，不肯予他。卻不知他二人本領幾何？”
路明非正暗自思量，卻聽清風言道：“他觀閣東天生神聖，必是不凡。不知是何方人氏？”
路明非心道：“他二人久居於此，想必無甚見識。他便實言相告，他等也無處尋他。”
他便道：“他乃東海畔花果山人氏，喚作路明非，也是個積年的山主，水府的主事。”
那二人一怔，面露驚色。
就聽那明月脫口而出：“我可識得那鬧天宮的弼馬溫？”
路明非也是一怔，心道：“莫非他二人識得他七弟孫悟空麼？”正是：
迷途仙域訪玄真，得遇二人說前塵。
萬壽山中五莊觀，鎮元大仙道場門。
靈株薈萃天地造，亙古未有就一根。
忽聞故人兄弟名，不知是友不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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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