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懷裡已經完全沒有人型的女子,韓凌肆狠狠地看着那邊相對着的兄弟兩個。
“將他們打包好,送給齊國公吧!”
說完腳尖輕輕一點,徑自往韓府去了。
留青築此時燈火通明,人卻並不多。
采薇從知道端木青出事到現在,眼淚完全沒有停過,一直在廊前走來走去。
小婉一語不發,站在門前的廊柱旁一動不動,竟然像是一座雕像。
端木赫緊皺着眉頭,雙手早就握成了拳,不停地看着門口。
端木素面無血色,緊緊地攥着手裡的帕子,下嘴脣都快被咬爛了。
“來了!”出聲的卻是小婉,將所有人頓時驚醒。
之間韓凌肆如同一道光一般直接射進了屋子裡。
端木赫一個箭步跟着跨了進去。
但是當看到牀上的人時,卻渾身僵硬的動不了。
端木素身子晃了晃,一下子癱軟在地:“姐!”
采薇張着嘴,睜着大大的眼睛,血色盡退。
還是小婉首先反應過來,一把拉起采薇:“我們去打水來。”
端木赫經她一提醒,當機立斷,提步就往外走:“我去找雲千。”
韓凌肆也不回答他們,手上動作毫不遲疑,飛快地撕開她身上的衣裳。
但是看到那幾乎遍佈全身,深可見骨的傷口時,眼眶卻是一熱。
陡然間發覺剛纔對那羣人的處置太過與手軟了。
飛快地從懷裡掏出藥瓶,也不管那麼多,直接就往她身上倒。
端木素終於緩過神,連忙搶過小婉手裡的臉盆,跌跌撞撞走到牀邊。
“先……先清理……清理下傷口!”
一句話哆嗦着說出來,眼淚已經是爬滿了臉頰。
擰了好幾下才將水擰乾,端木素顫抖的手卻發現根本就沒有地方可以下手。
“我來!”韓凌肆一把推開她,劈手奪過帕子,一點一點,小心翼翼地避開傷口,擦去那些血污。
小婉連忙上前扶起跌落在地的端木素。
采薇站在不遠的地方,卻只是咬着帕子無聲的哭泣。
原來,她這麼小,這麼瘦!
韓凌肆心裡莫名閃過這樣的念頭,可是這樣的想法卻讓他的心堵得更加厲害了。
突然,發現她的左手腕上帶着一個有些古怪的紫色的手釧。
自然地想要將她除下來,卻發現這隻手釧在她的手上貼得十分緊,竟然無法移動分毫。
不敢用力,怕牽扯到她的傷口,又想到既然貼得這麼緊,下面的肉已經是完好的,便放棄了那個想法。
將她全身上下擦拭完,竟然過去了大半個時辰。
連忙掏出藥粉,再一次小心翼翼地給她倒在傷口上。
而此時雲千也終於來了。
替她蓋上小婉找來的蠶絲被,韓凌肆連忙讓他進來。
顯然雲千也趕得十分急,來了也二話不說,坐下來便替她診脈。
此時一屋子人的視線全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大家都在等着他的結果。
但是雲千卻顯得十分仔細和慎重,這一次診脈比他之前的任何一次時間都要長。
“怎麼樣?”好半天,才見他收起手,韓凌肆連忙問道。
搖了搖頭,雲千也顯得十分無奈:“傷得太重,而且元氣大損,比露稀還要厲害許多。”
“怎麼說?”端木赫此時一顆心砰砰亂跳着。
他深知道雲千的醫術,見他如此表情,心下的擔憂難以言表。
“雖然她早就自己扎針護住了心脈,但是……
她受的鞭笞比露稀幾乎多上一倍,而且一直緊繃的神經,讓她的身體一直都處在極度緊張的狀態下。
加之原本身體就弱,這一次,真是難說!”
“怎麼會?!”韓凌肆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赤紅了眼睛,“你是神醫,你一定有辦法的是不是?!”
伸手拂開他的手,雲千皺緊了眉頭:“現在她這個情況,我們就只有盡人事聽天命了。
其實最重要的還是在她自己,這個關頭若是她的求生的意志力不夠堅定的話,就是神仙也救不會來。”
“姐姐的意志力最是堅定的了,她一定可以挺過來的是不是?”
端木素如同看到一絲希望一般,沙啞着喉嚨問道。
雲千卻嘆了口氣:“那只是一個必備條件,另外十分重要的一點就是,她身邊一定斷不得人,隨時要注意她傷口的變化。”
韓凌肆連忙點頭:“我會一直守着她的。”
此時情況不容樂觀,雲千也不多說,吩咐了幾件事情,快步就往外走:“我去配藥。”
雲千一走,屋子裡的人立刻便各自忙了起來。
小婉立刻去廚房吩咐,用消炎的草藥煮水,隨時備用。
采薇連忙去吩咐將地龍燒得更旺一些,此時端木青的身體經不得炭火。
但是又不能悶在厚厚的被子裡,偏偏此時卻是寒冬臘月。
端木赫端木素韓凌肆卻是守在房間裡不敢走開半步。薄被下的端木青臉依舊沒有半分人色。
從脖子一直到左臉頰的那道猙獰的傷口尤其可怕。
端木素甚至於都有些不敢看姐姐的臉,看到便忍不住心酸流淚。
一夜無話,誰也沒有心情開口。
第二天一大早,小婉和采薇便將水端過來,打算給端木青擦拭身體。
但是韓凌肆卻根本不願意讓她們動手,二話不說便自己動手。
其他人也不說什麼,只是默默地退了出去。
所有人的心頭都像是被壓了一塊石頭,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展顏。
如此一過就是三天,端木青卻還是昏迷在牀,絲毫沒有甦醒的痕跡。
任由他們怎麼跟她說話,她都像是永遠的沉睡了一般,無知無覺。
雲千來了好幾次,每一次都將原來擦洗的藥物配方改變一點兒。
爲了怕她身體的能量不夠,也特意囑咐了小婉按照他的要求煮那幾種特殊的米湯。
韓凌肆便一小口一小口地喂,小小的一碗,非大半個小時,根本就喝不完,他卻沒有絲毫不耐煩。
相對來說,另一邊露稀的情況,似乎稍微好一點兒,雖然也還沒有甦醒,但是可以從她昏迷中的表情中,判斷,她還是有知覺的。
采薇時不時地便去一趟小兒衚衕。
因爲露稀身體受得傷也不輕,而且一開始莫失就是將她直接帶到了那裡,所以爲了傷勢考慮,還是留在那裡比較好。
讓衆人奇怪的是,端木青變成了這樣,韓凌肆雖然一直守在這裡。
但是吃飯睡覺卻是絲毫不耽誤,每到飯點,他都必吃兩大碗,晚上就守在牀邊睡覺。
而相對於他來說,其他人幾乎都沒有胃口吃飯,基本上都是隨便扒了兩口就放下了。
看到端木赫微微有些奇怪的目光,韓凌肆面無表情:“我得要保存體力,好好守着她,不然萬一她醒過來,我卻倒下了。”
心下猛然一驚,端木赫最終只有點頭,其他一句話都不說。
第四天了,太陽剛剛升起,韓凌肆如平日裡的一般,絞乾了帕子,便開始替她擦拭身子。
但是一觸碰到她的身體時,卻猛然間住了手:“雲千,她身體在發熱!”
聽到他的喊聲,端木赫想都不想立刻去傳雲千過來。
診斷了半日,雲千的眉頭卻越皺越緊。
衆人的心也就跟着提了起來,一個個地都死死地盯着他的臉。
“傷得太重了,這樣大的傷口,這樣密集,想要不發炎幾乎是不可能的,雖然我極力想要避開這種危險,但是很顯然並沒有成功。”
“這是什麼意思?”韓凌肆幾乎立刻脫口而出。
雲千看了他一眼,搖頭道:“意思就是,現在很危險,她的高熱正是因爲傷口開始發炎引起的。”
“那要怎麼辦?”
雲千顯然對於端木青的情況也是十分的頭疼:“之前給她用的藥已經是最大可能的想要避開這種情況了,但是既然已經失效,那就只能想辦法先把熱度降下來。”
“有沒有什麼藥可以做得到?她現在燒得這麼厲害,簡單的方法肯定不行。”
“若是找到天池冰蟬的話,或許有幾分可能。”
“天池冰蟬?!”韓凌肆皺着眉頭唸了一遍,似乎在哪裡聽到過這個名字。
“我想起來了,之前那個齊國公府的趙氏有一隻,還死了,當時姐姐就在場!”
端木素突然間開口道。
“哦?”雲千顯得十分感興趣,“他那裡怎麼會有?”
“聽姐姐說,那趙氏跟那什麼天元大師似乎有些交情。”
雲千聽到天元大師的名號是,連忙點了點頭:“不錯,那天元大師是在天池邊上修煉的,若說有誰瞭解那天池冰蟬的習性的話,非他莫屬了。”
韓凌肆一聽這話,眉頭始終都沒有鬆開,反而捏緊了拳頭。
“但是如今……那趙氏只怕恨不能對我們扒皮拆骨,怎麼可能會……”
端木赫想到這一點,竟再也沒有辦法說下去。
若是沒有人指引,別說找到冰蟬了,就是想要找到那個天池的具體位置都是難如登天。
“我去!”韓凌肆靜靜地站了一會兒,淡淡開口。
“不行!”開口的除了端木赫卻還有一個女子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