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墨修還打算舉辦宴會爲他們踐行,但是殷荀他們都沒有同意,天聖帝宮元氣大傷,現在不是舉辦宴會的時候。
離開京城那一天,姜珞胭抱着墨凌在宮門口送他們離開。
小孩子不知道什麼分別,只知道窩在姜亦寒懷裡,笑得口水直流。
“月兒差不多要臨盆了,我們也不能在這裡久待。”殷荀看着姜珞胭,眸底也多了幾分釋然,“雖然知道墨修對你很好,但是若是你受欺負了,也別忘了告訴我們,大禹,永遠是你的孃家。”
姜珞胭眼眶澀然,淺淺一笑:“等這邊的事忙完了,我一定會去大禹的,幫我帶句話給月兒。”
殷荀點點頭,微風一起,吹過她額角的落髮,殷荀想伸手幫她拂去,卻還是在擡起的那一瞬間,又放下。
封黎眸色沉沉,他不殷荀,拿得起放得下,自始至終,他能做的,是不打擾,不忘記。
“封黎。”姜珞胭看着他,心除了感激,再無其他,“謝謝你,若是有機會,我們也會去古蒼看你的。”
封黎抿脣一笑,刻意掩去眸的失落。
“好,我在古蒼等你。”
姜亦寒看着她臉落寞的神色,臨近分別,不管是誰,心裡都有些不是滋味。
“好了,再苦着一張臉,讓墨修看得了,又說我們欺負你了。”姜亦寒笑道:“等北漠的事情解決了,說不定我還能來看你一趟。”
姜珞胭吐出一口濁氣,揚起一個明媚的笑容。
“好,那我等着你們。”
翻身馬,午後的夕陽有些刺眼,揮灑在他們的身,模糊了他們的輪廓。
馬踏蹄揚,姜亦寒轉頭看一眼,朝着她揮揮手,一揮鞭,騎塵而去。
墨凌被姜珞胭抱着,看着馬兒興奮地拍手。
姜珞胭眼眶有些發紅,她想,萬水千山,總會再見。
百里清幽剛好從宮內走出來,便看見她站在宮門之前發呆,腳步一轉,還是走了過去。
“貴妃娘娘。”
姜珞胭轉過頭,詫異地看着他,“丞相這會怎麼進宮了?”
碧禾聰明地走前來抱走墨凌,好讓他們兩人說話。
百里清幽一笑,若不是那左半邊臉的傷痕,清潤如玉,潔白無瑕。
“是太后,婚事一些事宜,我本想交給太后全權處理,她卻說還要我這個新浪過目一下。”
聞言姜珞胭輕笑一聲,也驅散了心裡幾分惆悵。
“這是應該的,玉笙現在是顏老王爺的義女,她的嫁妝自有顏王府準備,太后當然要操心你這邊的事了。”
百里清幽頗爲頭疼地揉揉眉心,“我也沒想到,成親這麼麻煩。”
似是想到了什麼,姜珞胭嘴角的笑淡了幾分,看着百里清幽的目光也多了幾分鄭重。
“我想問丞相一個問題。”
百里清幽眸光微閃,“娘娘是想問,我爲何要娶玉笙?”
姜珞胭沒有說話,顯然在等他的回答。
百里清幽眸色恍惚,嘴角也不自覺地勾起了一抹淺淡的笑意,低沉着嗓音,說道:“如果我說,我到現在還忘不了你呢?”
姜珞胭臉色一變,“丞相……”
“珞胭。”他喚她的名字,眸多了幾分意味不明的情緒,“我對任何事都可以運籌帷幄,可是唯獨對你,沒有半分把握。”
姜珞胭張張嘴,似是想說什麼,百里清幽卻不給她開口的機會。
“我以爲,這輩子也許這樣了,把那份難以啓齒的感情放在心裡,算是自己一個人,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但是對於玉笙,我覺得不公平。”
百里清幽不瞎,趙玉笙對他做的一切,他都看得到,可是他沒辦法迴應,說他死心眼也好,冷情冷心也好,他的一顆心這麼大,容不下另一個人了。
“可是那一日,我看着她從懸崖跌落下去,我才發現,原來,我也會害怕……”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某些情愫已經暗暗在滋生。
“我要娶她,不是因爲我需要一個妻子,也不是因爲我想用她來代替誰。”
“我想,後半輩子細水長流,跟她在一起,也不錯……”
姜珞胭沒有說話,百里清幽的話很明確了,他不是不愛趙玉笙,只是想用餘生,來填補這份愛,而且她相信,百里清幽會是一個負責任的好丈夫。
墨發飛揚,風揚起他月白衣袍,正是趙玉笙親手爲他縫製的那一件。
他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也知道,自己該剋制什麼。
是夜,長樂宮燈火通明,姜珞胭幫墨凌洗過澡之後,轉頭便想喊雲姑姑,卻猛然意識到,雲姑姑已經不在了。
碧禾拿着衣裳過來,看着姜珞胭神情恍惚,關切問道:“主子沒事吧?”
姜珞胭晃過神,見是碧禾,搖了搖頭,伸手把墨凌還在玩水的墨凌抱起來,裹毯子,現在正是盛夏,但也不能讓它在水裡待久了。
雲姑姑離世之後,長樂宮的一應事宜都是碧禾在打理,但是對於墨凌的事,姜珞胭還是喜歡自己親力親爲,是以整理好東西之後,姜珞胭便讓碧禾下去了。
墨凌下午睡過一覺,這會十分精神,抓着牀頭的流蘇,玩的不亦樂乎。
姜珞胭眸色漸深,有時候真的羨慕他,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記得,不能去面對生離死別。
“在想什麼?”
墨修悄無聲息地走到她身旁,見她神色恍惚,眸底多了幾分擔憂。
姜珞胭詫異地看着他:“容光殿的事都忙完了?”
墨修抱起在他身作亂的墨凌,笑道:“哪有那麼快?全都丟給百里清幽了,想要我賜婚,總要多做出幾份功績來。”
姜珞胭抿脣一笑,現在趙玉笙住在顏王府,等着出嫁,百里清幽一邊被太后纏着準備婚事,一邊又被墨修壓制着處理政事,也算是難爲他了。
“又長胖了不少……”墨修把他放在自己懷,他卻不像小時候那樣乖巧地坐着,扭着屁股掙扎着要爬下去,口水糊了他一身。
墨修伸手捏捏他的臉蛋,小皇子還不樂意,一巴掌朝着他父皇呼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