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短短兩句話真把在場所有人唬得不行,圓澄圓性目瞪口呆,六子等人都快跪下了。
什麼是神魔,什麼是佛陀,這就是!
人在萬里之外,剛剛還在打京師琅琊那麼重大的戰役,居然都知道這裡自家小弟發生了什麼,派坐騎前來解圍,這跟傳說中的菩薩佛祖還有什麼區別嗎?傳說中菩薩們就是這麼幹的,派座下獅子什麼的……
就算實際發生的事情和他紙條對不上,那也已經極爲恐怖了,要是對上了……
圓澄圓性面面相覷,謹慎地蹲下身子驗屍。
被六子砍死的和尚體內有着根本不應該屬於佛門信徒的兇戾氣息,這氣息極弱並且再過片刻也要徹底消散了,可在圓澄這種地榜強者眼中還真是無所遁形,有就是有。
“真有……”圓澄倒吸一口涼氣,低聲自語。
聽了自家方丈的判斷,周邊僧侶更是把涼氣吸得全球變冷。
說來之前在殿中爭論的時候,就有人表示過上回自家信衆打死人的事件說不定就是血神教徒暗中使壞,惡意勾起了自家信衆的煞氣所致。這一次也很有這種嫌疑,這就是背後推手的第二層,就算你驗了屍,也只會懷疑是血神教徒乾的,根本說不清。
結果趙長河提前寫了第二句:他們沒學過血煞功。
媽的這是未卜先知還是怎麼的……所有僧侶大冷天的手腳都在冒汗,這趙長河也太離譜了吧。
圓澄的聲音都在發抖,問六子道:“你們真的沒學過血煞功?”
六子極爲得意,叉腰道:“老子菜,按教規沒資格學!上巫山那會兒孫教習想給我們開後門教,結果基本測試都沒過,氣得孫教習打了我們幾個耳刮子。”
“……”也不知道你得意個什麼。
如果說得意的是自家老大恐怖如斯,在場的和尚們倒也心有慼慼,這事屬實太驚悚了。圓澄還是謹慎道:“閣下可否讓老衲驗證一二?”
六子挺胸道:“伱們既然說與我們趙老大有交情,我們便賣你這個面子,你驗便是。”
圓澄伸手搭在六子脈搏上,抿緊了嘴脣。
別說血煞功了,這位根本沒有任何奠基功法,無論內外功都沒有,就是單純學了點刀法把式的江湖漢,然後因長期練刀而形成了近似鍛體的效果,一把年紀才勉勉強強達到玄關一重的力量水平。這種漢子你到江湖上隨便丟個石頭都能砸到七八個,說他根本不屬於血神教都沒問題。
圓澄心念忽動,忽地一甩衣袍,一道燦然金光罩在六子身上。
一支牛毛細針恰好襲向六子後心,被這金鐘罩擋了個嚴嚴實實,發出“叮”地一聲輕響。
圓澄作爲如今佛門最強代表,自然不是吃素的,一發現六子真沒問題,立刻想到有第三方搞事,第一時間護住六子,果然恰好攔住了偷襲。
六子一頭冷汗,旁邊圓性早就反應過來,厲喝一聲:“賊子休走!”
風馳電掣地趕往陰影處,早有一個黑影掠往遠方,消失在黑夜。
“不用追了。”圓澄看着刺客遠去的背影,低聲道:“對方處心積慮,想要勾起的是我們與血神教的衝突、也就是與四象教或趙王的衝突。要麼是爲了勾起荊襄之亂,要麼是借刀殺人、讓新朝再滅一次佛。這是一個勢力的背後謀算,不是一兩個刺客的問題。”
圓性道:“師兄,現在這事……”
圓澄對六子行了一禮:“此事是我們受人利用,向將軍致歉。”
六子人都飄起來了,一宗之主、地榜強者,向自己鞠躬道歉,還喊將軍!
上面有人就是牛逼!
結果圓澄根本沒時間多和他扯,道歉之後立刻率衆迴轉:“留幾個人收斂屍首,餘衆速速回轉,我懷疑有人針對佛陀。”
衆僧心中都是一個咯噔,大家急着出來,寺中守衛的強者着實不多,要是被人入侵秘境……
而這個時候的秘境之內,一羣老僧被怒目暴走的金剛揍得七零八落,結陣都擋不住佛陀的復甦,一個個噴血委頓在地,驚恐地看着自家佛陀一步一步走來,揮起了拳頭。
就在拳頭要揍在一個老僧腦袋上時,外面的衝突消弭,那泛入此間的信仰之氣再度變得平和純淨了許多。怒目的金剛一拳忽止,看着面前和自己長得很像的光頭們,面露困惑與糾結之色。 繼而抱着頭,極爲難受地怒吼嘶嚎,猛地一踩地上青石,發瘋一樣飛遁進入後方山林之中。
“轟”地一聲,隨着這一腳踏,地面青石化成了碎末,大殿之前一片狼藉,像被炮火轟過一樣。死裡逃生的老僧們東倒西歪地滾倒在一旁,駭然看着自家發瘋的佛陀遁走的方向,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這……”
“嗖嗖嗖!”圓澄等人相繼出現在邊上,急促問:“發生了什麼?”
有老僧勉強回答:“佛陀發瘋了……”
圓澄頓足:“搜山!見到佛陀所在不可驚擾,暗中放出訊號通知我等!”
“是!”
僧衆們化作流光,追逐入山。
而早在此之前,趙長河已經悄悄追着那佛陀進入了深山,一路遙遙綴在後面沒有驚擾。
如果自己出現在此地,早就落入部分人的視野,那一切另說;如果別人沒關注到這個人來人往的入口,那還可以再看看變故,說不定可以找到幕後的推手。
果然遠遠追了沒多久,就看到一團暗影飛刺那佛陀側頸,那歷經整個紀元而不朽的金剛之軀竟然被這暗影腐蝕侵入,刺在體表。
那佛陀吃痛,一聲怒吼,鋼鐵般的臂膀向後狂掃。
恐怖的勁風掃過,周遭十餘丈內樹木摧折、岩石粉碎,顯出了極爲強勁的修行……這還沒徹底復原呢,只是個瘋子就這樣了,全盛時期會是一個怎樣的金剛!
可惜發瘋狀態顯然對付不了暗中行刺者,那陰影微微扭過,狂暴的氣勁掃在上面就像隨風擺柳,擦着過去毫無傷害。緊接着暗影反而順着手臂爬上去,緊緊包裹住佛陀的半邊身子。
佛陀再度痛苦地嘶吼起來,顯得極爲悽慘。
趙長河慢慢伸手握住了龍雀,他幾乎可以看見佛陀的力量隨着此前吸收的“信仰之力”一起沒入對方體內的過程,如同吸血一般。
趙長河知道對方是誰。
被朱雀揍跑了的黯滅……想不到他居然在這裡。
是黯滅的話,有些東西就可以串起來了。黯滅屬於希望世道變亂的,越亂越吻合他的修行環境,甚至可以吸收“混亂”的概念而繼續進益,挑動佛門與四象教的爭端就更是一舉多得,首先他與四象教有仇,剛剛被朱雀血虐;其次佛門與他這種屬性也是天克,他不會希望佛門崛起;第三若能挑動荊襄之亂,對世間局勢也是個亂源。
各方面都對他極爲有利。
可趙長河看着此時的場面,心中依然有些猶豫,沒直接上前救人。明明各方面都吻合了,可不知爲何總感覺黯滅並不是最終BOSS的樣子,後面還藏着點別的……是因爲黯滅被朱雀血虐以至於讓自己感覺太菜了,沒資格做BOSS?
可人家真是個御境魔神誒……
正這麼想着,心中警兆大起,頭皮發麻。
趙長河飛速扭身,側後方陰影之中一道劍芒飛貫而來,霍如羿射,落日蒼茫。
趙長河凝在手中正要劈出去的刀都差點掉了,對方也瞪大了眼睛,那逐日射月的恐怖一劍硬生生收力一轉,卻忘了收住身軀,整個人“砰”地栽進了趙長河懷裡。
繼而摸着腦袋擡頭,怔怔地看着趙長河的臉,說不出話來。
趙長河軟玉溫香抱滿懷,同樣目瞪口呆地說不出話來。
竟是久違的嶽紅翎!
兩個人顯然都沒有想到,會如此完全沒有徵兆地、莫名其妙在這種地方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