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季衍的距離,好像越來越遠,甚至很多時候會想起關於那個晚上,是不是不應該發生,如此她對着季衍就不會還有希望,希望他對她,也許還是有感情的————
隨着沐向東到了杜家小館,門外已經嚴嚴實實聚了一些人,下了車進了裡屋,便見得客廳裡已經聚了幾個人,那幾個人她不是很認得,杜先生身邊的蕭默和陳品,她是知道的,還有另外幾個不知道是誰,季衍和方竣也在,滿堂肅嚴,就只有她一個女子。
“杜先生。”在杜錦川面前坐下,來喜喚了一聲。
杜錦川只是坐着,一直打量着她,也不開口,滿廳的氣氛很僵很僵。
“爲什麼要出賣青幫?”他挑起眉來,終於說道。
“我沒有出賣青幫,也不會出賣青幫。”鎮定自若地回答杜錦川的問題,便見得他的眼神凌厲了起來,似乎要穿透人心。
“季明珠,你與李安遠,是舊識吧?在趙公館的時候,你們就認識了,我可有說錯?”他的語調溫和,字字句句卻是鏗鏘,十足攝人。
原來如此。
自己的身份被挖出來了,便被有心之人抓住,拿來大做文章。
只是到底是誰想陷害她?
來喜微皺了眉頭來,“沒錯,我與李安遠是舊識,但我跟他已經沒有任何關係,是舊識並不代表我是出賣青幫的內鬼,季二爺對我有恩,沐少與我往來甚好,我怎麼可能出賣青幫?”
“沐少被抓進巡捕房之時,你找過李安遠是吧?更令我驚奇的居然是你去了李安遠處,回來之時李安遠竟派了兩個人暗中保護你,如此你還想說你跟李安遠沒有任何關係嗎?當日蘇鼎貨倉的位置,也是你從李安遠處得知,當晚季衍派人去掃貨,我與沐少便同時遇襲,半島酒店那次,也是因爲你會見李安遠,才引得向東到了那處被人陷害,你三番四次去找李安遠,他明知道你是仙樂斯的人,又知道你與季衍沐向東的關係,怎麼可能這麼輕易放過你?”杜錦川一番話下來,一針見血,來喜深皺起了眉頭。
看來杜錦川對她起疑已久,一直派了人暗中監視她,恰好這個時候青幫有了內鬼,她理所當然就被推了出來。
“也許是衝着舊日情分,他並沒對我下手,但是杜先生自己可以分析,我若是內鬼,當日掃貨事件,我大可以與李安遠聯合起來,在貨倉設下埋伏,怎麼可能就這樣被掃了貨,昨晚碼頭遇伏,假如我真的有心陷害青幫,青幫會只是被抓了幾個兄弟那麼簡單?我季明珠可以對天發誓,絕對沒有做過半分對青幫不利的事情。”將話說完,來喜轉頭看了一眼季衍,卻見他表情淡淡,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如此情形,季衍也是懷疑她的吧?
“不可否認,你是最大的嫌疑人,除非你可以有辦法證明你的清白。”杜錦川懶懶地勾了眼角,對着她道。
無端被人陷害,看來那人也是對她做了一番調查,對她清楚得很,她現在要幫自己洗脫罪
名,只怕是不容易啊。
“杜先生,昨晚被掃的貨物,重要嗎?”
“只是一批藥材。”他沉了眼道。
“如果我真的是內鬼,我去找李安遠,跟李安遠見面,會如此明目張膽光明正大嗎?再加上這次遇伏,我若真的有心要對青幫不利,怎麼只是會抓了幾個人,而不是選擇更好的時機佈下埋伏,分明就是有人明顯想嫁禍於我,而且這個嫁禍給我的人,也並不是真的想針對青幫,否則挑中的怎麼會是一批藥材,如果是軍火,甚至煙土,不是更好嗎?”
如果被掃的是煙土或者軍火,緝私局那邊又有得煩的,小小的藥材,花錢了事,對杜先生來說,易如反掌。
定了定神,來喜擡起頭來,忽地卻發現角落裡站了一人,那人似乎察覺被發現,驚慌地又躲了起來,面容看不真切,她的心噔地一跳。
順着來喜的眼神往角落裡看去,杜錦川微眯了眼,審度着形勢。
“如此想來你說的話也不無道理,只是事實究竟如何還不清楚,畢竟你與李安遠的交情不簡單,我會查個明白,給衆人一個交代的。”
“希望杜先生早日還明珠一個清白。”
沐向東上前一步來,拍了拍她的肩膀,如釋重負般綻開了笑來,“我就知道你不是內鬼。”
杜錦川衆人也隨之離開了客廳,步上了樓去,來喜轉過頭來尋找季衍的身影,卻是已經找不到了。
她和季衍的距離,好像越來越遠,甚至很多時候會想起關於那個晚上,是不是不應該發生,如此她對着季衍就不會還有希望,希望他對她,也許還是有感情的。
心下又想起剛纔在角落裡的那個人影,沒有顧沐向東不解的表情,她邁開步子走到角落裡去。
那個角落直拐下去就是屋子的後院,來喜順着後院往外看去,沒有任何人的身影,想來這人能在杜家來去自如,便是個不簡單的人物。
陽光從外院慢慢滲透進來,來喜纔剛要離開,便見得地上閃出一抹絢麗色的光芒,她蹲下 身去,將在地上發出光亮的東西撿了起來,那是一隻耳環,並且是價值不菲的耳環。
做工精細,成色鮮亮,只怕不是一般的貨色。
“明珠,怎麼了?”沐向東走到她的身旁來,問道。
“沐少,剛剛我在與杜先生談話的時候,發現角落裡躲了一人,我在猜想,這個人肯定跟這次的內鬼事件有一定的關係,然後我就發現了這個。”她把耳環放到沐向東的手心裡去。
沐向東拿起耳環來,細細端詳了好一會兒,臉色明顯地就變了,隨後只是喃喃說道,“這個……應該不可能……”
“沐少認得這個耳環?”
沐向東將耳環捏在了掌心裡,隨後表情也嚴肅了幾分,“這耳環是小年的,前幾日季衍陪她去大新洋行,我也在場,只是,小年經常在杜家活動,若是在這裡撿到她的耳環也不奇怪,那個人也不一定是她。”
“沐少,是不是她,去找她一見,就知道分明瞭。”如果是杜錦年平時掉的,也不奇怪,但是此刻去找杜錦年,若她耳上的耳環只有一隻,那百分百就是剛纔掉的。
沐向東顯然有些猶豫,但也只是片刻,跟着她就往後院走去。
杜先生的館邸,後院是一個很大的人工湖泊,有假山流水,庭院石座,倒也另有一番風味。
“向東哥。”許是發現了沐向東的存在,杜錦年開口喚了一聲。
來喜隨之也步了上去,也許是沒想到她也在,杜錦年的臉忽地就白了,輕輕地喚了一聲,“明珠姐。”
季衍也在,來喜不由得一愣。
原來他一下就不見了人影,是到了杜錦年這裡,纔是這麼想着,心下又生了窒悶感。
順着目光看着溫言淺笑的杜錦年,來喜將目光遊移到她的耳邊上,果不其然,那一邊的耳上空空如也,明顯就少了一隻耳環,相信沐向東也發現了,還沒等她開口,便聽得沐向東出了聲,“小年,你的耳環怎麼只有一隻了?”
杜錦年一怔,下意識地伸手去撫耳朵,然後輕皺起眉頭來,“那個……我真是糊塗,什麼時候掉的都不知道,這耳環可是衍哥買的,可惜了……”
“再買一副就可以了,沒什麼大不了的。”季衍淡下眉眼,開口說道,隨之又看向沐向東和來喜,“向東,你送明珠回去吧,我還有些事情跟杜先生談。”
“季衍,關於明珠的事情,我有些發現。”他這話一說,來喜下意識去看杜錦年的臉,便見她咬着下脣,臉色灰白一片。
心裡的猜測也有了更深的證實。
“衍哥,我有些不舒服。”杜錦年拉了拉季衍的衣角,如是說道,臉色白得幾近透明。
季衍微襯片刻,伸手扶住杜錦年,隨後開了口,“我先送你回房休息吧,向東,晚一些我再找你。”他的眼神,從頭到尾都未在她的身上停留。
來喜的心戰慄了一下,面上依然維持着平靜,“沐少,我們先走吧。”
並沒等沐向東的答覆,她首先邁開步子往回走去,一直到上了車,心口的位置還在隱約地泛着疼痛。
身後沐向東也上前來,跟着進了車子,“我以爲你會當面對質呢?”輕輕地呼出一口氣來,他調笑着看着她,“季衍也在場,這樣不是更好?”
“我也很想那麼做,可就算真的是她又怎麼樣。”就算那個人是杜錦年,季衍有可能將她推出來嗎,且不說她是杜先生的妹妹,看她那麼嬌弱的模樣,若是受了難堪,只怕是要受不了打擊,季衍只會更難做。
沐向東 突然笑了起來,伸手將她冰涼的手藏在掌心裡,“我終於知道我爲什麼會那麼喜歡你了……”
來喜一頓,看着沐向東英挺的側臉。
其實是疲倦的,很想就這樣靠在他的肩膀上的,只是心酸和溫暖,並不能成爲她違背自己感情的原因,這樣對沐向東,並不公平。
(本章完)